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长啸还想要问一下周围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已经像融入了泥石流一般的人群中,不由自主地往前冲。
很快,余长啸就看清了形式,原来他们这一堆人,俨然是一个几百人的方阵。是他们自己这一方,上百个发起冲锋的方阵之一。
他们所在的位置大概在谷底的边缘,在他们的目力所及的远方是谷口。在那里已经看到了另外一群穿着不同服饰的人在丢盔弃甲似的逃跑。
再看看周围的环境,才看清并不是那么理想。虽然他并不懂什么兵法,却也觉得这里的地形很特别,左右两边是相隔几百米,高达几百米左右的山峰。这两座山峰又是后面一大段山脉的两条小支脉。山势不可谓不险峻,幸亏是他们占据了这个地方,不然若是敌人在山岗之上,往下俯冲他们,他们可就有些受不了了。
从这两座小山峰绵延开去,可以看到后面更加巍峨的主要山脉。在大地之上隆起的山脉,如一头趴伏的怪兽。在这条巨大的怪兽的山下,就是一个能看出来是新建的,占据了谷底正宗的营门寨口。
在这营门口的寨门上面,迎风飘扬着一面旗帜,写的一个飘逸洒脱的大字,可惜的是他并不认识。问问周围的人,他们也是没念过书的家伙。不过还是有个年纪稍长的人说,
“应该是赵字”。
“哦”周围士兵趁着现在轮不到他们冲锋,显得有些百无聊赖。听到余长啸他们在谈论整天飘在头顶的旗帜,也是颇有些兴趣。
在旗帜的下面,能看到寨门之上站着一群铁甲批身的人。从他们迥异于他们这些大头兵的打扮,可以想见是将领一类的人物。
而余长啸这些人,就在寨门外,从营门口排开了阵势,一股脑地向敌方的屁股追上去。
整个谷底的地势,一直到谷口的位置,又渐渐地收窄,容不得这么多人一起并排起追击。所以余长啸这一堆人,反正也是战斗力最弱的队伍,最后就被挤到了山坡底下,被抛下了。
起初大家还有些抱怨,因为从这些人的口中得知,他们的军功都是按杀敌的数目来论的。在以前,他们也不是这么计量军功,只是后来各国见到秦国这么做,十分有效,所以都按照这个方式来了。
落在后面,无法杀敌,无法统计人头数目,自然就没有军功可捞。没有军功,也就意味着没有赏赐。没有赏赐,那他们打起仗来就没有了精神头。
看着那些正在拥挤着通过谷口的方阵,差不多是人挨着人,人挤人。个个都有些亢奋,好像那些近在咫尺,扭动着身子跑就宛若一个个处子一般。
余长啸他们这一阵的人,终于收到了上官的正式命令:等候前军追击,后面跟进。这样一来就没他们什么事了。所有人的眼睛里失去了神采,好像被夺了魂。
在这些人的周围,听他们互相之间的交谈,余长啸听了个大概的意思。
“这仗打得好乱,从没这么乱过。”一个尖嘴猴腮的兵说。
“别瞎说,现在的上将军是赵将军,他是天赋神童,很厉害的!”一个年纪稍长,嘴上长了点胡子的家伙回答。
“是吗?那我们可有仗打了,一定能把秦军赶走的!”
不一会的功夫,前军早就追了出去,谷底也显得空旷了一些。余长啸一队人接到了命令,可以继续前进了。
他们这队人,有些疲懒了。可碍于军纪,还是不得不跟上去。这一行动起来,才让余长啸知道了什么叫行军打仗,不同于电视上看到的情形。
余长啸在学校的时候,上体育课最怕的就是长跑。特别是上了初中以后,三百米的长跑那简直是噩梦。如果那就是噩梦的话,那么现在的他更像在噩梦里做噩梦了。
他现在脚上穿的,是粗陋的草编的鞋。虽然也有人穿的是布鞋,不过他在行进途中见到的只是少数。军官们穿的是啥他没看见,至少可以肯定不是他们这种大头兵所穿的漏风的鞋。
现在是什么时节,余长啸并不知道,可只要你坐着不动,浑身就感到有凉意。若是动起来,又是燥热难耐。他们这一群大老爷们以急行军的速度奔跑在谷底。
谷底全部是鹅卵石并不平整,本就十分单薄的鞋底走在上面十分膈人。一不小心就会踩到缝隙里面去,夹得你的脚丫子生疼。这还不打紧,因为你还得跟上前面人的步伐。不然,你阻挡住了后面的人,又会影响整体的速度。
余长啸现在知道了,他们现在正是得意的时候,看样子是在痛打落水狗。最重要的是就是速度,所以队伍到了这个时候,跑起来就有些乱了。兵士们都是拿着刀枪剑戟,有的觉得拿着费劲,直接拖在地上跑。
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加上周围的兵士们跑起来,没有将官在身旁威吓,他们也懒得拿出所谓的军容军纪了。这让余长啸有种错觉,好像他们不是正规军,就像叫花子一般。他很难相信这种队伍能够打什么胜仗。
似乎是为了印证余长啸的想法,等余长啸他们这最后的一队人马,冲出了谷口的时候。顿时听到了身后突然有巨响发出,余长啸往后一看,吓得张开了嘴,一直想开口却说不出。
此时旁边有人道,“糟啦!秦军有埋伏!”。不过这声音已经被淹没了,被喧嚣的滚木落石砸下来的声音所阻断,被周围的惊呼声掩盖。余长啸他们这队人现在彻底乱了,都知道中了埋伏了。
人在什么时候最有精神?那绝对不是看见钱,或者是其它什么高光的时刻,而是知道自己濒临死亡,却还有一线生机的时候。此时的余长啸周围的人就是这样。
他们现在看向了四周,没想到这里比他们驻扎的营地谷口,地势更加地险峻。两边的崖壁如刀削过一样,没有特殊的工具,徒手想要攀登是十分的难的。可即使看似不可能,这些被包围的兵士,好像一下变换为了原始人一样,在接近垂直的峭壁上,也有人往上爬了两三米。
余长啸看到了,他们也看到了,在这峭壁之上,俨然还是有一条路的。这条路蜿蜒曲折,一直通向山顶。绕过眼前的这座小山,过去就是自己所在的营地。即使知道现在上面有大批的秦军,可也总好过,在这里变成他们的活靶子吧。
此时此刻,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都在想抓住最后一丝生的机会,即使手指甲被岩石抠破。从峭壁上掉下来,断腿的不少,也有人不停地向上爬。
“放箭!”
“放箭!”头顶四方,好像从许多地方冒出这个词。还没等余长啸他们来得及看清方向。只觉得头顶有“嗖嗖”的破空之声。余长啸也是反应够快的,当即就蹲了下来,恰好一只黑色的翎毛羽箭,擦着他的面门就飞了过去。
一箭就扎入了身后之人的眼窝里,“啊——”那人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瞬间,余长啸抬头目力所及之处,空中到处飞的都是斜刺里飞过来的羽箭。无论你怎么躲,总有人中箭,总有人尖叫。周围的人不断的倒下,很快,已经没有多少人可以站立了。
他们这里还算是好的,余长啸往更前面看,已经是如同森罗地狱一般。在他们队伍的最前面,也就是前军精锐所在之处,火光冲天。想必他们遭受的不只是羽箭,而是火箭的攻击。沾染着火油的滚木从山壁之上落下来,砸中的人非死即伤,即使是不死的,也遭受了重创。
还没等他们缓过气来,就有大队的人马,从秦军之中出来。原来他们是“溃军”,现在眨眼之间就变成了先锋部队,朝他们反向冲杀了过来。此时正是他们遭受重创的时候。再面对秦军的时候,真如狂风骤雨中的累卵,一捏就碎,一碰就破。
不用多一会,几千米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十几万人,被秦军在这狭窄的山谷中冲杀得不成队伍,惨呼嚎叫之声不绝于耳。
他们没有还手之力,就拼命地往回撤,可回去的路,早已经封死了。等待他们的就是有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