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那个庞掌柜啊,桌上还放着一坛子酒,是我之前要的,你看……”
郑白封捞了捞油腻的衣袖,指着之前言安放在桌上的女儿红。
庞德志顺其手指的方向看去,点头笑道:“哈哈哈,自然是你的,庞某说话算数,不过若是你要加其他的下酒菜,那就要另说了。”
“好好好!肯定的,哈哈,掌柜您忙啊!”郑白封眼中精光一闪,连忙抱起桌上的那坛酒,熟练地撕开酒风,用鼻子狠狠的嗅了嗅。
“啊……好香!嘿嘿!”
庞叔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微笑摇头,然后又对一旁的言安说道:“言安,跟我过来一下。”
言安看着那汉子的熊样,非常不爽。
‘早知道就抱个小坛的出来了,现在看来真是浪费啊!’
但在听到庞叔的话后,当即跟了上去。
两人一直走到柜台旁才止住了脚步,然后旁叔盯着言安的大嘴说道:
“言安,你说作为一个伙计,在面对郑白封这种客人时该怎么应对?”
庞叔静静看着言安,想要知道眼前的少年在之前学到了什么。
不过他相信言安最多只能看出点苗头,最后的道理与经验还是需要靠自己来言传身教。
毕竟这小子年龄还小嘛,也是处在最好的教导阶段,正好可以让言安瞧瞧我这做掌柜还是称职的!
言安有些意外庞叔的问题,不过也猜道庞叔可能是在拿这件事来教自己。
其实,凭借言安上辈子在社会上的摸爬滚打也很容易看清楚这事蕴含的道理。
面对这种胡搅蛮缠之辈。
首先,庞叔凭借他掌柜身份的优势就已经站在胜利的一方。
然后,庞叔又一直以冷静的心态与对方交流,没错,是交流,而不是咄咄逼人,即使心中慌乱,表面上也要装作泰然自若,这样无形中就给对方增加了压力。
接着,再努力寻找对方理亏的地方,指明道出让对方自乱阵脚,争取一举击破。
到了最后,再强行站在正义的一方打压一下对方,结束时再来个恩威并施,免去了一桌子的酒钱,化干戈为玉帛。
其实非常简单。
所以。
“嗯……我认为是:冷静处事,以热待冷,借力打力……”
言安觉得不能太装逼了,稍微说一点就行,免得落了旁叔的面子。
但是言安虽说的简单,可恰恰就概括了庞叔心中要说的话。
庞德志:“……”
好精炼的话。
所以,你这还叫我怎么教!
庞叔有些郁闷,你小子咋就知道呢!
“咳咳,不错不错,差不多吧哈哈!对了言安,你这嘴又是怎么回事?”
庞叔连忙给自己打了个哈哈,接着岔开话题到。
言安毫不犹豫道:“哦哦,这个啊,我也不清楚,应该被蜜蜂给蛰了。”
他之前从后台过来时也就会想到庞叔可能会这么一问,早就准备了一套说法,虽然有些不靠谱,但聊胜于无。
庞德志听到后差点眼睛一翻,
你说这个是被蜜蜂蛰的?
你是闭着眼走路的吗,还被蜜蜂给蛰了,而且上下嘴唇都肿这么大,难不成这蜜蜂还有强迫症蛰了你上边又来这一下你下边,或者说两只蜜蜂看对了眼,一起来蛰你。
若真是这样,你肯定走了狗屎运!
反正言安说的话庞叔有点不信,不过既然言安都不想说实话,他也懒得多问了,继续说道:
“这样,言安,那你今天就先休息,身体还有什么不适没有?”
“不,庞叔,其实我没什么大碍的,还可以干活!”
刚才庞叔亲自替他解围让言安挺感动的,言安身体本来就没什么事,还偷什么懒!
恰好这时,王老爷子也带着王潆萱走了过来,笑道:
“哈哈哈,言公子,既然你家掌柜都发话了,你就听他的吧。”
然后他又把视线移向庞德志,接着说道:“恰好萱儿也要去县里了,让言公子陪着我们一起吃一顿饭,就当作给萱儿送行了。”
庞叔也点点头,对言安说道:
“嗯,你去吧,这边干活还有小刘他们,无妨。”
然后庞叔也不等言安回答,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言安看着两人迅速地商量好,完全没有自己插口的余地。
那现在自己是不是升级了,从端菜的变成了陪酒的?
他有些发懵的看着那边的王潆萱,结果回应他的便是少女的一声轻哼。
言安心里苦笑,这女的还是那么傲娇……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挺好,不但能蹭到一顿不错的饭菜,还可以坐下来好好捋一捋之前发生的事情,两全其美。
嗯……
理想很丰满。
现实很骨感!
言安注定不能平静的吃饭了。
“言公子,潆萱想和你比试比试作诗!还请公子应允!”
言安与爷孙俩坐在了一桌,可是陈奇由于主仆关系始终不肯落座,说是要候在一旁。这个队长也是执拗,王老爷子说不过他,也就让他在一旁候着。
结果还不等言安把板凳坐热,王潆萱那悦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王潆萱的声音不大,可由于大堂内实在太安静,所以这句话几乎就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作诗?
坐在大堂门口的一桌四个书生打扮的青年听到后,耳朵都竖起来了。
这几个落魄书生,是打算去南宁书院求学的学子,今儿他们结伴而行途经卧龙小镇,哪知道恰逢天地异象,吓得直接就跑进了这家客栈。
现在天气转为晴朗,他们几人便打算留在这里吃个午饭。
一个头发有些许凌乱的青年书生寻声望去,在看到王潆萱的背影后,眼睛微微一亮,然后小声的对着几人说道:“嘿!你们看那气质,肯定是有钱人家的才女啊!”
剩下几人相视一眼,也不由好奇转过头去看看。
有一个书生看了后不禁点头:“嗯,的确如此,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来这个小镇子。”
“兴许别人是路过吧……”
又有一个书生不确定道:“她刚才可是在问那伙计?”
“呃……大概是的。”最先看到的那个书生嘀咕一句。
这时,有个略高的书生忍不住说道:“咳咳,各位兄台,我觉得我们几个在背后品头论足,有些不好吧?”
“对对,苏兄所言极是,不妥不妥!”
“来来,赶紧吃菜,吃完我们继续赶路。”
于是,众人便沉默下来,只不过耳朵依旧是高高竖起,都时刻留意着言安那桌的动静。
毕竟喜好读书的人,自然对有关学问的事感兴趣。
而这边言安听到则是一呆,看着王潆萱有些无言以对,上次找我对对子,这次又来找我作诗,你怎么就这么看得起我?
随后,言安又发现王老爷子的眼睛好像进沙子了,一直在冲自己不停乱眨。
“王爷爷,你眼睛怎么了?”
言安放下筷子,一脸憨厚的问道。
王老爷子表情一僵,差点一口气没背过去。
他没想到这时候言安会不配合他。
失策了啊!
言公子你平时不是精明的很吗,怎么今天在老头这里装起傻来了?
然后,王老爷子又偷偷瞟了一眼自家孙女,确认王潆萱没发现自己的异常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咳咳,那个……这个……老头我觉得没问题,年轻人就是要多交流交流学识,来来来,老头我做一个裁判,给你俩的诗进行评分,如何?”
“放心,老头我绝不会偏袒哪个人的,绝对公平公正。”
王老爷子大袖一挥,豪迈的说道,瞬间掩盖了那张泛红的老脸。
“嗯。”
王潆萱点头表示同意。
刚才,她不看也知道自家爷爷在干嘛,不过爷爷肯定是为了她着想的,所以她也不能让爷爷失望,于是努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言安犹豫了片刻,也点头同意了。
“那好吧!”
说实话他还从来不怕这些。
上辈子的记忆越来越清晰,甚至连小时候学过的唐诗三百首都能倒背如流。
随便拿出一句还不是稳赢!
砰!
就在这时,一道桌碗接触声响起,随后便有一个粗犷的笑声传了过来。
“哈哈,就凭他这小子,还能作出诗来?小女娃,你在拿我寻开心吗?哈哈哈哈!”
三人转头看去,发现竟是之前姓郑的粗犷汉子,同时一抹讥讽的笑容也浮现在他的嘴角。
而且此刻的他也不是那么放浪的抱着酒坛灌酒,而是端着酒碗,慢条斯理地喝着。
两桌人挨得很近,所以言安这一桌的话都被他听到了。
显然,这个郑白封还在和言安计较,他虽然对庞叔客客气气了,但对始作俑者还是有些不爽。
他不爽,言安更不爽!
之前,郑白封还碰过他的瓷,若不是庞叔及时来解围,现在铁定又是另一个糟糕的结果了,而且,郑白封那一桌免费的酒水钱说不定还得从自己工钱里扣。
言安越想越郁闷,毫不示弱的说道:“难道你会?”
郑白封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嘴角一弯:“真不巧,我还真懂这个!”
接着他喝了一口酒,慢悠悠说道:“小子,听好了!老子三岁识字,五岁诵诗文,十岁就能写诗,被天下封为‘诗王’,而现在,你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吗?”
说完还对言安努努嘴,满满的挑衅意味。
而这话使得王潆萱和那几个书生有些汗颜了。
诗王?
看这身打扮,原来您隐藏的这么深吗?让我们读书人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现在的大叔,吹牛都不打草稿的吗?
言安挑挑眉。
呦呵!诗王都来了,果然遇到个臭不要脸的。
“是吗?那又如何?”
言安冷冽一笑,毫不示弱地道:“我三岁前以诗词与河朔群雄争锋,五岁恃诗词横行东荒,十岁后就已经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作诗,人称‘诗仙’,绰号独孤求败!”
“……”
全场瞬间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