她天生贵且娇

给东西就给东西,竟连这也要摔过来,而且还黑着脸一脸的不耐烦。

父亲对自己的行为和态度,实在有些恶劣,苏解语深深知晓这一点,但是她不但不计较,反而还习惯了。

“是。”

她从桌前拿起被苏定扔来的那书卷,满带疑惑的打了开来。

“父亲,这是……”

“我且问你,”苏定的眼睛定定的望着她,眼神中仿佛一下子穿透了好多好多的时光,变的朦胧而犀利起来。“你虽然一直没住在府中,远离皇城,但你可也听说过京城前大将军萧家被灭门之事?”

“大将军萧家?”苏解语闻言一愣,于是不由得反问一句,“父亲说的可是十几年前由皇上亲自下旨被灭了九族的那个萧家?女儿知道的,好像咱们家的丞相府,原身就是取的萧府的旧迹。萧府原本是随先皇一起立过赫赫战功的家族,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何到了最后,萧家竟然起兵造反了,后来被平定,皇上便判了他诛灭九族之罪。”

“你倒清楚!”

苏解语有些委屈,“萧家谋逆……这在顾朝,人人皆知。”

苏定冷哼一声,示意苏解语打开手里的东西,“那你可知道萧家当初为何会起兵造反?”

苏解语摇头,“女儿不知。”

苏定说:“你听着,为父此番叫你来,就是要你离开京城,深入民间调查一件事,如此也好锻炼你处世的能力,为你一年后竞选圣女铺路。萧府当年赫赫扬扬,是我朝的一品将门,可是后来有一天,当今圣上的亲妹晋源公主看上了战功彪赫的萧将军,不顾萧将军早就纳有正妻,非要嫁入萧府为夫人,圣上心疼晋源公主,又想拉拢重臣,于是便下旨要萧将军休弃元妻迎娶公主。”

“谁知萧将军对元妻情深,宁死不肯接旨。当时萧夫人已经育有一对双生女,另有一子,为了不让夫君为难,萧夫人便自刎而死,只对外报自己暴毙,其幼子在这期间也重病夭亡。萧家受此打击,一怒之下竟举兵造反,后来其与朝中部分大臣勾结,形成文书,若不是当年如今的冯大将军受旨镇压了叛兵,恐怕现在的朝廷早已经大乱了。你听明白了吗?”

“原来是这样,我听明白了……”苏定的一番话,让苏解语对萧家的印象大为改观,“萧大将军真是一位热血将军,不负妻儿……”

苏解语没有亲人,她也没有感受过亲情,所以她对这样一个家族,充满了赞赏和肯定。

这些年来,顾朝的人总是将萧家说成叛臣贼子之辈,别说是一些长辈,就是她这些后起的小辈也总以为萧家是祸国殃民的人,没想到在这背后,竟然还有一段这样悲壮而又无奈的故事。

谁说萧家一定是错的呢,如果不是晋源公主非要强行夺人所爱,萧家也不至于家破人亡。

况且,萧将军能为了糟糠之妻,拒娶公主,真是一位好丈夫。

苏解语到底是个女孩子,她是单纯的,简单的,她才不管什么皇家不皇家,圣旨不圣旨,所以她私以为萧家就是可怜的,他们并没有错。

“你说什么?”

苏定却是冷酷的,他在朝为相,当然鄙夷像萧家这样的造反之辈,所以苏解语的话让他瞬间大怒,所以他啪的一下拍在书桌上,震的桌上的玉杯哗一下砸在地上,发出好大的声响。

“萧家造反,欺君罔上,你竟然还说他是热血将军,混账!你这话让圣上知道了,你是不是也想害我们苏家灭九族!”

苏定气的不轻,吓的苏解语心房乱颤,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对不起父亲,我错了……”

“哼!”

要不是现在还需要用到苏解语,苏定真的不想看到眼前的这个女儿,她太让自己不喜了,完全没有半点她娘当初的娇俏聪慧和机灵,反而还害了她娘!

“你听着,萧府当年被灭族,可是尚有一对双生女逃脱在外,这么些年,这对双生女带着当年与萧将军合谋造反的那份臣子文书,圣上怎么找都找不到她们的踪迹,你此次回去民间探找一番,如果你能在圣女大选之前找到这对罪臣之女,并且找到那份文书,那么圣上必定大悦,你又有皇后娘娘美言,圣女之位就非你莫属了!”

“萧家的双生女?”苏解语听到这里很意外父亲竟然派给自己这么重大的事,不过再一想想,他让自己做这事,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让苏家能出一位圣女,她又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是,父亲!”

苏解语很麻木的接下来任务,虽然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去找萧家那对女儿,不过这么多年来,在苏定的无情放养下,她早已经养成了懦弱的性格,苏定要她做什么,她唯有遵从。

她才不稀罕什么圣女之位,可是父亲稀罕,于是她唯有努力顺从。

“哼,为父刚刚给你的这份书卷里,写有这些年为父派人找来的些许信息,也许能对你做此事有些帮助,你拿回去好好看吧。”

苏解语已经很听话了,可是苏定还是不喜欢他,他照样冷着脸,嫌弃的就在赶人离开。

苏解语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苏定不放心,又加了一句,“你要清楚,若不是当年皇后娘娘看重你,萧家培养圣女的对象可轮不到你的,你的妹妹掌玉比你不知出色多少倍!况且圣女大选的时机近了,江湖上的各帮各派准备的女子暂且不谈,就是朝廷中各家的千金也多有竞选此位的,萧家这个案子,不会只有你一人去找,你留心,别让旁人抢了先机!”

“是!”苏解语照旧只有点头的份,对于亲身父亲话语里对自己的贬低,她毫不在意。

“回去吧,无事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这样普通而并不出众的女儿,让苏定厌烦,他皱着眉头,再也不愿多看苏解语一眼。

苏解语唯唯诺诺的走出书房,冷酷残忍的父亲带给她的压迫和伤害,一直缠绕在她心间。

虽然她脸上没表现出来,嘴上也没说,但是她到底也是苏家的亲生女儿啊,苏解语还是很伤心的,这一份难过,她对谁都能隐藏,可唯独对一直守在门外的沈岸,她藏无所藏。

冰冷的书房门刚一打开,一道修长沉默的身影便出现在她眼前。

“沈岸……”

今日的沈岸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衫,发丝如墨,面庞内敛,这么简单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这么好看。他的嘴唇轻抿着,但那挺拔的身姿就好像一座高山一般,静静的耸立在那里,从小到大,他总是站在她的身前或者身后,为她遮风挡雨。

苏解语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红的发酸。

“出来了。”

沈岸知道她想哭,每次在她回到苏府被自己的父亲冷漠对待的时候,她一见了他,总会没用的委屈的直哭。从当年五岁的她,到现在十五岁的她,她总是无助的,可欺的,毫无改变。

沈岸轻轻的叹了口气,他走到苏解语身边,手掌在苏解语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

“走吧,我们回去。”

他向来不爱说话,也不太会说话,可是他的手掌是热的,他的眼神也是热的。

苏解语一下子掉下泪来,几乎是贪婪的猛点头,“好,我们走!”

有身旁这一份无时无刻都会存在的温热,她想,也就够了!

两人离开了苏府,彼此都没说话。

一路上,苏解语都带着笑容,这笑容并不惊艳,但是分外安心。

到了红榭小院,若清早就把他们等急了,三人匆匆吃了晚膳,苏解语便回到了自己住的房间。她将今日父亲给她的书卷看了又看,最后红着脸,还是摸黑来到了被隔开了的沈岸的房间。

沈岸打开房门的时候,就看到一道安静的显得有些胆小的身影缩在自己门边,正眼一看,竟然是苏解语。

“怎么不进来?”

苏解语打小懦弱,这性格几乎不像是一个把天阳心法练到了第九层的人,沈岸突然有些想笑,但他还是忍住了,拉开房门,他发现天这么黑,苏解语竟然连灯都没拿。

“怎么不拿灯?摔了怎么办?”

“沈岸,我、我找你有事……”

他这样温柔问话的样子让苏解语很害羞,十年了,这十年来沈岸当她的护卫一直与她朝夕相处,可不知为什么,越是到了长大,苏解语发现自己在面对这个男子的时候,越容易脸红。

她像个小娇人似的羞涩说:“天不黑,我、我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