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城霜仍然在拼命压榨自己的灵力,想要冰冻潘谷拉的魂魄,可畅通无阻灌注下去的灵力,却始终不能阻止对方这诡异的法术——直到她突然看到血鹰的身上,其实一直在结冰,又马上被滚烫流动的血液融化,她一下子冷到了心底。
这头鹰,就是潘谷拉的魂魄,魂合于血,血合于煞,对方有修炼灵魂的法术。
那么寒魄能否成功,就完全变成了她的寒力与对方煞气数量的比拼。
可是按年龄算,她修炼的时间,大概只赶得上对方的一半吧。
潘谷拉也因为大量失血而恍惚,恍惚中又听到了那个传授自己血煞刀术的老人的话。
“血狱结界,乃是血的祭坛,祭祀鹰的重生。”
老人最后死在他的手上,当作给最优秀的弟子养煞。百年以来,血煞刀术都如此传承,不想死在刀下,变成煞气的养料,就要成为打不倒的最强。
寒魄枪终于被长大到一丈宽的血鹰完全顶出了潘谷拉体外,这时潘谷拉干瘪的肉体,也开始反向融入血鹰之中,这场景带着些恐怖的气氛,风雨飘飘中似有神歌唱颂,实际应和着的则是城楼下的撞击城门声。
也许是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顾峰“啊——”的大叫了一声,从地上捡起把刀就冲了上去,他心里很清楚,这是他不配再插手的战斗,可他有种直觉,不能让敌人的族长就这么和血鹰融为一体,不然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顾峰伸刀捅向潘谷拉心脏,任谁也没想到,他就真的这么捅进去了,没有受到阻碍。顾峰面色一喜,就要加力,可正在这时,潘谷拉枯若干柴的手,猛的抬起来,一把将顾峰的刀刃抓碎,再把一片刀片向顾峰弹了过来!
“嗖——”
破雨之声响彻城巅,和溅出的一蓬血。
顾峰在剧痛后张开嘴,一霎间面如纸人,他的刀柄从手中脱落,然后头也低下去,看向自己的身体,肚子上开了一个洞,空荡荡地过着雨和风。
这个在白日还驾着石雕翱翔天际、意气风发冠盖战场的少年,突然就迎来了自己的终结。没有一点声音从嘴里发出,可身体拍落在水里的时候,溅起的声响轰烈如火。
“顾峰!”百城霜大喊一声,从血鹰背上拔出枪,跳到地上,抱起顾峰就飞快后退,退出十步外,把顾峰身体放平,急促灌注灵力,替他封闭伤口,而棋老也连步跑来,引无衣剑上灵力护愈剑主。
“还不行,必须马上有医官救治,不然必死无疑。”棋老凝重道。
百城霜咬牙注力,她能做的也只有这样拖延时间。
可此时她的眼角却瞥见了可怕的东西。
那长到半丈高的血鹰在把潘谷拉完全吞进去以后,身上就像着起了火一样,沸腾起来,燃烧起来,冒出大片的烟,而血鹰迅速被这火与烟吞噬、蒸发、消失,从中重新出现了潘谷拉的身影。
血煞返命术·化煞。
百城霜看着潘谷拉从血色的烟中走出来,那贯穿心脏和胸前的伤口,都已经凝固,变成了一张触目惊心的血痂。
她拿枪站起身来,生死的局中,最后的对峙。
潘谷拉双手合举于右肩上方,双刀齐并左指,横于脑后,向前弓步半蹲。
“就让你们看看吧,斩落至强的刀术。”
声音森冷,带着可怕的愤怒。
接着,刀未动,地面先开裂,三条裂缝从潘谷拉脚下,一直蔓延到百城霜身后,凶猛的杀意,几乎令百城霜要被牵引进攻,但她还是把枪压住了,
一击,在百城霜凝神准备最后一击的时候,脚下的裂缝却冲出了风!
也就在这一瞬间,潘谷拉动了。
血煞刀法·烈风!
依靠激发地气,敌人一不留神,就一定会被风吹乱姿势;而即使百城霜全神贯注,脚步也已经虚浮。
在逆流而上的冲天雨水中,潘谷拉冲刺近身,双刀齐出,与寒魄枪光相撞,将晶蓝长枪打飞,接着再度上步,拆单刀再进,刀刃从百城霜腹、背贯出!
“呀——啊!”棋老怒吼着执剑冲上来,可他又哪里是剑客?潘谷拉弃刀后走,放百城霜摔在地上,让过棋老的一剑,接着双手合握单刀,自下向上一个撩刀,就把棋老的无衣剑轻松撩飞。
棋老望着飞走的长剑,一霎间面如死灰。
最后的希望,灭了。
潘谷拉也不再着急,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到棋老面前,举起单刀,一划而下!
城头上的雷光,熄灭了。
——
烈火夹道的雨街,军队的厮杀也进行到了最后。
在两千寒叶守军源源不断的支援下,那率先攻进来的上百蛮族铁骑,已经被逼到了绝路,只剩下几个人退回城墙下,几乎背靠着城门作战。
风卷铁骑箭裂甲,血染青石万雨轻。
百夫长闻华见此情形,将缠斗的蛮骑挑落马下,退回到现场的总指挥千夫长王忠身边,进言道:“千夫长,敌人已经困住了,但这条街上火势太大,冒然深入,只怕徒增伤损,不如先把火灭了再说。”
王忠答道:“不必。这蛮族的术火邪乎得很,在哪里放出来,就只会在哪里烧,极难扑灭,却也不会蔓延。只管攻进去便是。”
闻华道:“既如此,属下愿为先锋!”
王忠颔首道:“闻长官此战奋勇,本将都看在眼里,此战后,必向卫长表功,洗却百夫长所受污名。”
闻华闻言大喜,一句“谢千夫长!”就回马提枪,冲着那火海尽头奋鞭杀去!
属兵纷纷跟上,眼看着那蛮兵势单力孤,闻华大吼着挥枪逼近——
“轰”的一声,风雨叱咤,都在一霎间安静了。
城墙下的每个人都脸色突变,只因为城门开了一条缝!
“嗖——”
一支箭羽从门缝中穿进来,穿透了闻华的喉咙。
“呃——”闻华捂着脖子,身形僵滞,从马上摔落下来。
“轰!”
又一声轰砸后,城门彻底打开。
无数的箭羽一块儿从城门外射了进来,将奔近的雎国兵统统射死。这些可怜的先锋最后看到的,是城门外一排排黑壮的东西,密密麻麻,像铁铸的一样。
蛮军的步卒们原本以为破开城门后,也是有箭雨等待着他们,所以时刻准备着先发制人。可砸开门以后,真正吸引他们视线的,还是长街两侧的大火,和街对面雎国军兵们惊恐的面孔。
“这欢迎可真是够热烈的。”来自啸海部的安格扎放下弓,当先迈进城门,抽出马刀,笑喊道:
“上啊,兄弟们,这是我们的牧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