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骨遗香前传

“你手有伤?”方慎修等人一走,阮矜玉立马站起来了,她看着梁黄,语气不免显出几分急切。

梁黄伸手把她方才因慌乱而散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明亮的眼睛里仍旧满是笑意,阮矜玉却因为他方才帮自己接了一鞭子而感觉到有些担心,全然没意识到自己之所以会险些挨一鞭子完全是因为梁黄。

阮矜玉看着梁黄,正伸出手想拉过梁黄的手查看他的伤势,梁黄却突然把手抽了回去。

阮矜玉不解地看着梁黄,梁黄却笑着道:“没什么大事。”他眯了眯眼,眼里有几分戏谑的笑意,他挑眉看着阮矜玉,“怎么?还不舍得走?是想今晚跟我睡在一起,嗯?”

阮矜玉瞬间脸通红,她瞪了梁黄一眼,道:“呸呸呸,你想得美!臭不要脸的小王八蛋!”说罢也不敢看梁黄,拔腿就跑。

她怎么就忘了呢,这个梁黄完全就是个小混账,她干嘛要愧疚?让她背了锅,还让她把正事忘了,不揍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她心里边儿一边骂着梁黄,一边朝住处跑去,夜里的风一层凉过一层,她想,这顷河寨,似乎绝不止她想的那般简单。

这头,方慎修出了梁黄的院子,一行人脚步轻缓地往回走着,一路上灯火稀稀落落撒下些影子落在方慎修周身,他那张脸上仍旧是万年不变的笑意,只是他身旁的人都绷紧了身子垂着头。

方慎修幽暗的眸子里透出点点清冷的光,旁的人看不出,近了他身的人当然清楚,他现在很生气。

空气里都是焦灼的气息,众人一声不敢吭。

平日里最得方慎修心意的叶宽终于试探着开口,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七杨这么简单就死了,看来那人是个厉害的角色?”他顿了顿,接着问,“七杨的尸体要不要我让兄弟们找一个好地儿安葬?”

方慎修把手上一片带血的竹叶转了转,眼底的光阴沉得骇人,声音却仍旧温如玉石,他轻笑一声,开口却是:“废物,扔了喂狗吧,省事,也落得清净。”

方慎修把目光落在手上的竹叶上,明晃晃的火光照得上面的血迹越发刺目鲜红。

在不被七杨察觉的情况下以几片竹叶取其性命,实在是少见的高手。

而他从前所见过的梁黄,确实有如此本事,可是上次去执行任务时,他们设计挑断了梁黄一半的手筋,他应当是再也拿不起剑了。

那手筋是他亲手挑出来的。

他还记得那日,誉王爷派去的人埋伏在他们回来的路上趁机抓了许莲堂,并要他们用梁黄的一双手换回许莲堂。

原本那是完全废了梁黄的好机会,可是在他刚挑出梁黄的一半手筋时,许莲堂硬是撞上了刀尖闯了出来…

方慎修微微眯了眯眼,他把竹叶轻飘飘地扔进了一旁的油灯里,“滋”得一声,竹叶卷曲了两下便被烧成了灰烬。

百草谷的医师都说了,梁黄这手是接不好了,以后是拿不了刀了。

如果那天的人不是梁黄,那么梁黄是谁,他便有数了,毕竟世上不会有那么巧的事,刚好在太子大婚时,梁黄消失。

但如果那天的人确实是梁黄的话,那么今天以这几片竹叶当武器的人便是他身旁那个人了吧。

那么那个叫做金玉的人,也许就来得有些蹊跷了。

他没记错的话,金玉是那天他顺手劫上山的人,怎么转眼就成了梁黄的手下,这样看来,不管如何,都与梁黄脱不了干系了。

就算梁黄不是他们猜测的人,他也肯定不仅仅是一个土匪那么简单,他混入顷河寨的目的也肯定不是为了谋生。

他轻轻“哼”了一声,对叶宽道:“盯住那个新来的。”

叶宽恭敬地抱了抱拳,应到:“是。”他正想退下,方慎修却突然唤住了他。

方慎修脸上的笑与方才不同,当真像是温润无害的模样了,他看着隐在夜空中浅浅的一弯新月,突然轻声问道:“初月要回来了吧。”

叶宽顺着他的目光,也看着那轮新月,点点头低下头去,道:“是的,九月了,初月小姐就是在九月初回来。”

方慎修仿佛突然心情大好,他撩了撩衣摆,加快了步子,道:“如此,甚好。西楼的房间这几天多通风,收拾干净些,这丫头,爱干净得很。”

叶宽忙低下头去,道:“是。”

——

阮矜玉回到住处时,许莲堂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杯杯地倒着面前的茶,他面前摆满了盛着茶水的杯子,茶都没了热气,显然他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

阮矜玉猫着腰进了院子里,一边嘴里念叨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一边双手蒙住眼睛急急慌慌往屋里窜去。

“站住!”许莲堂一声喝住她,白了她一眼,娇哼一声,道,“这么晚才回来,说,你都对三当家干了什么?”

阮矜玉干笑着转过身来,忍不住腹诽道:“你那个三当家不对我干什么就算大慈大悲了,我何德何能能把他怎么样啊。”

虽然心里面这样想,但是阮矜玉却只能满脸堆笑一脸谄媚,道:“没干什么没干什么,就是帮莲莲盯着三当家,免得三当家做出什么辜负莲莲的事。”

许莲堂哼了一声,阮矜玉这个借口确实太缺乏可信力了,不过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又低下头看着面前的茶杯满面愁容,低声道了一句:“初月要回来了。”

阮矜玉也望了一眼天,然而她什么也没看出来,看许莲堂哀哀戚戚的模样,语气尽量显得关切地问道:“初月是何许人也?”

许莲堂眼神哀怨,道:“我不喜欢的人,与我相看两厌的人。”

阮矜玉撑着脸看着许莲堂,一脸沉思的模样,道:“莲莲这般善解人意,这般宽宏大量,若是那人都不招莲莲喜欢,那该是个多讨人嫌的人啊。”她看了许莲堂一眼,弯眉一笑,道,“既然莲莲不喜欢,那我也不喜欢。”

许莲堂这才高兴起来,他看着阮矜玉,妩媚一笑,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阮矜玉的额头,道:“算我没白疼你。”

虽然这话阮矜玉听得挺怪的,但是还是只得满脸堆笑,丝毫没敢有异议。

而这让许莲堂这样好相与的人都不喜欢的初月,到底是何许模样,阮矜玉倒有些好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