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绝不可效忠军队。——《佣兵法则》第一条
任何军队中的人绝不能以个人身份加入佣兵团。——《巴尔卡法典》第十条
在精灵眼中,森林无疑是一个美丽的处所,她如博爱的母亲孕育着万千生灵。但月影森林不同,身为五大绝地之一,它给各族带来的只有血腥的噩梦。稍不留神,生命就会在此画上休止符。
这里的斗争,永远无休无止。
此时,在月影森林中一个偏僻之处,有一个地下基地,在这个科技化的基地中,有着两群人互相打量着。
一群以凌月为首,他们身上无一不沾染着浓烈的鲜血。能从月影森林突围到这,已经证明了他们非凡的实力。
另一边,是许久未见的蓝冽。
这原本是毫不相关的两方,却由于一个S级佣兵任务站在了一起,不能不说是一种缘分。
不过很明显,这种缘分两边看起来都不想要。
凌月麻利地从腰带里取出货物,放在地上,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蓝冽:“货已送到。”对方看了看,显然很满意,马上拿出了应付的报酬。
凌月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说:“合作愉快。”他也不等对方回答,就向外退去,看得出来,这种鬼地方是来了一次不想来第二次了。只不过还没走几步,这不大的走廊里就响起了蓝冽的怪笑声,接着,众人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蓝冽对着走廊说道:“可笑可笑,这样几个人还需要我出马,你也太小看我这段时间的苦修了吧。”
暗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不过才达到仙级上阶,离目标还有一段距离,再说你的沧海狂笑略欠火候,就趁机练练吧。记住那个背上有血槽的人,血魂将是我们的第六个兄弟。”
蓝冽指着凌月笑道:“可笑可笑,就这个人?还没我修为高呢。”
“你来的时候不也是只有仙级下阶而已,再说你可别小看这个人,他身上兼有炽天使和血天使的血脉,只是尚未完全觉醒。他的未来,不可限量。”
蓝冽收敛起笑容,看了看凌月,喃喃说道:“血魂。”他一愣,问道:“第六个?你没记错吧。”
暗曦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带着白天里特有的阳光笑容,他扳着手指数着:“笑魔,冰舞,雷神,龙骑,亡巫,不是有五个了吗?”
暗曦自称亡巫,不禁让蓝冽笑出声来,但他转眼一想,也却有那么回事,便问起其他人来:“对了,最近怎么没看到罪心?”
暗曦没有回答,但他的目光,已经眺望向遥远的西方。
蓝冽顷刻明白过来,这个比他进步更快,已经达到神级的雷神,此刻应该去寻找第二幅古地图了。
他站了会儿,正要离去,随即听到暗曦喃喃自语道:“不独南国生红豆,非是醉酒解离忧。看来,今晚上又是个不眠之夜。”
“不独南国生红豆,非是醉酒解离忧。”蓝冽也轻轻默诵着这两句,他细细咀嚼了会儿,似乎没弄懂是什么意思。他抬起头来,正要询问,才发现暗曦早已走了,不禁摇了摇头,走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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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一如以往,美丽得令人陶醉,而月影森林的月光更是如此。在月影森林月华的沐浴下,似有熊熊烈焰在燃烧着。在这浩淼的天地中,漂浮着一个人的身影。他,暗曦,以月光为火,天地为炉,淬炼着这把刀。
他没有加任何特殊的金属。乌金?秘银?不,仅仅是凌月送来的那箱凡铁。神器可以靠优良的材料铸成,这一点已经被无数铸造大师证明,但若没有倾注铸造师的感情,铸造神器便是痴心妄想。神器,是有它自己的神识的。
一件神器,一段真情。昔时干将莫邪用自己的生命铸剑,那些血中融入了他们矢志不渝的爱,随着记忆永远保留在剑中,成为世间一段佳话。
如今,也轮到他铸造了,也该他将自己的感情流露出来了。是的,在剥去一层层伪装后的他,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但他并不准备把他的过去带入刀中,那只是一段悲伤的往事,一段辛酸的记忆,留给他的除了遍体鳞伤还能有什么。用这段感情铸刀,只会给刀添上戾气,给世间带来更多的杀戮,这并不是他所愿意的。他身上的黑暗之力缓缓注入凡铁中,在月光的烧熔下变形着。
他有着另外一段感情,一段更加美好的另他窒息的爱情。但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爱情,因为那只是一些在他梦中出现的幻影,一些残缺美丽的记忆碎片。可他不敢相信这是假的,多少个晚上,当他本性沉睡之时,他便梦见了她,那个在桃花树下一生守候的身影。他为她写过诗,为她数过星星,也为她做过很多傻事。他还记得那首“夜雨层楼”,还记得诗里的那句“不独南国生红豆,非是醉酒解离忧”,那么凄美,那么沧桑,但那里面,凝聚的正是他对她的思念,所以每次想起,都会汇聚成一点一滴的幸福。点点月光开始糅进他体内,再经由他体内溢出的黑暗提炼着那把刀。
他有着这段感情,他知道那是他内心中的那个世界,那个粉红色的,不惹一丝凡尘的世界。他曾在那个世界,无数次温柔地牵起她的手,一起漫步在月光下,一起嬉笑着越过田野,漂过小溪,还在空旷的小山上彼此依偎,静静赏着这柔美的夜色。他与她,一起开心数着星星,管它是对是错,一遍又一遍。那一刻,定点成他心中最美的风景。刀在熔炉中慢慢成形,墨黑的刀身没有开锋,纤细而沉重。
她就是如此真实,仿佛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件事都是一段鲜活的回忆,是他现实中亲身体验过经历过的。就算,就算这一切真的只是镜中花,水中月,但那也是他心甘情愿掉进这甜蜜的陷阱。还记得那一次吗,他在梦中玩耍,偶遇过那片美丽的花圃,于是他停下来,幻想着她的样子,那头上带着美丽的花环,犹如走入彩虹一般,红的,白的,蓝的,万紫千红,让她看起来那么美丽。于是,他便开心地织起花环来,也编织着一个美丽的梦。她带上,笑了,眼中瞬间被惊喜淹没,淹没在一片幸福的海洋中。黑暗在刀身表面清润着,将刀打磨得煞是光滑。
是的,她在我心中,每当我本性沉睡之时,她总是温柔地呵护着我的心。我不知道这世上是否有这样一个人,可以包容我一切的过错,可以与我同甘共苦,一起享受田园生活的安逸,而不是为钱、权或其他什么。仅仅,因为我是我。她还那么单纯,未体验到社会中的尔虞我诈,才可以绽放出心底最纯真的笑容。她不化妆,因为喜欢最真实的自己。可是这样一个人对于他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魔又是多么难以企及。刀身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宛如悲鸣一般。
不,我不能悲伤,她每时每刻都在我身边,不能因为我而让她不快乐。我要让她快乐,这样她的笑容才能抚慰我心底曾经留下的伤痕。所以我从今以后答应她,就算在最潦倒的时候,我也不会黯然神伤。刀化黑暗,化成一道墨影,倏地围着这天上的明月旋转起来,在那其中,月光凝聚,仿佛凝成他对她的誓言,凝成他们之间如真如幻的爱情。
他默默承诺,纵天荒地老,我也不会放开手的。
暗曦深呼了口气,又戴上了层层面具,静静凝视着这两把刀。两把?他惊讶地看着墨隐旁边那一把锋利的刀,同样纤细却雪白的刀身,竟是与墨隐相伴而生。
“你是我对她的思念,就叫素月吧。夜与月,相依相伴,想必若是其中一把毁去,另一把也不会独存吧。”素月与墨隐一道飞舞,化成一白一黑两道流光钻入暗曦早已铸好的刀鞘中。他将刀绑在腰后,深叹口气,喃喃自语:“今晚,也多亏我找到‘十日’,不然就无法铸刀了。”
他抬头看着天边,那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天上已没有了月亮的踪影。但不要紧,明月永远在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