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厚被好像永远不会停止的的水漩涡转得头晕目眩,不过好在这地泉池水中是可以呼吸的,所以他抓着林柚儿的手并没有松开。
他感觉得出来,这水漩涡的走向是笔直地向着地下的,但此时他除了紧紧地抓住林柚儿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二人就像两具没有自控能力的人偶一样被甩了出来,摔倒了一个洞穴的石壁上,苏无厚垫着林柚儿,眼珠子都快被挤了出来。
落地后,苏无厚龇着牙咧着嘴闭着眼睛,猛地一锤胸口,总算是把这一撞的劲儿给缓了过去,甩了甩头发,苏无厚定了定神,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处高大概三米的,宽约五六米的只有一条路的洞穴,洞穴的中央躺着一条窄窄的小溪流,周围全是脆脆的青红色岩石,在他们的正前方,一条咆哮着的地泉水龙卷直直地冲向了更深的地下,它们就像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并没有太多的水花被甩出来。
大概······是吸力吧,苏无厚看着地下那个仿佛深渊巨口一样的打洞这样猜想道,因为即便是离了三米多远,他也能感受到一股明显的吸力在拉扯着他。
虽然他是用意念将影像传递到大脑,但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在黑暗的地方看见东西。
先离开这儿再说吧,这儿太危险了,多次呼唤无果后,他将早已昏迷的林柚儿背在身后,苏无厚左右望了望,然后将第一步迈向了相对来说亮一点的左边。
但是走了十几分钟后,小溪还是小溪,石壁还是石壁,前方的黑暗也是看不到尽头,只是偶尔石壁上会生又一两块发着淡淡蓝光的六棱矿石,苏无厚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这是在哪儿,所以他停了下来,他觉得现在还是先把林柚儿叫醒比较好,她或许知道点儿什么。
原地放下林柚儿,苏无厚试探地拍了拍她略显青色的脸庞道:“喂,林柚儿,醒醒,快起来!”
林柚儿未有以应,一阵凉风吹过,她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事实上从一开始这洞穴就一直时不时地吹凉风。
林柚儿咳出了两口水,但并没有醒过来,她双眸紧闭,四肢发热,精致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看上去很是痛苦。
苏无厚赶忙坐到她前面挡住了凉风,但看着林柚儿这幅热毒发了的模样,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会一点紧急处理的方法,但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啊,小溪里的水也是水漩涡中分离出来的,与地泉池同源······只能看运气了!
想到这儿,苏无厚再次背起林柚儿,飞快地向前跑去,林柚儿很轻,对他的速度影响不大,但她此时就像一个煮熟的虾子,身体滚烫且通红,吐出的气让苏无厚的耳背也染上了一层红晕,如此这般,倒有点像感染了热伤风一样。
苏无厚在尽量保持平稳的前提下竭尽全力地跑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一道淡淡的青光隐现于前方。
苏无厚见状加快了速度,半分钟后,他看到了一扇高达十米,宽有八米的巨大石门,石门上雕刻的人,魔,妖,怪个个眼神如炬,形态繁杂而优美,风格大气而精致,让人不禁心生压迫,生出一种感觉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无所遁形之感。
此时,苏无厚背后的林柚儿热着脑袋抬起了了软乎乎的眼皮,无力地道:“这是······地泉宫······我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苏无厚见着林柚儿醒了,赶忙将其放下靠在墙上,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好点了吗?需要我做什么?”
林柚儿耷拉着眼皮道:“我没事儿,这应该是地泉宫的大门,看到门上那个洞没有,快带我进去呆子,我们的运气来了,咳咳!“说着林柚儿干咳了两声,看上去很是疲惫。
苏无厚有点着急地道:“都这个样子了还想什么地泉宫啊,里面指不定还有什么危险,这样,你就在这儿休息,我进去看看有什么可以生火的东西。”语罢,苏无厚将外套盖在了林柚儿身上后便径直钻进了那个刚好容得他挤过去的破洞。
青光是从破洞中散出来的,苏无厚钻到一半时便看清了它们的源头——大簇大簇的青色六棱水晶石遍布满了整个地泉宫的石壁,煞是好看,但苏无厚可没这个闲工夫去看这些水晶,他径直向前走去,半分钟后,终于再次看到了人为的建筑痕迹。
这是一个有点像盗洞一样的狭小的黝黑洞口,洞口的一圈是与青黑岩石不同的白玉大理石,大理石上刻着许多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红色符文,但可能是时间的问题,红色符文略微有些褪色,看上去着实有点阴森。
这······不管了,救人要紧,苏无厚总觉得林柚儿那个样子不像是普通的感冒热毒,所以无论如何,都得先找点东西把火生起来,把衣服烤干再说。
这个狗洞还算干燥,但不知道是因为太过老旧还是因为修缮不完整,整条洞壁都是碎石遍布,爬起来着实很难受。
最难受的是苏无厚都爬了半个身子进去了才想起来这里面是一片黑暗,无奈之下只得是退了出来,拔了一根水晶后又钻了进去······
狗洞是水平的,苏无厚就没有了有可能回不去的后顾之忧,举着手中的水晶,苏无厚试着看清周围的事务,但这儿好像是个很开阔的地方,水晶那点微弱的光亮根本就没什么用,只能照到周围两三米的空气便又被黑暗所吞噬。
说实话,从客观角度讲,这儿绝对是一个异常恐怖的地方,没有方向,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生气,一般人绝对不会想就留于此,但苏无厚却是意外地感觉有点亲切,似乎是对这儿的空气,也好像是对这一望无际的黑暗。
咔嚓,苏无厚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是一根白森森的骨头,而且看样子不会是其他生物的,而是人类的。
苏无厚好像并没有感到害怕,继续向前走着,果然,他在前面不远处看到了一具骷髅,骷髅浑身的骨头都渗着一丝丝的黑气,看上去神秘而恐怖,让人心生退意,但苏无厚的注意力却是全在这骷髅的衣服上。
“太好了,这是干的!”苏无厚按着骷髅一顿乱扯,很快就将骷髅身上的衣服都扯了下来。
胡乱地揉成一团,苏无厚继续往前走着,这点东西烧不了多久。
他的运气很好,才刚走几步就碰到了一大堆的木头,这些木头看上去很是漂亮,深棕色的纹路有时如同水一般流畅有序,让人心舒情怡,有时又像烟云一般绕头接尾,充满了诗情画意。
它们有很多,每根都有小臂粗细,而且非常的光滑爽手,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苏无厚将刚刮下来的衣服展开,撕成两半,结结实实地捆了两大捆。
满意的看着这两大捆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漂亮木头,苏无厚背着它们回到了门外,生火对于苏无厚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更何况他随身都带着打火石,这还是在无名小村里带出来的,浸了水也能打出火星。
此时林柚儿眼睛微闭着,不时哼哼两声,看上去奄奄一息的样子,不对啊,她既是灵剑宗的人,怎会仅仅因为一个热伤风弄成这抚摸样儿,不管了,先把火升起来烤干衣服再说。
苏无厚将木头呈锥形摆好,将衣服塞在下面的空隙中,一分钟后,一团越来越亮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洞窟。
取回林柚儿身上的外套,苏无厚将她扶了起来,抓着肩膀摇了摇道:“林柚儿,林柚儿!醒醒!”
林柚儿闻言将耷拉着的眼皮往上抬了抬,看到了面前的火堆,但可能是因为太过虚弱,她并没有说话。
苏无厚喜道:“你醒了就好,你就在这儿先把身子烤干,我去找找有没有出路!”
语罢,苏无厚吧她往墙上移了移,随手拿了根木头将其点燃后便再次钻到了地泉宫门里面,他明白,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就算留在林柚儿身边也帮不了她什么。
再下到这一片漆黑的荒地,苏无厚捡了一根看起来最为匀称漂亮的木头,将剩下的足有一大卡车的木头全都点了,巨大的火焰迸发出强烈的光芒,被黑暗所掩盖的神秘终于是暴露出了冰山一角。
这是一根巨大的盘龙石柱,看上去没有十来个苏无厚第不可能将其环抱完的,高度起码得有二百米开外,上面赫然盘跃着一条正宗的东方神龙!雄伟的龙体,蛇身,蜃腹,鱼鳞,金尾,鹰爪,虎掌,栩栩如生,苍劲有力!威风的龙首,龟颈,狮头,鳄嘴,鹿角,虾须,还有那傲睨万物的龙眼,仿佛随时都有破石而出,横戈跃马之势,让人不禁生出膜拜之意,臣服之心。
望着这巨大的盘龙石雕,苏无厚吞了口唾沫,差点就控制不住跪了下去。
太壮观了!太美丽了!太强大了!
这仅仅是一个石雕啊,竟有如此威压!
苏无厚痴痴地望着神龙的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威严,沧桑,锐利,神秘,生命······闭上酸酸的眼睛,苏无厚摇了摇头,一旁的火光已经开始变得暗淡,这一眼竟是看了半个时辰之久!
完了完了,看这雕像误了找路的时间了,火都要灭了,先回去吧,说不定林柚儿知道些什么。
正当苏无厚准备转身离去之际,石柱底部上,“碧落灵瞳”四个泛着金光的大字溜进了苏无厚的余光中,随即让他心生一股奇异的感觉,但此时此刻走出这里才是第一要务,所以苏无厚并没有回头,只是牢牢地记下了这四个字。
回到地泉宫大门外,外面的火早已变成了一堆热炭,林柚儿依旧是坐在哪儿,脸颊通红,表情略显痛苦,但好在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
苏无厚问道:“你知道怎么出去吗,这大门后面有一个洞,洞下面我只看到了一具骷髅,一堆木头和一根巨大的盘龙石柱,其他的东西因为没有火光了我就没能看到,但感觉下面挺大的。
林柚儿摇了摇头,虚弱地道:“出口就在地泉宫中,你应该是走错了地方,带我进去吧,你说的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在它的周围应该能找到一个迷宫的入口。”
其实结合苏无厚描述的那些所见,林柚儿第一反应就是须弥宫,但须弥宫入口处是有结界的,这也是她放心苏无厚独自进去的主要原因,而且据书上说须弥宫是阴宫,来自人死后的地方,处处弥漫着死亡气息,活人一旦沾染那些东西就时日不多了,但苏无厚看上去精神头儿还挺好,想来更是没可能去到须弥宫才是。
但很快,林柚儿的心就提了起来,苏无厚带着林柚儿来到了之前他说的洞口,看着洞口周边那些触目惊心的红色符文,林柚儿惊恐地道:“这······这是须弥宫!没错,不会错,你······你刚刚进去了?”
苏无厚疑惑道:“是啊?怎么了?”
林柚儿试探地将中指伸向了洞口,刚到进到洞口半指的距离,一阵红光就弹开了她的手指。
林柚儿微微颤抖地道:“你······你能进去?”
苏无厚挠了挠头道:“是啊,但不对啊,刚刚我进去时没有这红光啊······”
听闻此言,林柚儿惊慌地退到了洞穴石壁上,一个碎石绊倒了原本身体就不平衡的她,苏无厚想上前搀扶,但却被喝断道:“你别过来!你······你离我远点儿!“
苏无厚有些不知所云,问道:“怎么了?我,我没干什么啊!”
林柚儿瞟了瞟那个洞口,又警惕地看着苏无厚,犹豫了一小会儿后才道:”那个洞口······通向须弥宫,是······是阴间的通道,你能进去,说明你······已经死了······“
苏无厚惊疑的道:“我死了?但我有心跳有呼吸,怎么会是死人呢?”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了,外面的那条小溪是什么颜色的?”林柚儿问道。
“没有颜色啊,那不是地泉池流出来的水吗?”
林柚儿一顿一顿的道:“我看到的,是黄沙一般的颜色······”
黄沙的颜色······我记得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死人是看不到黄泉的颜色的······
难道,我真的是个死人吗······
不对,一定是哪儿搞错了,我还活着!我有月月姐,有冰痕大哥和冰心姐姐,还有师傅,还有龙大哥,周文和周星,还有前面的林柚儿我也能碰到能听到,我不可能是死人!
······
地泉死域隔阴阳,须弥龙相镇乾坤!
——来自一朵疯花的脑溢血杂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