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之上。
何清已经待在这个简陋的山洞有一段时间了，因为这里是余凡长老选择的地方。
对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本来还有些嫌弃，但随着慢慢适应，他发现这里的天地灵气浓郁而不肃杀，倒的确是极其适合炼丹，于是也慢慢沉下心来，跟随余凡长老学习炼丹之术。
而这片荒山位于灵山之后，位置相当偏僻，甚至有很多在学院修炼很多年的老学员，都不知道学院内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这样一来，极少会有人打扰。
期间，只有陆潇潇不知从哪里得到的行踪，一个人出现在山洞前。何清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于是直接取出心火诀玉碑，丢给了她。
陆潇潇静静地看着何清，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只是沉默了会，便离去了。
余凡长老看着因为炸丹，而有些灰头土脸的何清，欣赏地点了点头，对他的手法进展很满意。
接着，他却感觉很不对劲，问道：“诶我说小子，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突然这么执着于炼丹？”
何清专注于炼丹，没有理会。
于是余凡不耐地拿起一颗草果砸了何清脑袋一下：“你小子别装，我知道你能一心二用，快说话！”
炼丹同修炼一样，最忌讳干扰。他之所以敢这样，是因为他发现何清这小子居然能一边炼丹一边向他请教问题，还不时换换坐姿，态度跟玩似的。
关键是，这一切居然对他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他一开始简直惊为天人，但随着指导的进行，他也慢慢麻木了。
这个世界上，难道还真有一心两用之人？
“因为我发现战斗很需要丹药，我比较缺。”何清没有抬头，一边操纵着丹鼎，一边含糊说道。
余凡皱了皱眉，不满道：“净跟我瞎扯，有文千刃那个便宜师傅，他那里一堆炼丹师，你跟我说缺丹药？”
“嗯...其实主要是因为萧姨说过，你当年可是一位很了不得的炼丹宗师，我要是不好好把握机会，到时候你没了那多可惜。“何清闭着眼睛，说道。
经过这两天的交流，他已知道一些余凡长老的故事。
他与洗髓池竞赛中的那位五阶大元素师萧琳同出一脉，都是来自一个叫做天谕堂的大派，但因为一些原因，天谕堂被毁，他们几经周折，便来到了浩清学院。
“唔，这还有些道理。”余凡摸了摸下巴，说道。
接着，他忽然意识到这句话有问题，不满呵斥道：“什么没了？你都这么乱用词的么？”
“好了。”
何清手势忽然一变，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丹鼎忽然剧烈颤动起来，随后一颗暗红色丹药便出现在其中，缓缓旋转。丝丝精纯的药性在周围释放，拉出了一条条淡红色的缎带。
余凡微微一愣，于是眯着眼睛向丹鼎内看了过去。
正如萧琳所说，余凡曾经不仅是一位元素师，更是一位大炼丹师。至于是何等阶，他倒是一直没说。
如今他实力已失，炼丹能力倒是废了，但经验却依旧还在。丹药品阶如何，他一眼便能看出。
余凡看了好一会，这才惊咦一声，道：“小子，不错嘛，居然真给你炼出来了，居然还有了一丝三阶丹药的影子。”
“你不是说这个很简单么？炼不出来就要让我回去反省几天。”何清耸了耸肩，问道。
炼丹的确是个辛苦活，不仅对灵力强度是个巨大的考验，更需要的是保持持续的专注，因此对神魂强度与掌控力也是个巨大的考验。
这般说来，炼丹师无愧是整个修炼界要求最苛刻的职业。
好在何清气海容量足够大，更有阵灵的惊人容量在后撑着，而身为碎神体，惊人的掌控力才保证了他有这么快的进展。
但即便如此，连续几天不眠不休的炼丹，他也感觉有些吃不消了，身心皆是有些疲惫。
尤其是炼制这颗丹药，他投注的精力，可以说比先前那些加起来还要多。
余凡语气微微一噎，一向善于怼人的他，竟是头一次无话可说。
他看了看何清，只好叹了口气，说道：“我的意思是，你该回去歇歇了。”
“还没到那个地步。”何清摇了摇头，说道。
他自己的状态自己能感觉到，虽然现在稍有疲惫之意，但还远没到状态变差的程度。
余凡看了何清一眼，发现他的眼神依旧清亮，不似作伪，不禁嘀咕道：“真特么是个怪胎。”
于是，他只好再次叹了口气，然后在何清惊愕的目光中，徒手伸入灵力与药力澎湃的丹鼎中，将那颗暗红色的丹药一把抓了出来。
何清看着他毫无损伤的手，一时怔然，不知该作何言语。
炼丹不是儿戏，鼎内空间与战阵有几分相似之处，这般粗暴接触，必然引发丹道反噬。
何清心想这可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你确定不是在耍我？
“震惊吧？意外吧？”
余凡瞪了何清一眼，他知道何清在想什么，不过也没想过去解释。
何清：“.....”
余凡只是冷哼一声，将丹药随意地放在手里一阵拿捏，于是一道隐晦的丹道波动在他手心间产生。
何清面色一变，这是要炸丹的节奏！
但接着，他却是看到无数缕精纯的天地灵气从余凡指缝间漏出，同时漏出的还有一些血红色的粉末，这是属于血妖果的药性精髓。
一股股强烈的药力从他指间开始升腾，那些炼丹时所动用的奥术，竟是在他的随意揉搓之下，顷刻间瓦解，支离破碎。
最后，余凡摊开了手，空无一物。
何清看呆了，无言了好一会，这才说道：“你让我炼这颗丹药，就是要给我表演这一手？”
余凡还在心中组织接下来的话，听到何清这么说，顿时吹胡子瞪眼，呵斥道：“你是蠢啊还是蠢啊，我让你炼这颗二阶顶级破障丹，本来就没打算让你炼出来！“
“可是我炼出来了啊？”何清不解。
“我...”
余凡感觉心头有些堵，他本想着挫挫何清的锐气，现在看来，这特么真是个糟糕透顶的主意。
“哎，罢了，实话告诉你吧。”
“你很想早点成为三阶炼丹师？”余凡问道。
何清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三阶与二阶有什么不同吗？”
“高了一阶。”
余凡：“......”
“三阶，才是炼丹真正的开始。”余凡用力搓了搓眉心的皱纹，语重心长说道。
何清看到余凡这副严肃模样，也认真了起来。
“我方才没有动用丝毫灵力，随手便把你炼制的丹药捏碎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余凡看着何清的眼睛，问道。
“为什么？”
何清同样感觉好奇，他好奇的不是余凡能捏碎这颗丹药，换作一个炼体着也可以，他好奇的是余凡竟然在没有造成任何动静的情况下，破坏了这颗丹药。
“你以为这是捏碎的吗？这是解离，换句话说，我是用你的炼丹方法，反向解离了这颗丹药。”
何清摸着下巴沉默了很久，若有所悟，感慨道：“妙啊。”
“妙个屁！”
余凡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呵斥道：“你这么炼丹，是没有灵魂的！”
何清心想要拿来吃的是丹药，又不是灵魂。
但他看到余凡几乎要发飙的模样，终究没说出口。
余凡平静下来，想了想刚才的话题谈论到哪了，于是接着说道：“一阶与二阶炼丹师，都只是学习炼丹最基础的道法而已，换句话说，只要能熟练运用这些道法，一头猪都能将丹药炼制成功。至于丹药本身品质，只是与熟练程度有关而已。”
“正因为如此，你所炼制的丹药完全是对丹道的生搬硬套，手段极其浅显，所以我才能轻而易举地把丹药反向解离。”
何清回味了下这几日所学，全都是些炼丹的基础常识，心想的确有这么一点意思。
所以自己现在是一头合格的猪了？
“但是。”
余凡提高了声音，说道：“三阶炼丹师不同的是，到了这一境界的炼丹师，基础已经足够扎实，可以尝试着突破原有的基础道法，进行一些炼丹方式的创新与改变。”
“每一株药草都是不同的，每一个丹鼎都是不同的，每个炼丹师的灵力与境界都是不同的。”
“所以，每一颗丹药都是不同的。”
“如果只是参照基础炼丹道法来，能保证的仅仅是炼出丹药，至于品阶，只会是最低级的那种，永远可能超过三阶。”
“想成为真正的三阶炼丹师，就要学会随机应变，会根据每一株药草的药性，作出最合理的动作调整。这样炼制出来的丹药，才是真正的三阶丹药。”
“你现在的基础已经可以了，但你缺失的是独立思考的能力，这些东西需要积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理解的，所以我劝你回去清醒一段时间。”
“受教了。”
何清这次沉默了很久，才说道。
所谓三阶，便意味着丹魂吗？
余凡看着沉默的何清，咂了咂嘴，忽然说道：“看得出来，你最近有些心事。”
“但你要明白，修炼最忌讳的就是心有杂念，心中不清净，无论是修道还是炼丹，都很难有好的成果。”
何清沉默了一会，觉得自己的确有些操之过急了，于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最后，余凡拍了拍何清的肩膀，没有问他的心事，而是说道：“我看你的心法也有突破的迹象，为何不突破呢？”
“一直没空观碑。”何清老实说道。
余凡感觉好生无语，心想这么多年来我听说过无数个无法破境的理由，没空还是头一个。
“那你还不着急么？听说与你同一届那个谢武痴都到第四境了，你这还在第三境，有辱你的排名啊。”余凡似笑非笑说道。
何清心想自己最近太关注碎神体这回事了，反而忽视了浩清学院最核心的心法，的确有些不对，于是挠了挠头，说道：“那就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