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暖的阳光与不太冷的秋风混合出一种令人感到舒适的感觉,而街道上略显吵闹的声音也给这种感觉增添了一丝生气。
但就在这种似乎非常美好的环境中,“他”却感觉自己的眼皮异常的沉重,似乎有一对结实的锁在外面将眼皮给牢牢锁住不让“他”睁开一样。
“他”的脑中空白一片,不知道自己从何来到何去,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但唯有一个念头在他的脑中不断回荡,这个念头告诉他只要睁开眼就能得到这些问题的答案,就能得到他迫切想要知道的真相!
“睁开眼…”
就像是被突然松开的弩弦,“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到了最大,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迫使他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在亮光的刺激下几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如果有人看到刚才的那一幕的话一定会被“他”那扩散得有些过分的瞳孔吓一跳。
把手挡在眼前眼睛慢慢睁开一条缝,几息之后适应了这里的光亮后“他”才真正睁开了眼睛。
这里似乎是一间客栈的客房,非常普通的客房。
下意识地伸手抓向一旁,但他却抓了个空。
“你的刀在这里。”
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亮出自己的手掌,下一刻他的手掌上就多出了一把“他”十分熟悉的刀。
握住刀,“他”抬起头,见到了一张和这房间一样普通的面孔,一样陌生的面孔。
咣当
刀掉落在地上,刀身被摔出刀鞘一寸,哑光的刀身是那么冰冷。
冰冷得就像“他”的心。
“他”当然想起了自己是谁,更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所有的事情!
本以为只要摆脱了那与地狱无异的轮回镜一切就能变得好起来,但事实却将他拉进了地狱,真正的地狱!
见到楚星一的样子,男子轻轻皱了下眉头捡起刀将它归鞘。
“这可是违禁品,就这么丢在外面可不是好事。”
几息之后,与窗外的生气相反,身上带着淡淡灰暗气息的楚星一点了下头,将刀收入了储物袋。
“多谢前辈搭救。”
看着连鞋都没有穿就要离开房间的身影,男子没有多说什么。
“俗话说帮人帮到底,你说这大早上的让你饿着肚子怎么能算‘帮到底’呢?要走也吃完早饭再走啊。”
听到男子的话已经走到房间门口的楚星一站定在了原地。
“这才对嘛。”
这里是客栈的二楼,带着楚星一来到一层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坐下,男子没有看菜单直接朝小二喊道“一大碗小米粥,一碗馄饨,一碟咸菜…嗯,再来一个煮鸡蛋,一份鸡蛋羹。”
“得嘞,客官稍等。”
转过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楚星一,男子笑了笑指了下自己的胸口的位置。
“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我给你服的药在激发身体潜能自我修复的同时也在消耗着大量的能量,不信你现在上称约约,绝对轻了不止三斤。”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先不要吃太难消化的东西,喝点粥挺好。”
听到男子的话,楚星一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虽然那里已经被衣服遮盖但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一个贯通前后的血洞。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从我捡到你开始算,四五天了吧。”
“你放心,我虽然不是专门的郎中不过手艺很好,你的胸前绝对不会留下一个洞,在药物的刺激下甚至连疤都不会留下,只是肤色和周围可能会不太一样,这是无法避免的。”
“多谢前辈搭救,我需要…”
“你需要休息,别的什么都不需要。”
“小米粥,馄饨。”
向小二点了下头,男子伸出手示意楚星一可以吃饭了。
看着面前的食物,虽然胃中传来近乎于痛的饥饿感但楚星一却没有什么胃口。
“来,各位客官,这回我给你们讲一个新的故事。”
听到声音的男子笑了笑转过身看向柜台旁的一片空地,空地上摆着一张小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看起来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男人面前的桌子上甚至连一块醒木都没有,但在客栈吃早饭的食客们却并不意外,似乎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如先听听故事。”
楚星一转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当然,新的故事不是新发生的事,故事故事,只有过去的事情才叫故事,如果诸位想听‘新事’不如去衙门门前坐着,我想在那里应该能听到不少新鲜事。”
说书人的话让食客们微微一笑,这算不上什么包袱却能将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过来。
“话说,在千余年前,也就是上一次妖魔大战的前夕,在妖族这边流传着一个传说,这个传说是什么呢?据说那时的妖族大地上逍遥着一位江洋大盗,这位大盗只偷财物从不伤人,而且对于寻常百姓家并没有什么兴趣,专盗那些富贵人家。”
“而最让当官大老爷们头疼的是这位大盗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戏法,绝大多数人都发现不了他的踪迹,就算是被官兵追捕也能次次摆脱追兵,而百姓们也知道那位大盗不会将手伸到他们的家里,因此就摆足了看戏的心态,这可让那些头发本就没剩多少的老爷们愁上加愁,以至于那段时间假发生意竟然蒸蒸日上,不过各位客官放心,听我说书绝对不会掉头发,如果长了头发我也绝不多收您的钱!”
食客们笑了笑,见到时候差不多了中年男子再次张开了口。
“没有人知道这位大盗偷盗那么多东西是为了什么,几乎从不失手的他有一次就偏偏失了手,惊动了城里的官兵,各位可能不太清楚,不同于我们这种小地方,那些大城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处驻兵点,官老爷们也知道这大盗难对付,没有派出衙门的捕快竟然直接让城内的士兵骑上快马追逐而去…”
“对了,这个…”
男子将凭空出现的两张面具推到桌子对面,见到这两张面具楚星一睁大了眼睛。
“我给他们留了条命,不过这种害人害己的东西可是留不得的。”
楚星一注意到这两张面具的眉心处皆有一个手指粗细的洞,拿起那张斜眼面具,楚星一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但可惜的是任凭他如何用力这单薄的面具就像是铁疙瘩一样丝毫不为之所动,卸了口气,楚星一无力地将面具放回桌面上呆呆地看向空无一人的地方,在他对面的男子摇了摇头舀起一颗馄饨塞到嘴里。
“…只见越来越多的骑兵追在他的屁股后面,以前从未遇到过这种危机的大盗在黑夜中驾着座下的快马朝着城外的方向冲去,哪怕这时候城门已经关闭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没过多久,后面的骑兵虽然还未追上他但就在道路的前方竟出现了另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原来是大老爷们猜出了他的目标是城门提前让另一队士兵堵在了那里。”
“见到这一幕大盗并没有慌,反倒是叫屁股底下的马加起速来,摆出一副要冲阵的样子,挡在他前面的士兵也没有慌张而是立起了足有一人高的大盾,似乎要将他挡在那里。”
“这时,几乎不可闻的声响从两侧房屋的顶部响起,原来除了举盾士兵以外这周围还布置了数十弓弩手,几十只箭矢一眨眼就飞到了大盗的跟前,只见他嘴角微微一翘,座下的马匹竟然不合常理地侧过身来,四条马腿就像是铲子一样斜身向前移动,所有箭矢都笃笃笃落在了地上,竟然连他的毛都没有擦到!”
“眼见就要撞到大盾上,那马匹在竖起的盾牌上连踏了数步…”
“掌柜的,这马怎么还会轻功啊?”一个食客插嘴道。
听到有人拆台中年男人不怒反笑“人能会轻功,马凭什么不行?”
“这…”
其他的食客有的笑有的鼓掌,能跟故事较劲的人智商恐怕比马也高不了多少。
“只听咚咚咚咚几声,持盾的士兵被蹬翻在了地上一时站不起身,大盗驾着马飞奔入街边的小巷,正如刚才那位客官所说,一般的马可不会‘轻功’,见到这一幕那些骑兵可晃了神,勒马与惊马声将周围几条街的住户全都吵醒了但这仍只是徒劳,骑兵与步兵撞在了一块,那人仰马翻的场景可叫一个惨烈!”
“听到身后的动静,终于摆脱追兵大盗回过头得意地吹了个口哨,但当他再次目视前方时狭窄的巷道里竟然不知何时钻出了个妙龄少女,从不主动伤人的他眼神一凝拽住缰绳,而那姑娘似乎被面前的景象吓呆在了原地。”
“嗒嗒嗒,大盗驾着马紧贴着小巷的墙壁与那姑娘擦身而过,但因为那小巷实在是太过狭窄,快马带起的风竟将那姑娘的衣裙掀了起来,终于回过神的少女拉住衣裙,转头看向那个黑夜中模糊的身影,而也正在这时,大盗也鬼使神差地回头一看,两人的目光交错在一起,谁知这一下交错两人的人生轨迹就交织在了一起…”
“您的鸡蛋和鸡蛋羹。”
看着桌上的饭食,男子转头望向小二“是不是还有一碟咸菜。”
“哎呀,客官,不好意思,我竟然忘了,这碟咸菜算是小的给您赔罪了…”
男子摆摆手示意无需在意,随即转过头看向楚星一。
“这粥虽美味但却有些寡淡,咸菜虽然吃起来有些齁得慌但配上这清淡的粥却是一等一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