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地方，何清有些熟悉。
这是一片巨大的盆地，四周都是陡峭的悬崖。若是从上方来看，这更像是一片巨大的深渊。
风瑶微微挥手，七彩流光没入灰蒙蒙的雾霭，进入黑暗的遗迹内。
下一刻，何清却是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千里高空之中。
从这般角度俯瞰深渊，何清瞳孔微微一缩。
偌大的深渊，呈现五指之状。
这是一道庞大到极点的掌印！
“荒龙族，便是这样毁灭的么？”何清喃喃自语。
一掌灭一族，若是放在以前，哪怕看着这道手掌他都未必敢相信。但自从看到风瑶那一掌，他的整个世界观都被刷新了。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深不可测。
“荒龙族，命途的确不太好。”风瑶平静地看着下方，说道。
片刻后，七彩流光回归，落回她的指尖。
而下方的深渊，则是陷入了真正的寂灭。
......
空间再转，然后天黑了。
何清看着星空，感受着久违的凉爽气息，心情也是好了一些。
荒龙祖地附近的那片大陆已然是熔岩之海，空气中满是燃烧的硫磺味，连空气都是躁动不安的。
那么这里，应该是魂界星球另一侧。
“这又是什么地方？”何清问道。
“你想知道，这个世界的毁灭气息，是怎么来的吗？”风瑶问道。
何清神色微凝，点了点头。
七彩火焰在何清眼前浮光掠影般扫过，吓了他一跳。
他刚想问怎么回事，却忽然发现眼前清晰了许多。
整个魂界，黑夜尽散，整个世界骤然明朗。
成片的青翠林木在群山间蔓延，到处都是飞鸟与仙禽，云烟缭绕，宛若仙境。
天空不再是幽蓝的紫色，而是淡淡的蓝色，与下界很是相似。
看着这一切，何清只觉心中的压抑一扫而空。毕竟魂界的色调太阴暗了，待久了很容易让人产生莫名的烦躁情绪。
“这便是魂界的过去吗？”何清心有猜测，问道。
风瑶轻嗯了一声，却不再继续说话。
何清正在惘然，但在下一刻，眼神却骤然凝了起来。
他看到了一道陌生却熟悉的身影。
那位神秘到极点的白衣神女。
只不过，此刻的白衣神女不是正常的状态，而是如先前风瑶一般庞大的法身。
白衣神女手中提着一把剑，剑中有着说不出的道韵。
“这就是天女么？”
何清想到了那些人一直提到的禁忌存在，以及天女这个词，不禁默然心道。
他不知道天女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整个世界都在围着她的痕迹在转。
下一刻，这位白衣神女提起了剑，迎着星光，然后斩落。
说是斩落，其实更准确地来说，是横扫。
轰！
一股无比恐怖的风暴向四面八方飞出，荡平了山川，掀翻了汪洋，覆灭了亿万生灵，将整个世界都化作焦土。
这一击，甚至比风瑶先前那一对掌还要恐怖！
剑光扫过，纵横百万里，将整个魂界星球都扫了一圈，天地灵气暴动，大道气息蔓延，到处都是绚烂的雷芒。
此刻的何清，如同站在了主宰者的视角，于是将所发生的一切都看得格外清晰。
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无数恢弘的楼阁被剑气荡平，看到了无数难以想象的荒龙族强者被斩杀，看到了无数低境界修炼者无比恐惧的目光，看到了整个世界的天空，从湛蓝色变成了诡异的幽蓝...
这一刻，饶是何清心神再强大，依然是道心激荡，几乎要崩碎。
紫色雷芒渐渐消失，与整个世界融为一体，整个世界都充斥着强大的毁灭气息。
“果然是界斩...”
何清喃喃自语。
自从踏入这片星空的第一刻起，他就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如今看来，这个世界的剧变，真的是因为那道界斩！
“传说中的天女...这便是她的全力一击么？”何清默默自语道。
风瑶却是平静说道：“碾死一只蚂蚁，何须全力。”
何清眼神一凝，心中生出无限惊悚。
偌大的魂界，难道连一只蝼蚁都不如吗？！
何清不禁苦笑连连，好吧，身为传说中的星空最强者，的确是我等无法理解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何清压下内心的震撼，想了想，问道。
堂堂荒龙族，传说中辉煌了数十万年，居然是因为这一剑而没落？
“荒龙族没有全灭，这一剑只是灭掉了最顶级的高手。”风瑶说道。
“界斩只斩强者？这又是为何？”何清更疑惑了。
风瑶说道：“那位的想法，谁又能猜得到。不过界斩只斩强者，这倒是个事实。”
“你应该庆幸你所在的世界没有合格的强者，否则当年下界那一斩，足以造就生灵涂炭，伏尸千里。”
听着这番话，何清不禁挠了挠头，心想这件事真的值得庆幸吗？
“你是不是觉得，这般做法很凶残，很无情？”风瑶问道。
何清微微沉默，他不想说谎。
“每个种族都有存在的道理，这般杀戮，我并没有看到任何好处，只有毁灭。”
风瑶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荒龙族不灭，你所在世界的那远古四族就要毁灭，整个人族血脉断绝，你还会不会这样想？”
何清眼神微凝，再次陷入沉默。
“你是说，天女所做这一切，是为拯救下界？”
难怪天女会被牧族供奉为神，难怪都说天女与下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原来根源在此。
风瑶微微摇头。
于是何清再次怔了怔，又猜错了吗？
“她给了荒龙族最沉重的一击，所以你所在的牧族才得以传承下来，所以才有了你所走出的世界，所以你才会看到这场景象，问到这个问题。”
“于她来说，本意却未必在此。”
“这是一场因果，并非刻意。”
何清默默品味着这句话的意思。
风瑶却是接着说道：“而且真相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荒龙族最终的覆灭并不是因为这一剑，而是上界的落井下石。”
“那位只斩了一剑，已经手下留情了，毕竟那是他们自找的。”
“严格来说，荒龙一族是被上界诸族吞掉的。”
听着这番话，何清心中掀起了滔天波澜。
这一刻，他想的不是诸多因果，而是曾经在提及上界时，莫离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淡漠表情。
他很反感上界，见到那些王族，总是毫不留情地格杀。
甚至，在知道风瑶的存在之时，他的表现都很淡漠，与那四位大陆尊者的态度如出一辙。
或许，先前看到的那巨大掌印，也是上界的手笔吧？
上界，究竟欠了下界多少债？
......
这一天，没有人知道风瑶带着何清，究竟游走了多少片大陆，跨过了多少大州。
一天之后，滚烫的熔岩汪洋再次回到了眼前。
站在一片已然是废墟的大陆上，呼吸着空气中的燃烧的硫磺味，何清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这一天，他见到了太多东西，倾听风瑶讲了太多的东西。
那些荒龙族的惊世大秘，那些关乎整个下界命运的历史转折点，那些足以载入史书的大战...
纵然风瑶都以最平静的语气道出一切，但在何清听来，却依然惊心动魄。
真实的历史从来都是平淡，枯燥，且重复的。但当历史浓缩为几句话，浓缩成一个故事，就会变成无比壮丽的史诗。
风瑶看着指尖那抹七彩流光，然后看了看天空。
空中的紫色雷海早已停止暴动，天地灵气平息，整个天空回归了幽蓝色。
只是因为自从那一掌交手后，天机被蒙蔽，星月皆不见。因此永昼死光也消失了一段时间，整个魂界显得很阴暗，很清冷。
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是时候了。”风瑶看着蒙蒙的天空，自语道。
“怎么了？”何清心思还在飘，听到这句话，不禁面露疑惑。
“你是不是想知道，你的所见所闻，你所经历的一切，究竟是为什么？”风瑶说道。
何清眼神再次一凝。
他自然看得出来，风瑶在这般紧张形势下，带着自己看遍整个魂界，看遍整个历史，必然有所深意。
如今，一切答案终于要揭晓了吗？
风瑶伸手，捻着这道七彩流火，微微发力。
于是七彩流火开始跳动起来，像是在挣扎。顷刻间空间扭曲，产生无比恐怖的空间波动，满是寂灭气息。
风瑶手势却很沉稳，她指尖微点，用七彩流火在面前画了一个圈。
咔嚓！
空间破碎，一道火焰之门出现在何清眼前。七彩琉璃围成光环，中间满是黑暗与寂灭，妖异而恐怖。
“现在，我来告诉你一切真相。”
“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