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秘使后,齐威在眉山城又待上了三天,随着天气的转冷,前段时间他早就已经命令手下四处收集棉衣棉被,奈何至今还是不能保证全军的供暖。
得到川州密使赠送的汉州全境地形图以及南部阴涧沟汉州军布防图之后,齐威也不得不佩服这川州王沉浮,准备如此充分,看样子其对汉州的窥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顺便还从那秘使口中得知当下局势,一面庆幸朝廷从凉州撤军父亲无恙,一面感叹大齐群雄四起,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不禁自嘲,说起来倒是他们凉州先小瞧天下人了。
时间紧迫,虽然城内粮草充足,但是要想安然度过寒冬还是太过想当然,但要想隐蔽到达汉州南部的阴涧沟就必须好好规划路线。
虽然汉州是个四面被崇山峻岭包围的小盆地,地儿不大,而且主事欧阳烙也拉起了近四万的大军,但分守在各个地方仍然显得不够。
很快一条路线被规划出来,事不宜迟,齐威叫手下将士带上半个多月的口粮就从城北方向进山了,他们准备先向西,之后再转南。
一路上齐威根据地图上标注的城镇与村落,尽量远远避开,山路险堵,偶尔遇到一些小村落,直接下令屠村灭口。
因为城中还留下了几百叛军伤员负责打掩护,城外靠的老远的汉州军斥候,并未意识到对方大部队已经出城了。
四日后齐威带着大军将汉州地界西侧一个偏远的小镇子占领了,光是烧杀就进行了一整夜,现在村子外面全部是伪装成普通百姓的士兵,只要是有人进镇子,全部都会被拉入角落灭口。
目前为止一切顺利,齐威赶紧命令手下休整,镇上四处都是血迹,尸体全被转移进屋内,妇女暂时沦为凉州军发泄的工具,齐威现在已经麻木没有任何感觉了。
汉州主城大同城
欧阳烙正在府上听手下官员的汇报工作,大量逃难的百姓已经被妥善安置,北面的村镇几乎都没人了。
早前漠州百姓的遭遇早都在汉州被传的人尽皆知,直到凉州军杀入汉州,没有军队驻守的城镇,谁还敢待着啊。
楼湘君也站在一旁,经过这些日子的休整,他的精神也恢复了很多,少了些许狼狈,虽然吃了大败仗,几乎损失了全部精锐,但依仗城主妹夫的身份,暂时大同城的守军还是由他指挥。
几番打探,眉山城的平凉军除了时常派出小股部队去周边搜刮物资,抓捕壮丁外,并没有继续南下的动作,看样子对方今年打算是待在眉山城度过寒冬了。
现在楼湘君可不敢有丝毫马虎大意,这怕又是对方的麻痹战术,因此大同城北村镇都安排了探子,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来报告。
现在光是大同城内就调集了两万人驻守,周围两个重要的城镇也共派了一万多人,至于汉州与川州之间的几处关隘栈道还有一万精兵,光是阴涧沟就有五千精兵,之前楼湘君想要调动这批精锐,北上先灭了凉州军,被欧阳烙严厉制止。
北边的那一万叛军可以暂时慢点消灭,但是南边驻守要道的精锐可是不能轻易擅动,那深藏不露的齐献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城主大位上,欧阳烙听完手下的汇报,就命令他们返回各自返回了,留下楼湘君几番叮嘱,现在中州已经岌岌可危了,他们可不能有丝毫松懈,等到过完冬,就要用最快时间剿灭眉山城的叛军。
南边有他汉州精锐驻守,依仗地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纵使那齐献有百万大军,他也丝毫不虚。
三日后深夜
一道消息被紧急送到他的府上,大同城西边百里外的嘎镇全镇被屠了,一时间欧阳烙紧急召集下属与会,因为从侥幸活下来的镇民口中得知,袭击镇子一伙穿盔戴甲的军人!对方连狗都不放过。
虽然汉州地界上也有不少土匪山寨,哪怕杀入村镇抢劫的事也是时有发生,但能轻易屠掉一个镇子,鲜有活口逃生的,欧阳烙断定一定是眉山城的叛军所为。
很快被召集的楼湘君也匆匆赶到了,消息一出,还没睡醒的人瞬间清醒了,大家对着地图开始分析各种可能。
如果是叛军所为,那为何更靠近眉山城的村镇没有被屠呢?他们为什么要跨越百里的山路来屠杀这么一个小小的镇子呢?
欧阳烙心中泛起一股不详,连夜派出骑兵斥候出城向西探查叛军踪迹。
又过了两日
派出的斥候还没送回消息,大同城南百里之外的一个镇子急忙派人来前来求援,说是镇外发现一伙来路不明的军队!
嘶!
听闻这个消息,欧阳烙差点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铺开地图一看,魂都要惊出来了,朝大同城南看去,假设叛军继续向南,那目标赫然是阴涧沟!
楼湘君匆匆赶到府上,欧阳烙命令他速速率领大军南下驰援阴涧沟,得知叛军已在城南百里开外,楼湘君也不禁一时间头晕目眩,大事不好,对方此举显然是打阴涧沟的主意,只怕对方已经和川州王取得联系,不日即将攻打汉州了。
此时的阴涧沟守将向元光已经一边放出信鸽、一边派出骑兵返回大同城报告突发情况,阴涧沟外突然发现川州大军攻来,现在正在重新修筑已被烧毁的栈道,他早已命令手下将士提前烧毁阴涧沟关隘前五里长的栈道。
各州主城一般都专门培养的有信鸽,方便州内消息的传达,但是若想要确保跨州传达消息,一般还是会派人前往,现在掌握漠州事务的马云安也开始找人培养信鸽了,战争年代消息的传递至关重要。
东州汪耀辉为何能尽收天下大事,就是因为他在培养训练信鸽上花费了大量人力财力,各州往往只有州府以及大商人才有资本投入,普通老百姓哪能啊。
但随着各地战火四起,为防止通风报信,各城内也开始举报抓捕打击信鸽饲养者,古代的谍战也是颇为精彩。
向元光并未知道自己的后背已经有叛军正在逼近了,他自以为就算匆忙间只烧毁了这五里长的栈道,对方哪怕修的再快,等修好时,城主派来的援军早到了。
不到一日信鸽就将向元光的求援消息传回了大同城,这进一步证实了汉州境内的平凉军已经和南边的川州王达成了协议。
齐威现在已经绕路至汉州南部,很快就要到达目标地点,时间紧迫,他已经顾不得暴露行踪与否了,有时候甚至直接从村镇道上行军。
两日后向元光等待的援军还没到,凉州叛军率先杀到了,向元光背后受敌,但仍然仗着关隘险要率军拼死抵抗,两边杀得激烈非常。
鏖战一日一夜,齐威仗着人多,冒着一侧崖顶的无数落石,在付出巨大伤亡后,最终是将向元光守军尽数歼灭,向元光最终被逼入烧毁的栈道,抱着两个叛军坠崖,同归于尽。
清点剩余的兵力,一万余人折损近半,而且还有很多人需要医治,现在只等川州军入关了,齐威自己也背部负伤,所幸并未伤及性命。
第二日已经有川州军通过平凉军在崖顶放下的绳索提前进入关隘了。
楼湘君率领两万守军急急忙忙出城向南驰援,奈何汉州骑兵仅剩五百不到,山路难行,骑兵无法驰援,行了三日仍未赶到阴涧沟。
随着进入关隘的川州军越来越多,依靠关隘内的剩余栈道材料,川州军带来的工匠开始继续修缮栈道。
而其军队则和凉州军一同在不远组织防御,静待汉州援军。
当楼湘君率领大军进入山道后不久,看着远处山峰上无数川州军的军旗,随风飘荡,顿知阴涧沟失守了,唯恐对方有埋伏,也不继续打探,直接往后撤退,返回汉大同城。
而此时欧阳烙派出一千人配合五百骑兵轻而易举就收回了眉山城,对方守军见他们攻来直接弃城逃命了,所见不过一两百人。
没几日阴涧沟的栈道被重新修建完毕,川州五万大军以及后勤浩浩荡荡通过已毁的关隘,大军出山,一日的功夫铺展开来,拿下最近的城镇砚城。
当晚,砚城城楼内川州军主帅孟虎设宴款待齐威以及其手下一干将领谋士。
孟虎生的魁梧,说话口音极重,举手投足间可以看出其人野蛮粗鲁,自带一股彪悍,霸道非常,如今川州军人多势众,齐威等人也只能附和。
对方虽是邀请,但更似强迫,奈何现在手下将士伤亡甚多,加上长途奔袭作战,苦不堪言,自己也负伤在身需要休养,也只能寄希望于川州王不会食言了。
一行二十多人登上城墙进入城楼,孟虎坐在座位上已经等候多时,狭小的城楼内,几张餐桌,上面摆满酒菜,大家很快入座,城楼内除了孟虎以及背后两个持刀亲卫,就没有别人了,虽然城楼内齐威有二十几人,但仍然被孟虎的气势所慑。
双方都是虚假的为对方吹嘘一番,有说有笑,对方强势,齐威客气以待,酒足饭饱,孟虎笑道:
“齐老弟果真是英雄少年,年纪轻轻就率军征战四方......”
“齐某不敢,实在是被逼无奈......”齐威哪还听不出对方的暗嘲,但还是硬声回道。
“哦~据我所知,贵军当初可以说是扫平了漠州,连玉城都拿下了,何人还有如此能为把老弟逼入这小小汉州?”
“实不相瞒,我等至今也不明为何,只听说关外漠城有一人神勇无双,力大无穷,刀枪不入.......”
“啊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哎哟,老子肚子都笑抽了,老弟缓缓,老弟缓缓........哈哈”,孟虎听到齐威如此说来,顿时当成了酒醉笑话,酒都笑喷了。原以为平凉铁骑如何如何,哪晓得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打了糊涂仗了是。
“呵......呵”齐威耳根子瞬间通红,只得尴尬的赔笑,其他人也灰头土脸,极其难看。
孟虎连带身后的两个护卫笑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停了下来,调整好坐姿,孟虎缓缓道:“老弟此番长途奔袭助我军顺利拿下阴涧沟,功不可没,我来时主上特别吩咐,务必请老弟入川一叙,主上好当面酬谢,说来你们也是自家人啊,老弟你说呢?”
图穷匕见!
“呵呵,都是皇室宗亲,按辈分讲,我当叫献王一声王兄,只是我现在流落汉州,身在凉州的父亲必然万分担忧,我还想同贵军一同打回漠州呢?”
“哈哈,这就好办了,老弟放心,这漠州我们是一定要打的,不过,你看川王有令,我也不能忤逆是不。”
“嗯......既然孟将军如此说了,待我向军中交代一番就入川州面见献王!”
“好!那么就这样说定了!来来来,各位继续喝酒!”
齐威一边迎合,一边思量如何解开困局,难难难,这川州王必然是想挟持他作为以后要挟其父亲的筹码,可就算他能脱身又去的了哪里呢?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城外传来喊杀之声!
齐威惊得猛然起身,这杀喊之声分明是从城外己方营地传来,在座的人都惊慌起来,齐威大怒:“孟将军这是何意!?”
“呵呵!齐老弟何必慌张,乖乖束手就擒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啪的一声,孟虎的酒杯突兀的摔落,四分五裂,让齐威等人心头顿时一紧,蹬蹬蹬,楼上以及楼外一时间脚步声四起。
“兄弟们拼了!”一凉州武将拔刀就朝着孟虎杀来,后面的亲卫竖起盾牌就顶了上去,楼上还有士兵络绎不绝的冲下楼来。
齐威拔出长剑且战且退,此时周围的门板被川州军士兵踹倒,一群人蜂拥而至,举刀向凉州军这二十几个人杀来。
齐威在几个武将的拼死保护下冲出了城楼,奈何城墙上埋伏的川州军更多,想跳下城楼都成了妄想,周围的凉州人很快就被砍翻倒地。
人影中依稀见己方营地方向早已火焰黑烟四起,“啊!”齐威一时失神被敌人一刀砍在头上,血水喷涌而出,双眼的景象都被染得通红。
自己中计了,对方压根就是过河拆桥,孟虎设宴完全就是想为围杀自己军队拖延时间,齐威心中悲愤,很快随行的人全部倒地,没断气的也被川州士兵疯狂的补刀。
“啊!!!齐献你卑鄙无耻,言而无信,你不得好死!!”齐威见只剩自己孤身一人,似要抒发内心的愤慨,怒骂齐献的出尔反尔,见周围的川州军持刀步步逼近,说罢,就举剑杀入敌群。
城楼内,孟虎悠然的重新拿起一个酒杯,徐徐斟满了酒,很快耳外的拼杀声就没了,不多时,手下亲卫端起一物放在酒桌上,孟虎憋了一眼,赫然是齐威的项上人头,披头散发,满脸鲜血,死不瞑目!
孟虎将手中那杯没喝的酒,缓缓的洒在齐威头前,就当是酬谢了!
是的,川州王压根就没想见他,真正的命令当然是一起扫平,至于平凉王,哼,早晚都是死敌,杀齐威如断他一臂,再说,兵荒马乱,谁又知道是他们川州军过河拆桥呢,嫁祸给汉州主事欧阳烙就可以了。
次日,川州军散发消息,平凉王齐献之子齐威,攻打阴涧沟之时,不幸中箭身亡,川王闻之悲痛不已,念在皇室宗亲一场,下令厚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