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骨遗香前传
阮矜玉原是不想带着白墨溪的,虽然还不清楚这个任务的性质,但是到底是一群土匪,总不过打打杀杀动刀动枪的,肯定有很大的危险性。
可是挨不过白墨溪的软磨硬泡,缠着她不得清净,所以最后她只好带着他一起。
许莲堂和阮矜玉并排骑在马上,白墨溪缩在许莲堂的大披风里,只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
白墨溪望着四周,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问道:“我们是要去做什么啊?”
许莲堂悠闲地牵着马绳,道:“说是山下的白山城里有个酒楼,与有些势力的人在干些见不得光的肮脏勾当,惹出了几件事。不知道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还是怎样,反正就有人来请我们顷河寨下去整治整治,也当作是为民除害吧。”
阮矜玉这才明白,所谓行侠仗义不过也是拿钱办些黑事,亏得她还以为这群土匪真的能去锄强扶弱匡世济民呢。
可她还是只敢想想,毕竟现在寄人篱下,她还是得在许莲堂面前认怂。所以她也就只一直默默听着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梁黄带着人走在前头,她们在队伍最后头,走了大约半日,众人才终于进了白山城。
白山城远比不上长京繁华,不过阁楼林立间山清水秀,柳绿花红,倒是比长京多了几分风雅。
为了不引起疑心,众人乔装打扮后分别住在了几个分散的客栈里。阮矜玉原本是要带着白墨溪住在城门口的一个客栈里的,奈何许莲堂硬是要拉着他们一起追随梁黄去。
是以,最后阮矜玉和白墨溪同许莲堂与梁黄四人住在了这家名为“春潇馆”的酒楼里,说是酒楼,更像是一家青楼,只是也做客栈生意。
到春潇馆里住下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白墨溪一收拾好后便倒头睡下了。
阮矜玉也觉得颇为疲惫,奈何实在是太饿了,便先下楼去寻思找些食物果腹。
她同许莲堂一起下楼时遇到了梁黄,他就站在楼梯上,负手而立望着大堂中央的台子上像是在沉思什么,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中,他沉静得有些过分。
阮矜玉一眼就看到了梁黄,梁黄也一眼就看到了阮矜玉。
梁黄转过头时,恰恰与阮矜玉四目相对,周遭灯火明亮,那双眼睛更为透彻清明。
阮矜玉先别扭地偏过头去,昨日从他的住处离开后,一直都没正眼跟他打过照面,不知怎的,她觉得自己一看见梁黄,就会有点方寸大乱的感觉。
许莲堂瞧出了她的异样,轻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三当家这双眼睛啊,是会勾魂夺魄的,只消一眼,便就只觉得‘满船清梦压星河’,魂儿都醉醺醺地飘到天上去了。”
阮矜玉干咳了两声,道:“莲莲,你对三当家的喜欢已经侧漏得太多了呵呵呵,不消一遍遍再说了。”
许莲堂轻飘飘地瞥她一眼,娇娇气气地冷笑了一声,声调依旧阴阳怪气的:“我可没说我自己。”
阮矜玉眼睛一瞪,瞬间脸红到耳根,支支吾吾嚷道:“我我我才没有呢!”
“我说过是说你了吗?”许莲堂白她一眼,不再搭理她,自个儿下了楼。
阮矜玉讨了个没趣,又气又恼,却又只敢憋着,只能跟在许莲堂身后对着他背后的空气拳打脚踢。
许莲堂余光瞥到身后这个蹦上蹦下像个小猴子的身影,忍住了笑意,没理她。
他走到梁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台上一袭水蓝色华裳的女子正翩翩起舞,举手投足间如春风拂开冻水,仿佛世间万物都在此间融化,当真是倾国倾城的绝世好颜色。
许莲堂看了一会儿,轻轻笑了笑,问梁黄:“三当家在看什么呢?”
梁黄偏过头看他一眼,也笑:“你在看什么,我就在看什么。”说罢,他把目光落在许莲堂身后的阮矜玉身上,笑意更深。
阮矜玉听他们的话听得不明所以,也顺着望过去,看那女子身形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她便学着台下的人把手举起来拍掌叫好。
她没看身边的两人,满脸笑意地道:“当真是好看,难怪莲莲都喜欢看!”
许莲堂不置可否,难得地安静起来。反正他到底真的是在看什么,也没必要像阮矜玉讲,讲了阮矜玉也未必会明白。
梁黄倒是半点也没严肃起来,他仍旧是轻佻的样子,坐在椅子上,双手交互枕着后脑勺往后一躺,笑眯眯地看着阮矜玉,道:“我倒觉得这些都没有金公子好看,我还是更喜欢看你。”
阮矜玉唰得一下子就红了脸,这个小王八蛋,未免太过轻浮了吧!
她把自己缩在许莲堂身后,隔开梁黄的视线,冷哼一声,道:“三当家谬赞了,不敢当不敢当。”
许莲堂却悄咪咪地挪了挪身子,不动声色。
屋内丝竹管弦声声夹杂着喧闹的人声,显得有些聒噪,阮矜玉揉了揉耳朵,肚子又饿得咕咕叫,难免显得有些烦得慌。
梁黄笑了笑,找来了店小二,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便有许多饭菜被端上了桌。
阮矜玉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哪怕挨着梁黄坐着,她也极有胃口地一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地吃了个大饱。
吃完后,阮矜玉回了房,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许是吃的太多了,肚子隐隐作痛,阮矜玉无奈只好决定起来消消食儿。
此时春潇馆里正热闹着,阮矜玉嫌吵,便从窗户翻出来爬到楼顶上去了。
白山城里的夜风比长京和顷河寨都要温柔,还带着丝丝暑气未消的暖意,阮矜玉舒服地坐在楼顶上吹着风,底下的丝竹管乐同人声都离她很远。
夜风撩起她的头发和长袍,她双手撑着脑袋看着这万家灯火,不只是聒噪吵闹离她很远,仿佛这个世界都离她很远。
其实她什么都没有,突然莫名有了这样的感觉,她难免有些落寞。
正静静地望着远处的灯火出神,一道身影却忽然掠过,白衣墨发,如一副泼墨画上突然振翅而起的白鹤。
她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脱口而出:“师父!”
那人闻声停下来,回头看她,原本神情冷峻的脸上突然就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他立在离阮矜玉两米处,白衣落拓,身披月光,目光温柔,一把玉白的箫被他转了两圈,他低眉笑了笑:“阿玉,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