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在我眼前晃,眼都花了。”张奕本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这家伙反复横移,分明是搞心态的。
川辽也看不下去了,应和了一句:“就是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在这浪费时间。”
这话说的在理.李天龙闻言顿住了身形,兜兜转转的他最后直接往川辽这边靠了靠,然后抬头挺胸横掌摸额比划比划身高,两人鼻孔对鼻孔,眉眼对眉眼,"就是他!"他说.
"我的天!"女孩子那边已经有人捂着嘴巴,在吃惊的同时不忘注意自己的形象.
男孩子则开始起哄,嚷嚷着直接拉他去法场得了,人证物证俱在,不用送衙门,直接执法!冯子东更是唰一下来到川辽面前,耀武扬威似的比了比手中砂锅那么大的拳头,摆出副咬牙切齿的凶恶样:"哦原来是你在撒谎."
"你有证据吗,别冤枉我兄弟!"佘金辉脾气又暴起来了,他算是服气,今儿或许出门没看黄历,不单他自己,连川辽也摊上这破事.
狄航和两人关系都不错,他忍不住插嘴问一句:"天龙你没搞错吧,怎么会是他?"言下之意,川辽不是那样的人.
身为当事人的川辽自然十分不爽,不过他还算镇静,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只是盯着李天龙坦荡地说道:"好!你说是我,证据呢?你说出来我听听."
李天龙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川辽,似乎川辽一切的秘密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他直言:"你敢说这一切与你无关?"
川辽略顿身形,平静地回答了一句.
"喂,别乱说啊,你一直跟我在一起好不好."佘金辉听罢都忍不住替他着急了.武文国则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个回答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我确实是来这边上过厕所。”这句话是川辽回过头单独对他说的。
这时候李天龙开口了:“你撒谎,你不单上厕所,还进了房间呢,别以为我不知道。”
"是啊,没错啊,我有说不是吗?我承认花瓶是我打烂的,但书不是我画的,房间还真没进去过."川辽说完,忍不住深吸口气,把注意力留在了主人家范母范奶奶的反应上.
在被叫到大人面前的时候,他就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幕,腹中也打好了草稿.谁都有侥幸心理,他也不例外.
范母没出声,范凯军倒跳起来了:"哦——终于承认了吧."他挤眉弄眼地重复了一遍川辽刚才的话,再加上自己的评价:"大话精的话谁信啊,要我说全都是你做的,识相的乖乖的跪下来给我奶奶磕头认错!,不然,呵呵,有你好看."
"不是我做的承认什么啊!你傻我又不傻."川辽直接回怼.他是有点心虚,但没做过的事情谁也别想赖他.接着,在范母的询问下,他把自己打翻那个花瓶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其实,在上完厕所后,川辽无意中瞥见了窗台那个花瓶,就是用水养的那枝富贵竹,上面趴着一条毛毛虫.见四下没人,于是他那多手多脚的毛病又犯了,直接捡起地上几枚小石头,以花瓶为靶,击中毛毛虫为目标,连掷了好几枚石头.没想到毛毛虫没打中,"呯零"一声,花瓶碎掉了.
这下可怎么办?最直接的方法肯定是跑路.由于上厕所的时间并不长,而他又没主动说这事,因此佘金辉武文国他们也被蒙在了鼓里.幸亏这李天龙指认,不然还真没人知道.
李天龙是怎么知道的呢?当时川辽击碎了花瓶以为四下没人偷偷溜走的时候,被路过的李天龙发现其鬼祟的背影,心生好奇之下走进了房间,发现了这个小秘密——原本他也想坐视不理的,可在离开房间前看着地面的碎片转念一想:要是被人看见说是我干的怎么办?岂不是成了大冤种?
那可不行,在略动脑子的情况下,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掉房间里的残局.正因如此,他才认定川辽撒谎,花瓶肯定是他进了房间后才打烂的——他说是川辽进房间搞破坏也就是个推测,没亲眼看见.
那没做过的事情可不能认啊!川辽一遍一遍地重复自己没有进房间,可相信他的人屈指可数,因为他刚撒过谎,还信他就是傻子了.凌司要是在肯定会替他说话,眼下连佘金辉都迷糊了,就武文国还对他抱有信心.毕竟打碎个花瓶赔就是了,可那书上记载的药方才是最珍贵的,大多被墨迹糊得硬邦邦的,还怎么复原.
"你就承认吧!大话精!谁还会信你啊."范凯军沾着理字,说话声也拔高了几度.
"都说了不是我,画不是我话的,脑子有病吧!"川辽被他那态度刺激到了,看着旁边的李天龙,自己指着自己鼻子,瞪大双目盯着对方,声音也高了起来:"你敢说你亲眼看见我进房间了?证据呢,你要看到我就认,说实话!"
主要是不习惯别人离自己那么近,李天龙下意识退了一步,他很反感川辽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脾气一下子也跟着上来了:"那肯定啦,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打碎花瓶啊!"
"那你看啊,我手上有墨水么?川辽大方地摊出双手,在众人面前展示.
洁白的袖口,干净的手掌,这两样是他反驳的底气.范母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在亲自查验川辽所提供的"清白证明"后,选择了沉默.
一直没开口的范老奶奶很无厘头地抛出了一个问题,这话明显是对川辽说的,"你看到的那条小虫是什么颜色的?"
范奶奶说完,浑浊的双眼一下子像是擦亮了一般,散发出慑人的光芒,显然她很在意川辽的回答.
"黑色的."川辽想了想说道.
"黑色?"范奶奶对这个答案似乎不太满意,目光没有从川辽脸上离开,像是在鉴别他说话的真假.
"是黑色,不对,额是黑色中带一点粉红."川辽又回想了一遍,耐心地解释:"粉红色就一点点,大概是这样子."他还伸手捏着指甲盖做了个生动的比喻.
其他人包括范母也不了解范奶奶为啥会问这种问题,范母侧身问是不是有什么遗漏,范奶奶摆摆手,指着川辽说道:"肯定不是他做的."
这个结论又掀起了一番热议,大家都很疑惑,一条毛毛虫就可以洗清川辽的嫌疑,这也太玄乎了吧!范奶奶是不是脑子不清醒犯糊涂了.可不论范凯军怎么追问怎么喊闹,范奶奶都没作出任何解释,反而劝孙儿别胡闹.
"真是奇了个大怪!"范凯军郁闷起来又坐在了地上,发起了小性子,可有疑虑的何止他一人呢?
老人家都发话了,范母也不好再揪着川辽不放.到底是谁在房间里乱涂乱画呢,到现在这个问题还没明确的答案.
冯子东和卢子琪相互打了照面,李天龙一口咬定是川辽,而他自己却也参与到这件事当中,虽亲自解释说明,可按范奶奶说相信川辽,那岂不是可以说他在撒谎?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
张奕本和邱娟娟两人回答问题简单直接,追问下来也就剩下"不知道"三个字.不知道?这三个字是代表真不知道还是逃避问题的一种手段,这点就不得而知了.反观捣蛋鬼冯子东的表现,觉得回答完问题就没他什么事了,浑然忘记了自己有嫌疑,眉飞色舞地参与到堂友的讨论中去,笑得可开心了.
搞到最后,范母也没辙了,只好按老规矩来,搜身!
六个人分开依次进屋子里单独接受检查,结果还真被丫鬟发现了线索.
张奕本手臂处有一滩污渍,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沾上墨汁时的痕迹,他本人却一声不吭,怎么问都不肯回答.
气氛到了这里就略显尴尬了,观众还在他们六个人身上做出各种猜测,而大人们却感觉事件明朗了起来.
"为什么要画那本书?能告诉姨姨吗?"范母话语虽温柔,可在张奕本耳中却有种锦里藏针的感觉,回答还是不回答?他的内心在挣扎.
画是他画的,没错,承认吧不知道会怎么样,不承认吧,万一惊动自己父母麻烦就大了,可有一点他是确定的,大伙看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这种目光很另类,仿佛他身上光脱脱的,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最终,他顶不住范母的连番追问,低着头"嗯"了一句,不认真听还真分辨不出他说什么.
在张奕本含糊不清的描述中,众人还是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张奕本原本和李天龙在一起玩游戏,但李天龙进入房间整理破碎的花瓶那一幕,恰好又被张奕本看到了.因为当时李天龙背对着他往屋里丢垃圾,因此并没发现张奕本本人,在他的供述中也只是提到了川辽.
明眼人都能猜到李天龙整理花瓶肯定是自己不小心打翻了,张奕本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要告小状,他要告诉范凯军知道李天龙打翻花瓶这件事.可在院子里转了好多圈,根本没发现范凯军的人影,不知道人跑哪去了——那时候范凯军正好邀请相熟的伙伴来自己房间玩,门都关上了,找不到也很正常.
此时张奕本还是没打算放弃,他转念一想:李天龙会不会已经出房间了,那岂不是没有了在场的证据?不行,我要亲手把他逮住,带到范凯军面前认错.说干就干,他立马杀了个回马枪.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房间里除了略显脏乱的窗台还有地上的一滩水渍,空空如也.
面对四下无人的局面,他开始动歪脑子了:我何不把这里弄得更乱一些呢?到时查出来李天龙肯定脱不了干系,让你跑,给你来个更大点的惩罚,哼哼!
这无异于栽赃嫁祸,张奕本的恶作剧就这么开始了,满页都是他亲手所画的"佳作".
可惜,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在提问环节,他暗中观察,专门盯着李天龙,只要对方撒谎他会当场跳出,直接说出事情的真相.没想到邱娟娟倒先把他给供了出来.
他以为自己会没事的,邱娟娟不知道自己在清理手臂的墨迹.他在茅房边蹲下来洗手时撞见了她,慌乱之下张奕本很直接地把木盆中浑着墨汁的浑水往身后一泼,撒的远远的,从邱娟娟的反应上看,他断定对方没发现.
可心里想的样子和现实中又有点不太一样,现场气氛那么紧张,伙伴们一副副准备吃瓜的表情,那种耻辱感在心底油然而起.所以当范母提问到他时,张奕本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慢,应答或者举止显得都比较木讷.
邱娟娟确实如他所料没说出什么证据,可张奕本紧张啊,别看他不善言辞的样子,被范母一问脑子"哐"一下乱了.
你说要是先问李天龙多好,问邱娟娟干嘛,这一下自己就显得被动了,原本在腹中打好的草稿一下子全想不起来,张奕本只好扮鸵鸟说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还有个方法就是,把这事是那个李天龙干的说出来,把脏水推得一干二净,当他脑子稍微清醒想到这一点时,在扭头看向李天龙的那个瞬间,该死的李天龙以为他很尴尬,直接把川辽给曝了出来,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这下彻底没张奕本说话的份了.
事情到了这里算是水落石出.冯子东第一个跳出来,兴奋地嚷嚷:"好耶,终于还我清白了."川辽很自觉地站在张奕本身边,聆听范母的教诲.今儿是她儿子的生日会,范母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深究下去只会闹得大家更不愉快,简单交代两句,这事也就算了.
可有人不打算就这么算了.佘金辉揪准了空挡,抄起凳子直接奔向在和狄航说着话的范凯军.
范凯军脸上笑嘻嘻的,根本没看准来人是谁,还没反应过来就在一群人的惊呼声中倒在了地下,身子像煮熟的大虾弓了起来,双手抱头,屁股撅的老高.
佘金辉是吞不下这口气的,他性格中带着点莽撞,他拿凳子一下子砸中了范凯军的后脑勺,放倒对方后,他大手一推,将狄航推开,头也不回地跑了.
"让你冤枉我,尝过爷的厉害了吧!"这时候的佘金辉表现出惊人的敏捷,一群丫鬟根本追不上.
"给我抓住他,带到官府去!"范母看着自家儿子跪在地上痛哭哀嚎的惨样彻底凌乱了,吩咐家丁抄棍子把那小胖子拦住.可这些家丁一个个身材臃肿,哪跑的过佘金辉,不一会就跟丢了.
胖子,赶紧跑,千万别回头!川辽看的眉头直跳,暗自在心里为胖子祈祷.佘胖子什么性格他懂,即便今天不打范凯军,改天他肯定会还手的,不过当着对方父母的面教训对方,恐怕要吃大苦头.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川辽也没心思留在这里.走之前他看了看范凯军的伤势,装模作样地挥挥手告个别.范凯军是直接无视他,任何反应都没有,估计心里带他也恨着了.
出了范府,武文国想和他去羊府串串门,毕竟好几个堂友觉得没玩过瘾,打算结伴去羊鸣鸣家接着玩游戏.川辽摆了摆手,现在还哪有玩的心思,都不知道佘胖子跑哪去了.
"那你快去吧,叫他藏好一点."武文国表示理解,并嘱咐道:"记得给他带点吃的."
川辽先回了道堂,去到胖子的住处,除了那股腌酸菜的味道,什么都没有.会在哪呢?川辽又跑到街上找他们最常去的几家杂食店,还是没有发现,这会他站在篷布下望着被阳光照的白晃晃的街道,皱着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不打算继续找下去了.如果自己都找不到,那范府那帮人肯定找不到.
在回家的路上,他想起了凌司的事,想来中午回家就吃顿饭,没其他事可做.那就干脆去凌司家吃算了,反正杜夫人经常叫他过去吃饭,老热情了.再说,顺便看看小赞赞也不错.
"小赞赞"是关同凌司的妹妹,这个乳名川辽觉得叫着很顺口,只不过确实有一点点男子气.她的真名叫关同丽君,川辽问了奶奶才知道的.要按凌司说的什么"关同琳君"那可就叫错名字了.
凌司家离川府不远,在同一条街上.这宅子占地很广,就是样式老了些,是姥爷找的.他的老朋友早年间发迹搬出了锁杏庄,留下这座祖屋交给姥爷处置.他索性就给了关同东来.
一进关府,就听到小赞赞响亮的哭声,川辽的到来让愁眉苦脸的杜夫人感到惊喜.
小赞赞离开妈妈的怀抱睡在摇篮里反倒哭得更厉害了,小手小脚紧张的张不开,肥嘟嘟的的脸蛋沾着泪水让人看着心疼.或许是哭了很长时间,头发丝湿漉漉一片,才一会,小脑瓜上又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川辽没有妹妹,自然对凌司的妹妹爱护倍加,大人哄孩子有自己的一套,小孩子也有自己一套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