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江山

南疆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常乐打算着带永安一起回京城。一方面是处理朝中政事,一方面是为了心上人更好的养病。况且当年书信许下的约定也是时候该成了。

-这串珠子便为信物,臣必定信守承诺,待驱蛮族出仙泽,便回京城将军府,交了印,便不在纠缠于俗世了,浪迹天涯,归隐山林。

这是永安当年信中所书,可惜浪迹天涯也好,归隐山林也罢,终究是要带着“俗世”一起了。

也不只是谁当年感叹了一句“可怜天下痴情人,本不该为红尘迷了眼”,现在算是堪堪脸疼。说起来缘分这种东西,实在是妙不可言。人有了七情六欲,也就有了苦难,然多数人还都付出甘之如饴,就是无法自拔于这七情六欲之中。

坐蒸汽车回京城只需要一天,如今蒸汽车改良,坐在里边不觉一丝不适,可算是享受了。

一天后,长安殿终于有了点生气。

林千自此十分识相的自觉搬了出去,即使常乐还假意挽留了两句,可林千机灵的很,也很有眼色,甚至是笑着走的。比起一开始常乐让他搬来的欣喜若狂,现在搬出去也是一样的心情。

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古清跟着一起进宫了啊。

永安则先回了趟将军府,拜见了爹娘,报了个平安,就回了皇宫。

将军府被常乐一修,真是大了很多,气派不少,柱子上虽是雕梁画栋,但无奢靡之意。

二老精神也挺好,永则经年习武,老了也硬朗,除了旧伤在阴雨天会犯病,关节疼的倒吸凉气,却有古苑好生照看,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所以也就没什么让永安牵挂了的。

林千搬出去后,永安也没去那间殿住,而是选择和常乐一起挤了挤,也不能说是挤——而是两个人睡也宽敞的金銮床。

常乐也开始了一天到晚干坐御书房,金銮殿的日子。不过这回就不像以往那般枯燥。总之,只要是永安回来了,常乐无论做什么,脸上都是挂着笑的。

当然这一趟南疆之行可谓是一波三折,但皇上回来后居然变得开朗了几分,这让群臣都惊叹了几分。

魏简语甚为诧异的对章以牡啰嗦了两句:“你说,这回去南疆,陛下差点把命丢了,怎么回来的时候反倒还这么开心呢?”

哦,合着是把命都丢了你还挺不在意的。

此时御书房旁边站着的不是林千了,而是永安,两人之间不经意的一举一动,处处传情,章以牡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他欲盖弥彰道:“唉,你不懂,你看皇上这样,估计是在外头捡了个皇后回来。”

“皇后?哪呢?糟老头,你天天说媒都没成,去一趟南疆还能捡个看着顺眼的蛮女不成?别开玩笑啦。”魏简语不甚在意,只当章以牡是在开玩笑了。

“唉,都说了你不懂。我好心提醒你啊,最近还是心平气和些,多开心点,以后有你撒火的了。”章以牡不明说,他想着纸包不住火,这事总有一天会闹出来的。

魏简语闻言道“嘿,你这糟老头,还卖弄起来了。我看你是说媒没说成,搁我撒气呢!”

还说媒?以后都没得说了,歇息去罢!

章以牡白了他一眼。

此时书房内正空,魏简语急着进了去,章以牡跟在后面没说话:“陛下,今年这科举中举的一位,召进宫否?”

“之前几年我都在南疆,没见识过,今年也好见见。”常乐道。

“是。”魏简语难得的不啰嗦,告退了,章以牡也跟着走了。

常乐微微伸了个懒腰,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歪头道:“好了,今天没事了,让你这个将军在这听了一天这么些文绉绉的东西,也该烦了吧?”

永安轻轻应道,带着笑看着常乐:“不烦,看了你一天都没够,怎么舍得烦呢?”

永安用着极好看的一张脸和若春风的细语轻声道出这么一番话,任谁都会忍不住的心动,常乐微微瞥过了头,在心底笑出了声儿:“贫,就你最贫。”

永安一挑眉,话锋转了转:“嗯,只是我看刚才那位富态的大臣,看我的眼光不对啊。我怎么觉得他看我如此庄重,好像……快哭了?”

“哦,你说章以牡?这人成天做媒,看出了点什么正常。”常乐不以为然道。

“看出了点什么?怎么你还如此镇定,平常不应该掩饰一番吗?”永安打横抱起常乐,坐在了椅子上。

“他又没提,再说了,将来要大婚的,多做准备,反正以后他们也得知道,早点让他们习惯也好。”常乐打了打瞌睡。

永安低下头贴了贴常乐的额头:“走吧,回殿。”

“嗯。”常乐闭着眼睛道。

出门的两位一位心事重重,一位喜上眉梢。魏简语忍不住问道:“老头,你今天心情不好啊?”

好才怪!以后就轮到你不好了!

章以牡心里这么想,却还是重重搭了搭魏简语的肩,道:“你别操心我了,以后就轮到你了。”

皇上的皇后是谁章以牡并不关心,他愁的是魏简语,此人怕是又要整一套血溅金銮殿了。

令传下去后,王城某间客栈的一位年轻人在吃饭中途就被几个官兵带走了,接宫里头住了一宿。

只是此人看起来十分的……不修边幅。穿着的长衫怕是没洗过,上边还有不少补丁,翘着的是二郎腿,看起来一点不像个书生,倒像个小叫花子。

只是就一夜,这位叫花子就被折腾的仿佛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一般。

仔细看着,这位书生长得还挺好看的,五官端正,意气风发,笑起来的时候还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虎牙。

次日,就被带到了常乐前面。

“你叫什么名字?”常乐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问到。

“阮千秋。”书生答道。

嗯,没有礼节的毛孩子。

常乐挥手让其他人退下了,就永安靠在后边的墙上没动。

“嗯。据说你就是中举的那个书生?几岁了?”常乐随意开口问到,撇了一眼阮千秋,阮千秋正双手环在胸前看着常乐。

“十六。”少年爽朗的回答。

嗯,果然是个毛孩子。

常乐叹了口气,问道:“你想做官吗?”

“不想。”少年环顾四周又道,“这里没有椅子吗?站着累。”

嗯,还是不做官的好。

常乐哭笑不得道:“不想做官,还来考科举?”

“嗯……自然是想涉猎广泛一些才好。”阮千秋思考了一会儿,“我会舞剑,会医术,参加个科举也没什么不好。”

还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却是人才的很,虽然是什么都会一点却又什么都不甚精通。

“成。你出宫吧,既然不想做官的话。”常乐给了阮千秋一锭金子。

阮千秋倒没接:“所以无功不受禄,先告辞了。”然后便大摇大摆走了。

常乐看着门口群臣惊呆的模样,心说还是不做官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