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位俊秀的年轻人，何清微微失神。
真难想象会有这么一天，自己居然能与几千年前的前辈见面。
当然现在的他，要与这些人以同辈相称。
“你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吗？”何清看着他，问道。
牧凡平静地看着天边，说道：”老祖无力再战，他们已经不行了，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
何清认真地盯着他，说道：“上界很强，你知道这不可能成功的。”
“我有把握暂时突破神禁领域，斩掉这些人。”牧凡说道。
他的眼神很平淡，很自信。哪怕神禁领域是个无比缥缈且遥远的传说，这个世界还从来没有人能踏足过。
神禁，意味着彻底踏破轮回领域，踏破无数重天，超脱天道禁制。
这般遥远的目标，牧族老祖都无法企及。
神禁领域的门槛很特殊，寻常人不可能如此年纪便正常踏足。但通过一些惊世手段，还是可以暂时拥有神禁领域的实力的。
何清微微感慨，对一个只有轮回十重天的修炼者而言，拥有这等无敌的信念，谁能不感慨，不敬佩？
“我知道你能成功踏入神禁领域。”何清说道。
牧凡微微挑眉，第一次正视何清。
因为他发现，何清用的词不是相信，而是知道。
这就很有意思。
何清却是盯着牧凡，认真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斩尽了这些入侵者，这场浩劫就结束了？”
“不，你踏破了神禁领域，就会有更强的无上存在降临，依然会杀死你。”
“何出此言？”
牧凡微微皱眉，不相信这种话，会出自何清之口。
“相信我，会的。”何清看着他，认真说道。
牧凡眯着眼睛，沉默了很久，说道：“这可不是冥火尊者应有的气魄。”
何清摇了摇头，看着染血的天空。
“如果有一天，你通过祭祀获得了无比强大的实力，带着整个世界的最后希望，却最终战败了，魂祭星空。”
“而你所要保护的世界，却因为将你带入神禁，而耗尽了一切资源与力量，再无丝毫抵抗之力，最终被接下来的入侵者全部屠杀，以至于人族传承彻底中断，你会不会后悔？”
牧凡沉默良久，轻声说道：“我只知道，如果不这么做，这个世界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
何清冷声说道：“你这是在赌！”
“将整个世界的命运压在这场赌局上，你承担得起吗？”
牧凡忽然惨笑道：“不赌又能怎么样呢？谁能救我们？”
何清也沉默无言。
安静片刻后，牧凡的声音却是传来。
“说实话，我其实也看不懂你。”
“我看不到你的过去，也看不清楚你的未来，甚至不知道你这些年来，究竟是在做什么。”
“但我能感觉到，你对牧族是真心的。”
牧凡认真地看着何清，道：“我对你一直都很好奇，所以今天前来，其实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看着这个年轻人，何清想说些话，却又忽然觉得于心不忍。
是自己来幻想乡太久，产生感情了么？
“我希望你不要接受祭祀。”何清认真说道。
“好。”
牧凡点了点头，很是果断，果断到何清都是微微一愣。
“这么相信我？”何清忍不住问道。
在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无数种准备，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历史重演。
只是没想到，历史转折居然这么容易。
牧凡笑道：“我如果不同意，你今天是不是拼死也要断掉我的路？”
显然，他早已看出来了何清的布局，看出了他的心思。
“抱歉，我必须如此。”何清默默轻语。
牧凡笑意微敛，“我能感受到你强烈的意志，你想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哪怕是这个世界毁灭。”
微微一顿，他转过身来，说道：”但我更不想内战，尤其是在这等关键时刻。而且我相信你始终是我们这一边的。”
“那么，从今天起，这个世界交给你了。”
......
远古四族内，还没有外人知道何清与牧凡有过一场足以改变历史的对话。
因此，那场争论之后，结果依旧按原样敲定，祭祀前的准备都在秘密进行。
遥远的主界上，有一位名为瑛璇尊者的女子，实力轮回十二重天，战力并不算很出众，却是牧族最特殊的一个人。
因为她掌握着一种世间独一无二的手段，那就是聚集众生之魂，然后引渡到一个人身上。
这便是独属于牧族的众祭。
在战争开始不久，她就对这一天有所预料，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在保护自己，保护着这个世界最后的一丝曙光。
终于，在接手到远古四族联袂传来的那道信息之后，她沉默着，看着天边的夕阳，看了很久。
这一天，终于还是要来临了。
忽然，一道清风袭来，一位白袍少女出现在瑛璇尊者身边，与她并肩看着夕阳。
瑛璇尊者微微一怔，“你是谁？”
白袍少女轻声说道：“局外人。”
“你来做什么？为什么我从未见过你？”
瑛璇尊者很是好奇，她看得到，这个白袍少女的实力已经达到了轮回十重天，可是她也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
难道又是上界来的强者？
白袍少女沉吟片刻，说道：“我来替换你。”
“替换什么？”
“做举族祭祀。”
瑛璇尊者脸色骤变。
喀喀几声，冰封千里，大地铺满了白霜，方圆数万里山河都被冻结了，就连时空仿佛都被凝固。
瑛璇尊者也是冰系修炼者，如今她直接出手，施展了无上圣域。
白袍少女依然平静地看着夕阳，微风吹来，将她雪白的帽檐吹出几道褶皱。
金黄色的光芒投来，将她柔美的脸庞映得一片灿烂，美的像是一幅画。
在她周围数丈范围内，没有丝毫冰雪。
“我修炼到轮回十重天，就是来对付你的。”白袍少女轻声说道。
瑛璇尊者沉默良久。
“不知道我与你有何过节？”
白袍少女微微摇头，“与你无关，只是我需要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众祭之魂。”
白袍少女回过头来，认真说道，眼眸淡如水。
一片死寂。
“你这个疯子...”瑛璇尊者喃喃自语。
远古四族要集整个世界的希望于一身，这个姑娘却要将这些希望据为己有？
那可是亿万生命，几百位轮回境高手的无上神魂！
就是上界那些不可一世的入侵者，都没有这么敢想的。
“众祭手段仅仅我有，你有什么自信收了亿万生灵的魂？”瑛璇尊者冷笑。
白袍少女平静回应，“如果我做不到，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这般说着，她取出了一道圆形的轮盘，轮盘上有亿万道光纹流转，混沌气息蔓延。
而后，她抬起头来看着瑛璇尊者，平静如秋水般的眸子，泛起了一道浅浅的波澜。
“抱歉，你将是我亲手杀的第二个人。”
......
万里山川碎裂，星河失色。
白袍少女站在一处山峰之上，只手托着一道莹白色的元神体。
元神体还有一丝意识，一丝不甘。
“为什么。”
“从你眼睛中，我看不到丝毫恶意，只有纯净，可是你为何如此冷血无情？”
瑛璇尊者极虚弱的神念传来，低声轻语，像是带着绝望，带着哭泣。
白袍少女微微沉默，微风出来，掀开了她雪白的帽檐，露出了她美丽若仙的容颜。
“因为...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你们都是假的，何来善恶。”
白袍少女低着头轻语，却觉得越说越不自信。
瑛璇尊者沉默片刻，最终冷笑一声。
“你才是假的。”
话音刚落，她的神魂砰然碎裂。
......
上界的入侵者又一次被击退了，十分勉强。
云族，炎族，雷族的老祖以及元老全部战死了，仅剩下些许残存的血脉。
牧族老祖依然在坚持着，因为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众祭大典如期进行。
在这等局势极度紧张的时刻，依然有很多人前来，期待着正主前来。
当何清出现的一刹那，无数道哗然声响起。
“冥火尊者？怎么会是他？”
“牧凡呢？他去哪里了？不是他要获得最后的传承吗？”
无数人惊愕，不解，到了最后一个环节，怎么会出现这等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