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南荒城早已没有了白日里的喧嚣,但有些地方还是灯火通明。
凌晨跟着这些斥候们走在街道上,看着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样子,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我们每次完成任务回来,都可以放松一下,等下你就懂了。”牛头像是知道凌晨在想什么,冲他一脸憨厚的笑道。
凌晨似懂非懂的点头,没多久一行人走进一条小巷里,幽暗的小巷角落里,数道目光看了过来。
自从修炼了天行者,凌晨感到自己身体各方面都有提升,即使在如此幽暗的环境里,他也看的一清二楚。
那些角落里,有蹲在地上用一片枯黄叶子在鼻间嗅闻的男人,更多的却是倚靠在巷间神色萎靡的女人。
一行人的到来引起了这些人的注视,但很快这些人都各自收回了目光,凌晨他们走到了巷里唯一还在散发着亮光的屋子。
推开门,各种嘈杂的声音传了出来,马烈率先走了进去,凌晨进去后感到目光发直,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挤在这间屋里,浓烈的酒味四溢。
有穿着一身兽皮的粗犷男人,一看便是猎人,也有和马烈他们一样穿着粗布的人,还有一些衣不遮体露出大片肌肤的女人。
角落里,有几个人用兽皮做成的皮鼓非常有力的敲打着,也有人拿着长筒形状的木管鼓起腮帮用力吹着,配上屋里男男女女混合在一起的谈笑声,杯盏碰撞声,异常的嘈杂。
凌晨他们一行人的到来让屋子里显得更加拥挤,但马烈却毫不在意的走了进去,挤开人群,在屋子的角落里一行人围着一张大桌坐了下来。
很快有一个少年模样的人走上前来,马烈以粗犷的声音笑道:“老规矩,一桶马酒,再来几斤烤肉,一些饼子。”
“几位是兵爷吧?今天小店的猎人抓了一头小野牛,不过价钱方面……”这个少年一脸笑意的看着众人,等着回复。
在食物如此缺乏的荒原里,野牛肉毫无疑问充满了巨大的吸引力,凌晨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东西也不过是奇迹果加巨鼠的心脏。
马烈有些难以置信,随后不仅是他,一行人都目露精光,他看了众人一眼,很快咬牙道:“就要野牛肉!放心,不会少钱。”
一边说着,马烈便从实在算不上干净整洁的衣裳里掏出了几粒鸟蛋大小的金子和数十枚银币。
凌晨好奇的看着那几粒黄灿灿的东西,以前他只知道用猎物去聚居地来换取食物,随即牛头告诉他:“金子还有银币是南荒城里流通的货币,我们这些斥候每个月就那么多了。”
说完,牛头和其他人都露出心疼之色,马烈却毫不在意道:“兄弟们,我们出生入死,也就是为了吃好喝好,每次完成任务来放松一下,谁知道下次任务还能不能回来?”
“原来各位都是斥候队里的,我家老板平日里最尊敬这城里的兵爷,既然如此,我便只要这几粒金子就好了。”少年收起桌上那几粒金子,却没有拿那些银币,这倒是让一行人大感意外,连忙道谢。
很快,一个大木桶装着满满的酒加一大盘烤牛肉便拿了过来,肉香四溢,让凌晨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在他看来此刻没有任何东西比这盘牛肉更诱人了。
“小子,你第一天来,我也不欺负你,先喝三碗酒才能吃肉。”马烈看了凌晨一眼,如此说道。
“老大,让我喝吧,他还年轻,我替他扛!”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冲着马烈痞笑,说着就要去拿酒。
“滚蛋,你这个酒鬼!”
“上次就是你喝的最多……”
“不止喝的多,还装了一袋带走,王八蛋!”
众人七嘴八舌的笑骂了起来,制止了那人的动作,马烈也跟着大笑,随后看向凌晨道:“你既然加入了我们斥候,虽然确实年幼了点,但总归不是女人吧?”
一行人哄堂大笑,凌晨则面无表情,像是没明白马烈话里的讥讽,自己在木桶里舀了一碗酒,一饮而尽。
一股辛辣之味传来,随后便感到又苦又涩,凌晨差点喷出来,好在他觉得不管怎样这终究是水没错,才强忍着咽了下去。
“不错啊,小子!”
“完了,将来又是个酒鬼。”
“算了,毕竟还小,一碗就行了。”
凌晨看着马烈认真道:“队长,我只是城主在荒原里捡来的,既然让我加入你们,我便一切都听你的。”
说完,他又去木桶里准备舀酒,马烈则摆了摆手,没好气道:“滚蛋,你小子想把大家酒喝完?美的你,大家吃肉吧!”
很快,众人开始吃喝了起来,有人还跟着店里嘈杂的乐声唱了起来,只不过那嗓子简直和夜枭的哭声有的一比,让这些人又是一阵哄闹。
凌晨也如愿以偿的分到了一块烤牛肉,他有些发怔,突然想到以前为了杀几只巨鼠而拼命的情景。
没有来由的凌晨感到心里发堵,从他记事开始,一个人走在荒原里,最恶心的污水,最难吃的巨鼠肉,他都尝试过。
直到遇上了一个大叔带着他去了聚居地,教给了他最基本的武技和呼吸之法,又告诉他在荒原里有一座这样的城池,能让人不必忍饥挨饿。
如今,凌晨机缘巧合之下,终于走到了这里,只是那个自己遇到的第一个人,却不知埋骨在了何方。
凌晨是一个心性坚定的人,很快他便收起这些思绪,大口大口的吃起牛肉,只是眼角处隐隐有一些湿润,没有人注意到。
吃饱喝足,这一群军营里的汉子带着醉意跟着店里其他人开始嬉闹起来,有人扭动着粗如水桶的身躯,也有人在那疯狂嚎唱,还有的人看上了那些衣不遮体的女人。
凌晨也不是完全的小白,以前在一些聚居地里多多少少见过类似的事,食物和女人,满足了口腹之欲后,女人便是很多人生命里最重要的事。
“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凌晨知道将要发生什么,试探性的向马烈问道,而此时马烈早已无暇顾及他,正搂着一个面色隐隐发黄的女人向店里的阴暗角落走去,只留下了一句明早军营集合后,马上不见踪影。
凌晨看了看这些醉生梦死的人,有些无奈的耸耸肩,从店里走出,穿过幽暗的巷子,在城里的街道漫无目的走了起来。
有很多事物是他从所未见的,矮小的木棚,高大的阁楼,以及偶尔在街上还有人在卖着的食物。
凌晨饶有兴趣的东走西走,没多久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府邸,门口有兵士来回巡逻走动。
“城主府?”
凌晨好奇的看着门口处那块匾额,看来这里就是白川住的地方了,他撇了撇嘴,心想他住的地方也未免太大了点。
对凌晨来说,这毫无疑问是可耻的浪费,里面灯火通明,很多巡逻的士兵发现了他,却也没人上前询问,因为不时会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这里进进出出,有穿着盔甲的军人,也有衣着整齐但看不出身份的人。
凌晨站在门口怔怔发愣,可以说能来南荒城完全是因为赤瞳和白川,这两人几乎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毕竟他还是个孩童,无可避免的想起和赤瞳还有白川的相遇,恍惚之间,那个高大提拔的身影好像就站在面前,他牵着马,马背上驮着凌晨,如天神一样推开荒河里的滚滚洪流带着他前行。
“你要是我父亲该多好?”
凌晨喃喃低语,除了遇上过那个大叔外,他记忆里再没出现过任何人,连他也不知是自己究竟是怎样活下来的,好像他天生便是无父无母的孩子。
带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凌晨转身离开,继续带着好奇的神情摸索着这城池里的每一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