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第13纪(圣心纪),第98年,十一月十七日,晴。
我是瑞胤天。
不能否认,无论多野蛮,多泼辣,多丑陋凶悍的女人,也需要男人的赞美。
我同情张芷芙,她方寸大乱地望着我时的眼神,和一个初识情爱的处子没有一丝分别。只有没被男人赞美过,疼爱过的女人,才会被我的麒麟眼摄魂大法迷惑。
我无谓伤害任家的任何一个人,毕竟对于玄天界而言,我只是一个过客。但我的计划不能停止。破了任朋年夫妇之一关,接下来自动跳出来的,就该是任曳云这只老狐狸了。
而这老狐狸背后,还藏着一只更狡猾的小狐狸!我可没时间跟他耗,一定得把它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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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胤天“嗯”地一声,侧目道:“想不到,少夫人的功夫比之少庄主更胜一筹啊!那,王某可就不客气了!”他眉结重霜,右手一扬,手中铁扇脱手飞出,直袭张芷芙门面。
呼呼之声中,眼前白光闪动,一股凛人的真气冲面袭到。
张芷芙大吃一惊提剑撩拨。众人眼前一花,一个白影闪电般扑出,后发先至,长手一捞已将铁扇执在掌中。臂绞云龙,腕翻莲花,拨风鼓浪般翻飞直进,紧追剑身。
张芷芙连退十余步,始终无法摆脱纠缠,视线已完全被扇面挡住,剑招无可施展。王胤天铁扇侧捺,终于牢牢搭上了剑身。张芷芙暗呼不好为时已晚,宝剑啪地一声,还是被收拢的扇骨夹了个严实!
“少夫人,侥是如此,你也不是王某的对手!”王胤天眉绣薄怒,一字字道。张芷芙心有不甘,左掌上击,却又一次被王胤天的左手死死扣住腕脉推在了她自己的长剑之上,终不敢再动一动。
“少夫人,你还不住手?再耗下去,少庄主只怕------”
“是啊,少夫人,少庄主不行了!”那边传来从人焦急的呼声,张芷芙又急又气,头皮直发麻,瞪视王胤天道:
“姓王的,快交出解药来!否则你休想从这儿出去!”她正处下势,仍一脸的张扬,大言不惭。
王胤天心下暗笑,压低铁扇猛地将身子贴了上去,一双冷阴中带着媚惑讽意的眸子在她冷俏的脸宠上上下滑动,一字字轻声道:
“很抱歉,少夫人,——这毒,没有解药——”
他声如醇酒,醉人于无形,双眸屏散出诱人神采,呼号着涌进对方灵魂深处。张芷芙脑中顿时一悸一空。王胤天凝息缓吐,一丝丝暖气夹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异香喷在她脸上,一张五官如塑的脸宠更深深地扣进张芷芙眼中。
张芷芙相夫半生,但夫妇感情有疵,难谓恩爱。数十年青春虚渡,几时被如此俊美的男子这般款款地瞧过?一时间竟心如鹿撞血冲大脑。禁不住两腮火烫,呼吸急促,双眼摇移地讷讷:
“你------你说什么?-----”
王胤天戏谑地望着她毫无摭掩的媪媪媚态。似乎于自己倾倒群芳的魅力颇为得意,索性使坏到底,屏紧了呼吸,将脸尽可能地凑近,在她耳畔轻轻叹道:
“美人若常如厮,何如赏之啊~”
他一语入梦,将张氏彻底陶醉,却又突而凛神收颜,点足后退数尺。冷面铁扇依旧,将张芷芙抛在清冷孤影中,怔怔地披了一身的感伤。
任朋年早已毒发,面如封腊气若游丝,见得这情景,一时气结,又喷出一大口毒血,当即昏死过去!
“芷芙!你还站着干什么?——还---还不退下!”
堂上响起了任曳云气又急的呼喝。张氏这才神回体壳,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满面通红地退开。可她显然已被王胤天切断命脉,呆呆地立在远处,全无体惜丈夫之意,更没了洗刷羞耻还攻王胤天的心力。
王胤天满意地笑了,眼角绽现出无比瑰丽的光彩。映在任曳云眼中,尽成阴霾!
任曳云缓缓立直身子,用一种极其勉强的笑容压制着惊怒。向王胤天抱拳道:
“王公子请了!适才多有得罪!还请公子给老夫一分薄面,赐赠解药放小犬一马,老夫定当铭记公子大恩。如若不然,老夫也唯有与公子不礼了!”他神情渐现刚厉,目光中俱是破釜沉舟的威摄。
王胤天又笑,轻轻摇着头,满脸无可奈何的啼笑表情。铁扇轻扣手掌,叹息道:
“任庄主,实在抱歉,这毒,确实没有解药!但唯一能救少庄主的方法,已经在您老的手里了,您为什么还来问我呢?”
任曳云不解地皱了皱眉道:“老夫不懂公子的意思。”
王胤天眨了眨眼,不恭地刮了一眼陆俊元手中的红盒,又在陆俊元、陆少卿父子的脸上扫了一眼,薄笑道:
“其实,这方法说来很难,但在今日此时,天上人间三界之内,却没有比这更容易不过的了。”
他故意说着佛禅般不着连际的话,横开方步,在堂上悠哉游哉地踱起步来,神色恬淡地顿头道:
“不知诸位有没有听说过,麒麟体内的血,不但能辟百邪,且能解百毒。这麒麟既已有了,取它一两滴血何尝不可呢?”
“哦,有这样的事儿,我们怎么没听说过?”封石珏又开始聒噪,不失时机地向陆俊元施压:“陆俊元,你听到没有,既如此,你赶快把小麒麟交出来,放血来救少庄主!”
陆俊元又成众矢之的,而他倒也坦然,将手中红盒望堂首高捧道:
“俊元本就要是将它奉与庄主,如此,便快快为少庄主解毒吧。”
“不——成——”王胤天悠悠地泼来一盆冷水:“麒麟乃是天极灵兽,普通的刀剑即使割破了它的肤皮,伤口也会即刻愈合,根本是取不出血来的。”
“呵,还有这一茬儿啊?那你说该怎么办哪?”封石珏斜过脸,满是不屑的轻挑。众人也困惑地望着王胤天,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王胤天见时机已趋成熟,仰头来大叹一声道:
“想取麒麟体内的血,唯一的方法,就是给它服下一朵‘长天一色红’花,使它的血不得凝合。那花,在下确实有一朵,本想与庄主您交换麒麟,现下可如何是好呢?”
此言一出,堂上众人皆怔得无声相觑。陆俊元拿着锦盒如捧烙铁,任曳云更是眼瞧着即将到手的玄奇宝物满心蹉跎。
人们仿佛都已信服了王胤天的话,对于长天一色红与麒麟精魄的真伪无一怀疑,只对其何去何从充满好奇,谁都能想到,任曳云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两样宝物,却又不得不顾念儿子的安危。
任曳云额上错综的深皱明示着他此时的挣扎,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何况还有他的儿子!
不算宁静的堂殿内,时时闻得任朋年痛苦的喘息,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怎么样,任庄主,我这毒拖不得半个时辰,我看少庄主好是辛苦啊,您老就拿个主意吧,王某能帮上忙的,必定不会吝惜。”王胤天看一眼满面泛黑的任朋年,眼中俱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许久不见任曳云表态,无数双眼睛开始用一种怀疑的卑夷转注向他,任曳云艰涩地拧了拧眉,短叹道:
“好吧,既如此,老夫只好恳请公子,赐赠‘长天一色红’,至于麒麟精魄,便请公子领去吧。待小犬服下麒麟血安然脱险,公子要什么样的酬谢,老夫都答应便是!”
他眉宇间紧拱,掩不尽浓浓遗憾,任谁都看得出是极不情愿的表情。
王胤天哗地掌开铁扇展眉笑道:“好!爽快!只要庄主肯垂赐麒麟精魄,区区几滴麒麟血,王某又岂会吝啬?”
说着用铁扇掩住右胸,左手探入怀中,变戏法般拈出一朵百合花形状的花儿。
众人的眼睛一齐发出奇异的光。
这花儿有五片翠玉般晶莹细长萼片,环托着六个娇嫩硕大的花瓣。整朵花红艳似血,花瓣上径向的纹理,与人的脉络一样,隐隐可见有深红色如血丝状的液体流动不息。
倪姬痴愕的眼神,迅速被一种莫铭的惊恐占满。
杜圣心的双瞳也不知在何时收缩,脸上全无一丝表情!
“一千两百年前,与玄天界同生。无根、无叶、无茎、无果,120日开一次。瓣双数,萼单数。花色红艳似血。瓣上纹理,与人体血脉振流无异。食之无毒,见伤则血不止,至血尽骨枯。故得名‘长天一色红’--------”
古籍中所载有关“长天一色红”的每一个字都主动蹦了出来,像一个个索魂幽灵漫天飞舞,倪姬望着身边不动一动的丈夫,紧张窒息到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惊呼出声。
“啊哈!公子英武!”猢小狲兴奋地高呼了声,朝狲小猢轻道:“公子果然从果孽老儿那里采到长天一色红了,这回玄天界可有得热闹瞧了!”
狲小猢也是满面红光与兄长抱头交颈,好一阵嘀咕。众人不明他二人话中之意,便也没放在心里,一门心思看着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