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公子进山狩猎,月黑风高遇狼人。(下)
入夜,天气晴朗,天空中一轮明月当空,一股徐徐微风吹来,也不是太冷,正是吟诗赏月的好天气,而更难得的是,居然在树林中捉到一窝松鸡,众人围着火堆吃饱喝足,几大口酒下肚,浑身热气腾腾,鲁孙不禁感叹道:“看来这狼也和人一样,当它们有共同目标时会团结一致对外,而在利益面前则又会自相残杀;呵呵!但在这其中也有不同之处。狼的残忍血腥你可以很直接的看到感受得到,而人性阴狠狡诈的一面则深藏在每个人心底,而这世上绝没有任何一种方法或东西能看到人心,所以我们只能看到掩饰在外面的那层或多或少的虚伪表象。”
“内心黑暗的人他只能看到黑暗,鲁孙兄未免太过悲观!”三公子笑道。
“三公子还太年轻,终究你会明白,世事艰难,由不得人呀!”鲁孙感叹道。
三公子若有所思道:“过了今晚我便满十六岁,也该长大一些,而不是一味的逃避不敢去面对,正如鲁孙兄所言,我也要做出一些改变,即便不为自已,也要为了母亲。”
“公子能想通就好,咱们在饿狼群中尚且能险死还生,还会惧怕这人世中的艰险?这一盅酒我敬贺三公子生辰。”
所有人中只有林护卫依然保持清醒,即便他也喝了不少,但仍然没有忘记身上的职责,不时的四周察看动静,叮嘱卫兵提高警惕,当看到三公子摇摇晃晃向一旁走去时,立即安排两个人跟上去。
三公子不耐烦的挥手呵斥道:“走开!难道我尿个尿你们也要跟上来吗?”
跟过来的俩人弱弱回道:“可是...林护卫让我们保证公子你的安全”
“滚!”这便是三公子的答复,林护卫还在不依不饶的大声喊道“公子可别走太远,尿完赶紧回来。”
在一片蛙鸣和知了的唧唧声中,三公子往一旁走去,左右一看,好像也没有一个可以遮挡的地方,没办法只好就近在一处草丛较为深的地方停下来,他一边尿一边嘴里骂道:“哼!这个林护卫怎么和奶妈一样的烦,尿个尿也要唠叨一番”,随后他抬头看着天空那缺了一小半的月亮,脑子里不自然的就想到“天有不测之风云,月有阴晴圆缺,哎!也不知何时我才能没有这么多烦恼和忧愁。”
就在他瞎想之时,感觉有什么东西搭上自已双肩,与此同时一股热气喷到自己后脖颈之上,三公子正想呵斥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吓唬自已开玩笑,但心里猛然一想,不对!他手底下这些人绝不敢这样做,而鲁孙是个行事稳重之人,也不会和自已开这样的玩笑,借着皎洁的月光,他用眼睛的余光往右边瞟了一眼自已的肩膀的,没错!确实是只手,但好像有哪里不对?虽看不太清楚,但他发现这只手的指甲未免有点过长,在月光下惨白惨白的,都长得都向下弯曲了,这这这...人的手怎么可能长成这样?
“糟糕!不会真是向导口中的人狼吧!”三公子暗暗道,心里咯噔一下就开始慌起来,“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时间仿佛停止在这一刻,当想无可想之时,自然便想到了故事里那个人对付人狼搭肩的办法,“呼!”长出一口气,没办法的办法,三公子突然下蹲,发力抓紧肩上的那两手,然后头往上一顶,抬脚迈步就朝前跑,这一套动作也是一气呵成,中间并没有出什么纰漏,但错就错在,故事归故事,实际情况还是有区别的,三公子头往上顶这一下似乎什么也没顶到,然后呢?然后便听见背后传来唔咽的咆哮声,后脖颈被咬了一口,那种利物刺穿皮肉的剧痛一下就传遍全身,好在三公子猛的这么一窜,没被咬到致命要害。
“啊!”三公子痛得跳起来,不自觉的撒开双手,感觉身上一轻,抬脚就往前跑,“往前跑?”这也是和故事里不同的第二个区别,所有的人都在身后,而自已却是往前跑,那岂不是越跑越远,当三公子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跑出一小段距离了,但那只人狼就在自已身后。此时的三公子吓得大脑里嗡嗡一片,也顾不上这许多,绕个小圈就往回跑,好在刚才那一声“啊!”动静够大,早已惊动了众人。
“快!保护三公子”两个卫兵冲过来,而三公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回跑,他感觉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跑的过程中,回头一看,草丛中有个黑影四脚着地窜动,转眼之间就快要到自已身后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嗖嗖”风响,亏得是林护卫带人放箭,随即冲过来,那个黑影见势不妙往草丛里一钻,就此不见踪影。三公子死里逃生,这次吓得够呛,此刻见到林护卫已经来到身前,紧绷的那根神经终于是松下,一头就栽倒在地。
林护卫带领几个人打着火把在四周搜寻,什么也没看到,紧接着在草丛上发现几滴血迹,他放到鼻子边上闻了闻道:“这畜生中了我一箭,谅它也活不了。”
众人七手八脚的抬着三公子回到火堆前,有懂几分医治的,上前检查后敷上创伤药,长出一口气道:“公子只是惊吓过度昏过去,眼下并无大碍,这伤口虽然有点深,但好在是偏了几分,并没有咬到要害。”
向导上前看过伤口后,一脸狐疑道:“奇怪!这齿印不像是狼的,反而...反而像是人的齿印”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惊得大气不敢出一声,难道还真的有半狼半人的妖怪不成。
林护卫喝骂道:“你这老家伙闭嘴,少在这乱放屁!传我的命令下去,所有人收拾东西马上就走,要尽快赶到白羊镇,公子的伤势才能得到救治,快快快!”。一行人连夜赶路,四周不时的传出狼嚎声,好在这一路上有惊无险,天还没亮就抵达白羊镇。
话说这白羊镇,是离齐都最近的一个镇,因坐落在南来北往的通行要道之上,人来人往,倒也不是那么的荒凉,镇上唯一一个专治跌打损伤的大夫“王大夫”此刻搂着小妾睡得正香,这个时候天还没亮,连最早打鸣的那只鸡都还没叫,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得“砰!”一声响,却是有人一脚踹开房门,还没等王大夫从迷糊中回过神来,两把刀已经架到脖子上,睡在一旁的小妾吓得直尖叫,在隔壁娃娃哭喊,老婆哀嚎中,王大夫被几个人架到自家厅堂之上。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钱在柜子里尽管拿,只求别伤害我这一家老小的性命”王大夫跪倒在地,哆哆嗦嗦说道,他心里那叫一个慌呀!这八成是碰上强盗了。
又是“砰砰!”两声响,王大夫偷偷抬起头来一看,才发现来人扔在桌上两样东西,一锭金子和一把刀,再看这人甲胄在身,一双眼睛盯着自已恶狠狠说道:“老头!我家公子被一只畜生咬伤,你马上收拾东西跟我过去瞧瞧,要是治好了的话!这锭金子赏给你,此外还另有重谢;要是治不好的话,哼!你这一家老小所有人身上我都给他们来上两刀,来呀!这宅子里所有人全带走给,要是放跑一个人,唯你们是问”
“这这这!...”王大夫到这时才看清来人是军士打扮,好歹是松一口气,随后道:“原来是各位军爷,有事好商量,这治病救人是我的份内之事,待我拿上药箱就走。”
容不得王大夫多分辩,几个兵士架起人就走,很快来到三公子的临时住所,王大夫手脚麻利的打开药箱,号脉,包扎伤口,一番折腾后缓缓说道:“军爷放心!这位小公子的伤并无大碍,我观脉象是惊吓过度,加之偶感风寒所致的发烧,待我给他服一剂汤药,睡上一觉便好。
此时的三公子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自已仿佛置身在火炉之中,全身热得要命,感觉胸口那颗心脏砰砰的跳动声太大,盖过了所有的声音,明明能听见周围人在说话,甚至能听见周围人走动的脚步声,但总觉得一切一切离自已好远好远,他拼命的想睁开眼睛,但不管怎么挣扎就是醒不过来。到这时,三公子意识到自已在做一个可怕的恶梦,是这辈子他做过最煎熬最折磨人的恶梦,民间对此有个说法,管这种半睡半醒,脑子里清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的的状态叫做“鬼压床”
感觉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三公子终于是从恐惧煎熬的恶梦中醒来,这一觉睡醒自已整个人被汗水浸透,犹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再一问是何时,才晓得已是第二天的日头偏西,一直守侯在床前的林护卫终于是松了口气,要是三公子此中有个三长两短,恐怕他项上人头不保;与此同时,守侯在一旁的王大夫也是喜极而泣,他就差没高兴得哭出来,要知道,床上躺着的这位小公子要是再不醒来,他一家老小的项上人头恐怕也不保了,有好几次这位军爷都已经暴躁得拔刀了。
“小公子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我从医几十年,从没见过如公子这般,全身发烫得如此厉害还能醒过来的人”王大夫大声笑着说道,其实吧!他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出来,“发烧到如此这般的,醒过来没变成傻子的,你也是头一个。”
大病初愈,三公子连喝几大碗水,又洗了个澡,感觉一身轻松,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正在他狼吞虎咽吃东西时,远处传来马蹄和嘶鸣声,林护卫上前禀报道:“好教公子得知,吴统领率禁卫军今早就已到达白羊镇,此时正在门外。”
“让他进来吧!”三公子说道,随后他想了想又问林护卫道:“你可知是何事?”
这一句话只有跟随公子趟过多年风风雨雨的林护卫才知道其中的真正含义,那意思就是问“又什么祸事找上门来啦?”,林护卫笑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公子请放心,并无大事,只不过是主上急招你回宫,等吴统领来一问便知。”
不多时,门外进来一个三十来岁光景,个头身高和林护卫差不多的人,此人冷冷的神情,面庞白皙,嘴上留着一撇小胡子,他见到三公子后也是单膝跪地便拜,但和林护卫的恭敬不同,人虽是跪在地上,但身上无形中带着几分傲气。
吴统领一本正经的说道:“启禀三公子殿下,末将奉主上之命接你速回齐都”
三公子点点头,淡淡说道:“嗯!知道了,但今日天时已晚,明早动身你看如何?”
“一切全听三公子的吩咐”吴统领道。
“你可知父王急招我回宫所谓何事”三公子问。
“这个主上并无言语交代,但卑职听闻,中原城武道盟仙师不日会到我齐国选徒,依卑职猜测十之八九是为此事,另外王妃娘娘也命你速回府上,公子夫人于昨夜诞下麟儿”吴统领说得很简单。
三公子眼睛一亮,“哦!”了一声,很快的就想起还有这么档子事,出门前母亲就曾劝阻过多次,都快当父亲的人了,一点也不稳重,整天就想着到处乱跑,随后公子顺口就问了一句:“你可知生了个什么?”话出口便自知失言,挥挥手接着道:“算了,先不说这个,吴统领这次前来带了多少人过来?”
“骑卫一百,另有步卒徒役一百在路上”吴统领如实回道。
“这就好,这就好!”公子嘿嘿笑道。
林护卫一看到三公子脸上冷冷的笑,心里咯噔一下子,暗道一声“糟糕!他该不会想?...”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往常这个时候,三公子是不可能起得来的,但今早不知为何,三公子起了个大早,紧接着便催促上路,看他红光满面,神清气爽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大病初愈之人,总之是三公子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似乎多了几分从来没有的精神气。接近正午时分,一行人又来到昨夜遇袭的那个地方,果然被林护卫猜到了三公子想干什么,他想趁着此番兵强马壮再次进山,目的自然是为了报昨夜被咬之仇。
吴统领所带的禁卫军受命于王上,三公子并无权力调动,奈何经不住三公了一顶顶的高帽子往戴,到后来就同意进山了,但说到头来,吴统领原本就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在他而言不过是几只狼而以,碰上了就杀,要是没碰上无非就是耽误点时间而以,进山随便转一圈,这样即承了三公子的人情,又能回去复命,何乐而不为呢?再者说来,比起战场上的厮杀来,杀几只豺狼根本就是顺手施为的事情,如果运气好真能逮到那个人狼的话,也是功劳一件。
三公子和吴统领带着那一百骑兵直奔山中而去,其余人除向导外都留守原地,比起昨日,山中的雾气小了一大半,这次在山中转来转去一只狼都没碰到,就连狼嚎都没听见一声,向导左右查探后回报道:“据小人估计,这狼群可能已经迁徙进山林深处,想要找到怕是有点困难”
三公子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眼看着快到下午时分,只好顺原路返回,为尽快回到齐都城,吴统领带着十余人护送三公子先行上路,为此特意挑选了二十几匹好马,到跑不动时,换骑另一匹又可以接着赶路。可计划没有变化快,一行人打马往前才跑没多久,这路上又起变故,当顺着大路快下到山脚时,隔着一片树林远远就传来狼嚎叫的声音,三公子听声音似乎有几分熟悉,这叫啥来着?套用俗语的话讲叫做“有心寻狼不见影,无意路过...”算罢!遍不下去了,总之是找半天找不到,结果却在这碰上了。三公子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下马持刀就往树林里跑去,穿过树林只见眼前是湍急的溪流,有四五头狼向着河边呈半圆形阵势,正围住什么猎物不断的上前撕咬,被围的猎物此刻无疑是被逼上了绝路,当看见有大队的人群过来后,狼群不甘的嚎叫几声就退走了。
“等等!哪个身影怎么会有几分熟悉”三公子暗道,走得越近看得越仔细,这这这...?哪里看都不是狼,分明是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当他看到眼前这个人手上长长弯曲的指甲后,更加可以肯定,没错!这就是前夜攻击自已的怪物。吴统领带着十多人上前把这一狼一人团团围住,所有人包括吴统领在内都是头一次看到这种似人非人的怪物,你要说他是人吧?这也没有错,因为不管怎么瞧这都是一个人,看上去似乎是少年模样;你要说他不是人吧!也不假,这只不过是个徒具人形的怪物而以,手脚指甲锋利如爪,赤身裸体,皮肤黝黑粗糙,头发如乱麻一般混合着泥土遮住了大半张脸,正常的人绝不会是这样的。当见到一群人围过来后,这怪人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看样子是在保护身后那头狼,眼神也和山中的饿狼一般,看你仿佛是在看食物一般,这绝不是人该有的眼神。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狼”吴统领饶有兴致的说道。
很快的,众人看出了哪里不对,这只传说中的人狼脚上有暗红色的血迹,隐隐间可以看见一截断在肉里的箭杆,导致他走动时一瘸一拐的,而他身后的那只狼看上去个头特别大,尤其的雄壮,此刻苍白的毛皮之间凝结着一块块的血痂,右眼上有一道血肉模糊的伤痕,估计已经瞎了,但致命伤来自腹下,似乎是被利物戳穿一个洞,肚皮肿胀得历害。
三公子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嘿嘿冷笑道:“前夜你想要我的命,没想到今日你的同伴也会要你的命,你们都给我听好了,那只人狼我要抓活的,至于那只狼随便处置。”
“公子即便不吩咐,我也会抓活的,这可是听说过,但从来没有人见过的稀缺货。”吴统领说道,不多时身旁几人便拿出绳子,这些原本是跘马索,用到此处刚好合适。可还没等几个人下套,那只狼在嚎叫之后纵身一跃跳入了溪流中,此地还没到山脚,落差大水流急,跳下去那肯定是必死无疑的,紧接着那人狼嚎叫一声也准备跟着跳,但坏就坏在瘸了一条腿,动作自然是慢了,就在这慢一拍的功夫,唰唰唰!几个绳套准确套住脖子,几下就把这矮小的人狼给拖翻在地,你要说这是救了人狼一命也没错。
三公子看着还在地上撕扯挣扎的人狼,似乎想起了什么,向着一旁的吴统领说道:“此事本公子欠你一个人情,今夜直接把人狼送入我府中,也无需父王知道,此行所有的军士都有犒赏。”
时间不长,吴统领笑道:“也罢!就依公子吩咐就是,我会安排几人留下专门处理此事,眼下咱们还是尽快赶回齐都为要”
驾驾驾!打马声中,三公子绝尘而去,山脚只留下几个军士和被捆得像粽子一般的人狼,他依然在不停的挣扎和撕咬着一切能咬的东西,他不知道的是!未来对他而言,有的只是无尽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