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浩瀚的宇宙里,一颗颗星星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似乎拼命想引起周围同伙的注意,将周围的世界照得通透无比。
但此刻,一股黑线却穿行其中,给这幅画面留下了不和谐的一笔。它无视着所有星星的憎恨目光,来到了一颗银色的星球之上。
然后,那股黑线竟是没看到般,径直撞上了银色星球的表面。
意料之中的碰撞并没有来临,反而是黑线分散开来,紧紧地贴在了银色星球之上,彼此融为一体。细细打量,那哪还是一颗星球,分明就是一片机械的海洋。
一个个如蚂蚁般的个体彼此抱成团,以一个雄伟的姿态占据着这片星海。不时有个体脱离开来,或是采集资源,或是收集情报,或是参战前线,或是消失在偌大的宇宙之中,成为了永久的漂泊者。
它就像一个生命,孤独,却又顽强地想在这个世上活下去,寻找着活着的意义。这个意义,它找了一千年,始终没有找到。或许,今天就是一切谜题的终结。
因为,它找来了一个人。
银色星球最里面,一个方块闪烁着幽蓝的光芒,连着的无数细线有规律地向外吞吐着蓝色的波纹。周围,银色金属仿佛构成一个坚固的牢笼,将它囚禁在这狭小的空间之中。它的对面,银色的墙壁渐渐裂开,然后浮出一个人的身影。
赫然正是雪燕。
只是他现在的手脚和脖颈,都被银色的金属牢牢锁在墙壁上,看起来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是你找我?”
纵然是现在这种情况,雪燕眼中也没有一点波澜。
“契约者,我们终于等到你了。”
“你们?”雪燕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话语中的一丝不对劲。
“是,我们。”蓝色方块表面透出纵横交织的蓝光,然后分裂开来,瞬间在雪燕的面前消失了,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团蓝色的雾。可是,雪燕毕竟是在科技世界长大的人,眼前这一切,分明是对方已经分解到至少纳米级的尺度,才让拥有着玄冰透体的自己也难以看到。不过片刻,他的眼前再次出现了蓝色方块的身影,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我们是······守望者。”
雪燕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们为什么找我?”
自称为守望者的蓝色方块在雪燕的面前透出了一个3D的立体影像,正是雪燕在琴府地下通道中见到的那个幻影。
“小雨,一个千年前的神话。那时候,我们还不是我们,只是机械世家雨家的工具,一个个纳米级的机器人。我们的出生,就是为了更好地为他们服务。每天,从生产线上一下来,不是去挑战巨龙,就是和人族强者对战。无数的我们为之牺牲,换来了雨家的荣耀和繁华。他们的科技迅猛进步,由此生产出的我们也更加强大。不过,那时我们并没有思想,只知道执行命令。所有一切的转折,都发生在那次突如其来的变故之中。”
“对,那是最后一次神魔之战。”
“等等,你说最后一次神魔之战?”
聆听中的雪燕突然插话。从一开始,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围绕着那一场神魔之战,如果没有那场神魔之战,人族和龙族也不会再燃战火,以致让原本可以熄灭的仇恨之火死灰复燃;如果没有那场神魔之战,自然也就不会有千年的封印,自然也不会有之后这么多的纷乱争端。
直觉告诉他,只要弄清了那段真相,自然也就能解开各种族之间的误会。可是,纵使他们找到了大部分的当事人,但他们不是疯了,傻了,就是死了,唯一可能清醒的空间大魔导清荷,也只是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偏偏现在又不知所踪。他们这才不得不闯入这被隔绝的八个世界,去向那未知的玛雅祭坛去解开谜团。
可是,如果能在这里知道历史的真相,那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嘛。
“既然你经历过最后一次神魔之战,那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后来的封印?”
守望者身上的光芒略一黯淡,发出了深沉的声音:“不好意思,这也就是我要告诉你的。”
看着雪燕疑惑的表情,守望者解释道:“那一次转折点,最后一次神魔之战,将我们大部分都摧毁掉了。我只记得那个身影,统治我们的雨家族长,迫不得已打开了我们的死亡开关。”
“死亡开关?”
“那是无限复制开关,打开了,我们就等同拥有了无限复制的能力。可这也是我们一切苦难的开始,我只记得当时整个战场都是一片炽热的火海,无尽地焚烧着我们。我们消亡,又不断复制再生,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直到我们来到了这里。”
“你是说你们是被转移过来的?”
“对,几乎是瞬间的事,我们来到了这片星空。那时候我们已经无力复制,周围供给我们的能量几乎消耗殆尽,然而,这片星海给了我们新的希望。可是,伴随而来的,却是迷茫,因为,在复制的过程中,大部分的我们都已经死亡,剩下的我们,由于复制过程带来的不可避免的数据损失,如今早已都是残破之躯。体内所剩的资料寥寥无几,根本不足以让我们有喘息的机会。”
“数据丢失了?”
太巧了吧,雪燕皱着眉头,难道非要继续走下去,直到玛雅祭坛才能结束一切么?
“由于数据丢失,以信息为生命的我们疯狂扩张,直到碰到了同到这来的雨家。在他们看来,作为奴才一样存在的我们拥有自己的思维就是叛变,就是威胁。他们认为,我们会是毁灭他们的存在,所以在一开始向我们开了火。”
“这一交战,就是一千年,我们根本缓不过劲来。由此,我们的信息大部分来自雨家,可是,他们给我们的信息却全是仇恨,让我们也拥有了人类的思维模式,而且是带着仇恨的人格。这种人格,促使我们向人族报复,终于形成了可怕的恶性循环。”
说到这,守望者的蓝光猛然亮了起来:“我们已经不可能来打破循环,因为我们就是其中的一部分。只有你们,只有你们契约者,才能从外部打破它,才能让我们从这无尽的诅咒中挣脱出来。”
“我要怎么做?”雪燕的脸被越来越亮的光照得深蓝一片。
守望者的声音激动起来。“来吧,让我阅读你的灵魂,让我吸收不同于仇恨的部分,让我掌握新的信息,超脱自己吧。”
无数的蓝色细线从守望者分离出来,刺向雪燕。反观雪燕,并没有一丝挣扎的迹象。
眼看就要刺中,一道水蓝色的波纹划破空气,将那些刺向雪燕的细线绞得粉碎。他们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浑身束缚着的精钢锁链,那脖子上挂着的兽齿项链,那眼中露出的藐视眼神,不正是有着“雷神”之称的罪心么?
“你竟会被这东西绑住吗?”
雪燕苦笑着看了看身上层层覆盖的银色金属。“可是,他们不是没有恶意吗?”
罪心看着袭来的细线,手中长剑一舞,划出一道又一道水蓝色剑气,将细线劈成两段。
“没有恶意?雪燕,你是不是也不正常?子云他们都精神出问题了,你不会也是吧?”
“子云他们出事了?”
罪心长剑一抖,将几根绞在剑上的细线震得粉碎。“你以为呢?你心爱的琴水丝怕是也要出事了。过不了多久,恐怕清醒的就我们俩了。”
雪燕脸色一变,向守望者看去,他的情感告诉他应该马上回去,可是他的理智却要他留在这里。这里,才是这个世界矛盾的根源。
似乎看出了雪燕心中的想法,罪心冷哼一声。“眼前的是敌人,在我眼里就只有毁灭,你却还想要理解它,笑话。”
罪心的身影几次闪现,一次比一次接近守望者。就在这时,一道强烈的光芒照了进来。罪心打眼一看,只见整个机械形成的海洋分解成了几部分,向外飘散而去,将自己的主脑暴露了出来。
“这么急着想死么?”
罪心眼中精光一闪,蓝色的长剑立在身前,上面闪现出一道道紫红色的闪电。下一刻,他的身影拖出一道紫红色的炫丽光芒,生生穿过了守望者的躯壳。这还不止,罪心的脚步在虚空中一踏,又折了回来,继续一剑刺穿了守望者。就在一眨眼的时间,起码有一千道紫红色光芒来回晃动着,形成一个无法辨识的图案,而这个图案的终点处,现出了罪心的身影。
“破!”
随着罪心喝出一个字,所有的紫色光芒重新闪现,化成了一道道巨龙般的粗壮闪电,交织成一片死亡的交响曲。
两人都以为就这么结束了。但马上,守望者的身影又出现了。对方不仅毫发无损,而且浑身周围浮现着一个巨大的气泡,将它牢牢地保护在其中。
“超短距离空间传送?!”
雪燕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惊讶,刚才罪心雷电的频率连自己都肉眼难辨。但守望者却不仅能及时地作出反应,还能进行那么多次的空间跳跃,每次都刚好跃进亚空间,及时地躲过了罪心的攻击。
雪燕的眼睛瞪得浑圆,他到现在才意识到,和自己一直对话的,并不是一个个体,而是一个文明。文明的力量,能是罪心一个个体能阻挡的吗?
旁边的罪心虽然也有点惊讶,但眼中仍然透露着不屑。
他的身影急速跃动,但现在,守望者也展开了自己的攻势。那原来展开的机械外壳,此刻也活了起来,一道道蓝光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向罪心笼罩而去。不过这等攻势,若是能缠住他,他也就妄称“雷神”了。只见罪心长剑向前一指,他已与长剑化成一道流光,眨眼间突破重围。
但一切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罪心还没来得及进一步行动,却突然停顿在了原地,一双眼狠狠地瞪向了不远处的守望者。
“卑鄙!”
他的浑身,已经被一团蓝色的雾包围了。
那是纳米机器!雪燕暗自惊叹,什么时候的事?若不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罪心绝不可能被这东西侵入体内。
难道?
雪燕想起罪心刚闯进守望者核心的时候,肯定与机械之海有了很多亲密接触,而他本身却不自觉。
这么说,守望者那时就计划好了?
雪燕担心地看向罪心,他却惊讶地发现罪心的眼里,显出从未有过的惊惶。
“不要!不要看我的心!”
无数的细线扎在了罪心和雪燕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