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是什么？”何清问道。
苏晓生于这一界，知道的东西偏偏还多的惊人，何清对此已经麻木了。
“血傀是历史上一种很强大的秘法，也很残忍，是将实力很强的修炼者生生炼化，将其平生修炼的所有灵力都溶解到肌肉骨骼中，从而获得极其强悍的身体。”
“体修？”何清蹙眉，灵气融入身体而非气海，这不是体修的手段么？
苏晓点了点头，说道：“与体修道理相似，但体修是用自己的神念，将天地灵气纳入体内，然后慢慢炼化，获得强悍的身躯。”
“但血傀则是被迫的，需要先将被炼化者的神魂封印，然后强行灌注天地灵气入体，辅以各种珍贵材料日夜熬炼，最终将被炼化者意识生生磨灭，空余一副坚硬的躯壳，成为别人操控的傀儡，这个过程据说很恐怖。“
何清想了想，体修似乎本来就要经过熬炼，本身就很痛苦，不禁说道：“与体修之差就在于这副躯体由别人操控，是么？”
苏晓微微点头，她正是此意。
“可是，这四道傀儡为什么会停下来？”何清还是感觉很奇怪。
苏晓没有说话，只是向前走得更近了些，紧紧盯着灰白色傀儡无神的脸庞。
傀儡眉心有一处细微的凹陷，像是天然形成，看起来没有丝毫违和感。
她脑海一闪，想起了那些古籍中提到的一些片段，忽然有种惊人的猜测。
这种念头刚生出，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面色微微苍白。
“你...将滴于它的眉心，试试能不能收服？”
何清微微一怔，然后取出短剑，锋利无比的剑刃很轻松地在手指上划出一道血口，有鲜血流了出来。
一滴殷红血液无声滴下，正好滴在那处凹陷处。
鲜血瞬间便渗了下去，顺着白线向全身扩散。
傀儡灰白色的身体，也逐渐被染成灰红色。
这种颜色并不鲜艳，却极具质感，透露着古朴气息，整个身躯像是活了过来。
何清与苏晓无声地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那抹震惊。
只是那种震惊却并不相同。
然后，这具灰红色傀儡缓缓睁开了眼睛，一股沧桑与冷漠气息透露。
那不像是人的冷漠，更像是坚冰般的寒，不带一丝情绪。
何清静静地看着这副傀儡，这次没有警惕。
因为，他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这尊傀儡就是自己一般。
他得到了傀儡的控制权。
苏晓没有看睁开眼的傀儡，却是在难以置信地看着何清，神色很是复杂。
她觉得自己忽然不认识他了。
何清没有注意到苏晓的眼神，他觉得自己隐隐间与傀儡产生了联系，于是直接铺开神识，向傀儡内席卷而去。
让他惊讶的是，自己的神识融入得竟是如此顺利，就像是掌控自己身体一般自如。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忽然，傀儡动了。它甩了甩手，扭了扭脖子，像是要给僵硬了数千年的身体换个姿势活动一下。
然后，它一拳向地面砸下。
嘭！
坚硬的石质地面剧烈震动了一瞬，有蛛网般的裂纹崩开。
“挺硬的。”
何清笑了笑，他说的不是这副傀儡，而是地面。
从这道攻击他便能推断出，这种攻击强度已经达到了四阶。
或者说是落星境。
何清心情很好，这就是因祸得福吗？
“再试一下其他的。”苏晓看着何清，眼神很奇异。
何清照做，第二滴血滴了下来。
然后第二具傀儡也变了颜色。
苏晓沉默了。
“你也试一下？”何清看向苏晓，不知她为何这般表情。
苏晓略一迟疑，蹙着眉咬破手指，向另一具傀儡滴下鲜血。
没有反应。
“咦，怎么回事？”何清奇怪说道。
苏晓低着头看着地面，她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如此惊人的答案。
“这是牧族的血傀。”她轻声说道。
然后，她抬起头来，认真地看向何清。
“血傀是会认主的，不是谁都能降服，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何清微微一怔，笑意缓缓淡了下来。
平白得到几个打手，他的确有些太激动了。仔细想想，似乎是有些问题。
很惊人的问题。
他可以收服血傀，苏晓却不能。
何清也沉默了。
“不可能吧？”何清怀疑，“或许因为我是修炼者？带有特殊气息？”
苏晓摇了摇头，“血傀不会平白无故停止攻击，它本来就是针对修炼者。”
“这证明不了什么，或许只是它失去灵性了呢？”何清反驳道。
“它本身就没灵性，只是被操控的傀儡。”苏晓说道。
“或许是我们身上有什么特殊东西被感应到了？”何清依旧不愿相信那个荒唐的猜测。
“是，它能感应到牧族族人的血脉，而且只能是单传血脉。”
苏晓抬起了头，静静地看着何清，说道。
何清忽然感觉浑身有些发毛，但不是因为苏晓的眼神，而是因为其他。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可我不是这一界的人。”何清皱眉。
“据记载，曾经的牧族很强，我们两界并不是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而是共存。”
“那个时候，这一界并不荒芜。”苏晓认真说道。
她敢这么说，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因为她有足够的证据。
那些证据来自这个矮小山洞留下的海量文献。
一个很强大的种族，族人也必然遍布天下。
何清沉默了很久，依旧无法接受这个难以置信的事实。
自己是牧族人？
怎么可能？！
“我一直对牧族这个远古种族有所好奇，听说这是被天神庇佑的一族，没想到居然会有活生生的例子。”苏晓说道。
“这么说，我是滞留在另一界的牧族后人？”何清说道。
“不只是后人，而是具备单传血脉的后人。”苏晓看着他，认真说道。
“这四具傀儡必然感知到了你的血脉气息，否则，进入这里的那一刻，我们就该死了。”
何清怔怔地伸出双手看了看，“可是...我完全没感觉到自己哪里与其他人不一样？”
“血脉未必就是特殊能力，更是在传递着一种信息。”
“什么信息？”
“你是牧族人。”
“......”
何清无言，但他看着苏晓凝重的表情，却知道她并没有在开玩笑。
“牧族是被灭的。”苏晓说道。
“所以，我肩负着使命吗？”
何清笑了笑，通过短剑中残存的历史片段，他知道了不少关于牧族的信息。
但是，何清依然难以接受这个陌生的种族，更不可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使命。
这般想着，何清又取出了短剑。
或许，这把剑就是信物？四道傀儡正是感受到剑的气息才停下的？
短剑出现在自己身边，这是巧合还是人意？
没有人知道。
何清感觉有些微冷。
自己到底有多少身份？
......
“我是我。”
何清平静了下来，说道。
苏晓很意外何清这么快就想通了。
“你真的不在乎这个身份？”她微微沉吟，问道。
“你知道吗？我在那一界也有两个身份。”何清指了指天空，说道。
“那一界有三大域，分别是荒域，东海，还有西陵。我自小生于荒域，却在最近得知自己是西陵人，巧的是身份似乎也不简单。”何清自嘲一笑。
“不巧的是，荒域与西陵关系一直很紧张。”
苏晓很有兴致地听着，对于天上那遥远的异界，她的好奇丝毫不亚于何清对传说中真正上界的幻想。
“那你还是选择荒域吗？”
何清摇了摇头:“我不会去选择什么。”
苏晓微微沉默，她明白了何清的意思。
“在荒域，我有父母，有亲友，还有很多一起奋斗修炼的朋友，那里承载着我的所有记忆，这便足够了，我何必在意我是谁呢？“
“我选择的只是我自己。”何清的表情很认真，声音却很平静。
这不是他一时的想法，自从得知了父母的身份之后，他便一直在思考，思考了很多。
”那你真幸福。“苏晓微微沉默，轻声说道。
有归属感，便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