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初,晴朗的天空荡漾起些许白云,一轮炽热的太阳隐约在缓缓的移动。
下一刻,天色一淡,卧龙小镇的居民一惊,仿若惊弓之鸟般忍不住向上望了望,发现原来是朵不大的白云恰好把阳光遮住,这才纷纷低下头来,不过行色依旧匆匆。
纱壁客栈。
大堂内。
“青山飞莲第一式,无中生剑!”一声爆喝响彻整个客栈。
只见原本倒飞吐血的韩大,身体猛的一震,手掌迅速向前一挥,忽的握住差之毫厘就刺进胸口的那柄大刀的刀身,接着势一个后侧翻,落在地面后又噔噔噔地退后四五步。
大堂内再一次变得安静。
啪嗒!啪嗒!
只剩下水滴落地溅起的声音。
……
诡异的安静,使得司马文云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视线从庞叔身上移向前方。
咦,没死?
司马文云缓缓站起身来,眉头微拧。
对面站着一个全身黑色的中年汉子,那汉子的胸口,衣衫破碎,一片血肉模糊,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骨头。
那个人呆愣在原地,表情木然,嘴角不停溢出鲜血,左手紧紧抓着一把大刀,殷红的鲜血从手掌流出,顺着刀锋滴落在地面,炸出片片的血花。
若不是见到此人的胸口还在缓缓起伏,定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司马文云诧异,自己的一击竟然落空了。
虽说刚才那一指弹出,没有用出五分力道,但是宗师的随手一击也不是寻常哪一个武师三品可以接住的。
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抓住了那柄刀,还是在自己给了他十多掌的同时。
这下有趣了!
这时,就见那人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空洞的眼睛瞬间与司马文云对视,这番表情令司马文云心头一跳。
等等。
仿佛有什么不对!
眼前之人给了他一种感觉,仿佛此人对死亡充满漠视。
司马文云认为自己想多了,刚才看像那个不堪一击的武师时,莫名产生了一丝畏惧的情绪,这可能吗?
啪嗒
他一手撑开折扇,冷笑一声:“小小武师境,到有些手段!不过那又如何,尔等终究是螳臂挡车。”
“今天若是没人说出韩子兰在哪……”
司马文云环视一圈。
“死!”
顿时一股庞大的气势毫不保留的像整个客栈笼罩,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
言安感觉舌头腥甜,嘴里有许多液体正在不停的流出,同时还感觉胸口有些闷,右手仿佛握着什么东西。
不过渐渐的,那些负面的感觉逐渐变得淡不可察,模糊的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
抬起头一眼看去,前面有一个灰衫青年正手持折扇,在那说着什么。
具体说什么言安倒没听清楚,但是他能够清晰地察觉到一股杀意。
司马文云?
又扭过头朝左边看了看,那边果然站着一个伙计打扮的少年,少年有着一张让人发笑的香肠嘴,此刻正闭着眼睛。
言安感觉怪怪的,总感觉自己看自己有些诡异。
不过。
那张大嘴的确挺吓人的……
“嗯,没想到行得通……”韩大的嘴轻轻嗫嚅了两句。
没错,就是韩大发出的声音,但表达的却是言安此刻的内心。
其实,言安在之前“吼”退韩大时就发现他忽略了一个东西……在韩大额头画有的小锁神阵。
当时的自己为了防备韩大暴露棋谱,也就是所谓的宝贝,而出此下策。
没想到在今天却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而之前韩大莫名其妙地作死成功时,言安万分焦急的一瞬间灵光飞快一闪,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强制让韩大避开了司马文云的致命一击,并且心随电转间还阴差阳错用出来了[青山飞莲],抓住了大刀。
简而言之。
言安全神贯注地联系了那一道阵纹,一闭眼再睁开,结果就促成眼前这种情况了。
尽管有心理准备,言安还是震撼无比,自己描下的锁神阵,好像有点不一样啊!
棋谱上明明只说了能够命令对方的行为,半个月内失效。
结果还能这样玩!
这都直接跑到对方身体里去了……
这是把自己的思想给直接嫁接过来了吗?而且,现在的韩大呢,莫非到自己的身体内了?
“韩大”忍不住又瞟了一眼那边安静闭眼的少年。
飞快否决了这个想法。
算了算了,现在这个形势不是多想的时候。
既然“远控”了韩大的身体就要好好利用一番。
呃……好像自己也只会一个[青山飞莲],而且还仅仅纸上谈兵,没有实际操作过。
但是刚才空手抓大刀……
“韩大”不由自主的抬起双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死死地握住刀刃,还有温热的液体流淌在手掌之间。
‘嗯,除了痛觉,其他感觉都有……嘶,这样岂不是说我可以为所欲为!’
言安在内心深处惊讶无比,可韩大的表情依旧如常。
啪嗒!啪嗒!啪嗒……
“韩大”仔仔细细地看着手掌,血流如注,可能是割破哪条血管了吧。
没事没事,韩大他这么大的个子,皮糙肉厚的,血条长,耗得起。
随即,言安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雾草!我刚才竟然有那种想法,人家的血多就可以随便乱放嘛。
好残忍!
顿时言安的心里对韩大充满了愧疚。
于是“韩大”连忙松开手掌。
砰啪!
刀掉了……
然后客栈里的所有人,包括司马文云都把头扭了过来,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
这看的言安忽然有点头皮发麻。
司马文云早就注意到韩大的小动作了,只不过懒得理会。
不过现在吗!
刚才震慑了客栈里的韩家之人,不过还少了一点什么。
对,杀鸡儆猴!
司马文云看着韩大,眼里瞬间冰寒一片,杀机弥漫。
刚才勉强算作自己不小心失手了,所以现在他打算多用几分力量,以雷霆的手段,给韩家众人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呵呵呵,都吓傻了吗?”司马文云看着韩大,冷笑其之前的小动作。
话毕。
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下一刻,司马文云直接出现在了韩大的半尺范围。
言安看到司马文云话都不说两句就突然冲了过来,心里忍不住狂骂,连连问候了他的祖宗十八代。
一阵狂猛的劲风扑面而至,使得言安潜意识有些怕怕,毕竟他何时亲自面临过这种场面。
也来不及多想,面无表情的“韩大”赶紧弯腰想要把刀捡起来。
司马文云动作猛的顿下身形,看不懂“韩大”现在的动作,眯了眯眼睛。
毫无防备,露出这么多破绽。
有诈?
司马文云戏屑一笑,立即改变挥出的一掌,随即朝韩大甩出另一只手上的折扇。
言安不知道他这个捡刀的动作,不但没有使司马文云放松警惕,反而让其谨慎起来。
不过他哪管这些,用百分之两百的速度捡起地上的大刀。
同时脑海中飞快闪过一篇篇画面,那些画面全部都是他从[青山飞莲]看到过的动作。
书里的字虽记不清晰,但是每个小人握剑的画面却深深印刻在脑海。
嗡!
忽的“韩大”手里大刀似有所感,轻轻嗡鸣一声。
就在折扇飞来之际,“韩大”的立即后跨一步,手臂下意识向上猛得抬起,瞬间竖刀于身前!
砰!!!
顿时火星四射,折扇刹那与刀身碰撞,接着又以极快的速度被弹了回去。
司马文云眼睛微眯,伸手一探,立即抓住了折扇,感受扇身传来的反正之力,心下暗暗一惊。
看着韩大的眼神,带着些许凝重。
陡然间身形流转,连续踏出九步,手中白色纸扇,像是忽然变得沉若万均,搅动了无形的海天一般,扇身嗡嗡作响,犹如太古吟唱,漫天扇影,忽然洒落四方。
言安不会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等着挨打,立即手中动作一遍,跟随脑海里的动作一同舞起刀来。
“呼呼……”刀身撕裂空气,呼啦一片乍响!
上辈子就有所谓书法如剑法的说辞,以前言安是不信,现在则是不得不信。
书册内的图画连成一片,活脱脱就是一条锋锐尽显的游龙,其上并无直观的剑招描述,但在言安眼中却有种剑势天成的浑然感。
挥手连续几招,大刀再次与折扇碰撞,爆发出无数声清脆的砰鸣。
凭韩大武师境界的内功,所谓一力破万法,以真气施展起来真是有种不沾烟火气的飘逸感。
“嗖嗖……咻咻…..呜……”
以刀为剑,没有具体剑法,言安就将那种自由潇洒的剑势暂时融入书上的剑法中,凭着灵敏的感觉化去那些生涩的地方,钩、挂、点、挑、剌、撩、劈信手拈来。
渐渐得刀法的影子不见了,甚至具体招式的影子也消失了,言安自觉如在挥毫练字,剑势如笔锋,剑影挥洒好似只有一击一式却又好似自然而然连贯如龙。
不到几息时间,一个字瞬间成形。
青。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八笔出,八刀瞬至。
“韩大”猛烈输出,竟与宗师境的司马文云打的有来有回。
言安随心所欲地控制着韩大的身体,脑中一片空明!
内风随意转,剑势婉转之时微风徐徐环绕,剑势凌厉之刻清风烈上烈下,变幻莫测,神异非常!
大刀在手中好似粘丝牵引,最后随着他一式挥袖甩臂,清风裹挟着遍地灰尘一起,如同一条黄龙咆哮。
“呼……咻……砰嗡……”
刀身上荡起的滚滚的剑气飞快的冲向司马文云。
此刻,不说司马文云吃了一惊,就连庞叔等武者也看得瞠目结舌。
这是韩大?
他用的究竟是什么武技,竟然能够与宗师境界的司马文云打得不相上下!
难道这才是韩大真正的实力?
他们眼界都很高,自然能够看出“韩大”挥刀的不凡之处来。
与其再说挥刀,不如再说使剑。
那一抽一荡,看似简单,实际上却必须对刀的力量完美的发挥,还得对功法基础有着极高的要求。
长刀横扫而出,霎时间“韩大”体内的真气如同连绵不绝的潮水般,带着一重重波浪席卷而出。
看似无剑却有剑,剑剑如潮!
飞莲剑术中极其可怕的一招,那席卷而出的一重重波浪,便是这第一式的精髓所在。
“韩大”的刀看起来纵然拥有碾压一切的力量,可作为杀戮之王,顶尖的刺客的司马文云,有必要去跟他正面比拼力量吗?当然不可能。
咻!
一扇出快一扇,如鬼魅,刺芒落下,带起一抹飘红,飘红成影,“韩大”的手臂瞬间被划出数十道细小伤口。
……
两人就这样在客栈大堂里激战起来,两人战圈不大,威力却足以开山裂石,周围的桌椅瞬间化为齑粉,桌上的菜汤洒满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