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

　　“好的。”

　　“爱因斯坦在三十岁之前完成了广义相对论和狭义相对论，然后他人生的下半场陷入了一个话题叫统一场理论。什么叫统一场？就是在物理学领域至今为止人类发现力学里面一共有四种相互作用的力，包括微观世界里的两种力和宏观世界里的两种力，分别是强作用、弱作用、电磁力、万有引力，这个你不用去记，这四种力用不同的四个公式给它表现出来的，但是爱因斯坦相信他这四种力一定会能用一个公式表现出来，知道吗？统一场就是他坚信这四种力可以找到一个公式把它们同时表现出来，把这四种力全部归纳进去。”

　　“这原本是四种力四个公式，但他打算用一个公式全部涵盖是吗？”

　　“是的，但他一辈子都没做到。爱因斯坦的愿望就是晚年陷入了一个统一场理论，他没有完成。爱因斯坦依旧是一个科学家，科学家中的物理分支，他要寻求的同样是这个世界的本质，同样寻找这个第一因，上帝是怎样创造这个世界的，他有一件东西把世界所有东西都涵盖出来了，这个叫爱因斯坦。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后来有个家伙叫霍金，你知道啊。”

　　“知道，那个得渐冻症瘫痪的。”

　　“对，霍金也是伟大的物理学家，他对世界的普遍性问题也做了探索，然后他提出一个怎样的概念呢？T恤衫理论，又叫（the theory of everything，万有理论）他坚信人类窥探上帝的脑壳的时间已经很近了，他沿袭了爱因斯坦的思想，能够发现一个理论，涵盖所有物理学，并写在一个T恤衫上就够了，所以叫T恤衫理论。因为你是文科的，我只能用文科的形式给你讲。”

　　“也是寻找世界普遍性的问题。”

　　“然后，他研究啊，研究啊，一直在研究，这时候呢，他在2003年在BJ的时候做了一个重要地宣布，但是中国人没理会他，然后他又去美国发表，美国人也没重视，后来，他生气了，霍金先生他把所有知名媒体召集在一起，然后宣布了他重要的研究成果。他说，我在物理学领域里面，我去研究这个T恤衫理论这件事情，我已经证明了，它不可能成立。理解我的意思吗？他证明不能了。但他原话不是这句话，他原本说的是，‘哥德尔在数学领域里证明的不完备性，在物理学中我证明了同样适用。’”

　　“如果数学领域和物理领域都证明了找不到这个世界普遍性的存在，那么世界的本源不一样找不到吗？”

　　“你先听我往下讲。这里我跟你说到另外一个人，就是哥德尔。哥德尔是一个非常伟大的数学家，非常伟大的逻辑学大师，现在大家对他的了解还是不够的，但是终有一天，他研究的成果会在未来的文明里面绽放出极大的光辉。他是什么概念？就是他的不完备定理，证明了一件事，这件事是什么呢？这件事就是用一套完备的数学系统或公式来无一例外地描述这个世界，这件事我证明了，不可能。”

　　“是证伪吗？”

　　“对，证伪。然后物理学领域里的霍金告诉你，哥德尔在数学领域里做的那件事情，他在物理学领域里面同样使用。这件事证明他在物理学领域他可以证伪。就是说爱因斯坦的那个四种力能够统一成一个，还有他之前认为的他能够找出T恤衫那件事情，他证明不可能了。你要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伟大！物理学也好，数学也好，作为科学的分支，科学作为哲学的分支，再去寻找世界第一因的答案，要用一样东西无一例外去描述这个世界，他们都证明不可能了，你要知道这件事情有多牛逼，这件事情非常非常颠覆。枯燥吗？”

　　“不枯燥，我爱听。”

　　“不枯燥，你理解就好。”

　　“从古希腊泰勒斯开始寻找世界的本源普遍性开始，到了现在哥德尔在数学领域，霍金在物理领域却宣布了这个无一例外涵盖的普遍性建立不起来，这是不是走向了哲学自己的反面？”

　　“是的，科学这个东西，不是我们今天的人认为科学很发达，错了，我们最多只能说我们科技很发达，但是科学和科技是两回事，科技是科学和技术的应用，我们最多只能说我们的技术很发达，但我们的科学，就是研究我们这个世界本质（本源）的时候，我们的科学今天都开始逐渐走到了自己科学使命的反面。科学本来是研究这个世界普遍性，结果它发现没有这样一个理论来说明这个世界的普遍性，你清楚了吗？”

　　“清楚了。”

　　“其实科学在近代以来它的发展是十分缓慢的，它根本就没有建树，但是有用的是什么？有用的是技术的应用，技术的应用它离不开科学，但是和科学是两回事。我们今天中国人很大程度上把科学和科技搞混淆了，或者说把科技应用和科学搞在一起了，人们认为今天科学什么都对，只有科学是正确的，这恰恰是我们被技术的应用所迷惑了，而科学真的没有什么建树。”

　　“就等于没有太大发展了。”

　　“对，我们今天在讲什么问题，科学最好的定义是什么的时候，其实有一个定义是非常值得大家思考的，当我说这个问题为什么是科学的时候，具备一个特征，这个特征叫什么？叫可证伪性，也就是说它有可能会证明是错误的，那才是科学的，而不是我们通常意义上的认为只要它是科学的，就是对的。这个问题比较难理解，我给你举个例子。

　　明天广州会不会下雨？这是一个问题。如果我回答你，明天广州有可能下雨有可能不下雨，把所有的情况都涵盖进去的话，那对不起，这个答案不是科学的答案。但如果你说第二天会下雨，结果第二天真的下雨了，那么，你这个答案同样也是科学的。但是，如果你说第二天会下雨，结果第二天没有下雨，那么，你这个答案依旧是科学的。为什么呢？因为它本身具备了可证伪性，因为它本身具备了有可能会判定会错误的特性，叫科学。这个可能有点绕，你要记住，科学发展的模式，是在不断的自我颠覆和否定当中去完成它的发展的。”

　　“OK.继续，接着往下讲。”

　　“嗯，接着往下讲。其实刚才我们讲了好几个物理学家，从牛顿、爱因斯坦到霍金，那我今天再给你重复一下库恩的故事，你还记得吗？”

　　“我不记得了。”

　　“天上那片云？”

　　“你确定给我讲过吗？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你讲吧，你讲的过程中我可能会想起来。”

　　“库恩是美国物理学家学会会长。你知道，第一他是物理学家，和物理学教授不一样，人家成为物理学家是因为有一定的建树的；第二是美国，美国是当今世界最发达的国家对不对？第三，他是物理学家学会会长，这叫库恩。

　　库恩先生玩了一个游戏。

　　一个房子里有很多人，其中一个人出去，剩下的人开始讨论，我们要想出一样东西，比如一个杯子，等他进来就随机提问20个问题，下面的人只能回答Yes or no.然后他通过这20个问题，最后要告诉你们之前假想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你记得这个故事了吗？”

　　“不记得。”

　　“你这个游戏玩过吗？”

　　“没有。你真的给我讲过吗？”

　　“我给你讲过。这个游戏很好玩，你要玩过才知道。”

　　“好吧。”

　　“有一次库恩这个家伙玩这个游戏，有一次碰到了让他出去，房间里的人在想，我们这次猜什么？我们给他难一点，想了半天，最后决定，这次索性什么东西都没有，我看他怎么猜。但是这个问题抛出来，接下来游戏规则就要不一样了，就是库恩你原本讨论狮子、老虎，还是杯子、桌子的时候，可能需要五分钟就能确定了，这次库恩在外面足足等了半个小时，这个房间里的人却觉得有点难了，需要重新制定新的规则了，这个规则是什么？如果我们的答案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的话，那么，每个人假想心目中现有一样东西，然后某个人被提问之后，根据答案再去调整自己心里的答案，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然后，库恩进来，问啊，问啊，他发觉一个问题，当他问下一个问题的时候，后面的人都会花更长的时间回答他。他开始想不通了。知道吧，原本很简单的，回答Yes or no嘛，而且这个问题是随机的，当你回答好了问题，可能还有可能被再次被提问，所以你一直在变、在变，知道吗？当20是个问题全都问完了以后，库恩得出了答案。他说我知道了，你们讨论的这个东西不就是天上的那一片云吗？然后，下面的人说，我们只能算你对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

　　因为根据这20个问题，库恩得出云的答案。他没有错，但是他们本身的答案是什么都没有，但是你能说库恩说错了吗？”

　　“不能说。”

　　“不能说他错，那你能说他对了吗？也不能完全说他对，也只能算他是对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然后，库恩忽然之间明白，究其一生研究的物理学的任何的成果，不就是天上的那一片云吗？所以，我跟你说过一句话，你对事物的理解只仅仅依赖于你对事物理解的过程，跟这个事物真不真，这个事物本身到底是什么样没关系，这是极其震撼的啊！

　　这些挺烧脑的，今天信息量非常非常大的。如果你把这些弄明白了，会非常好玩。这要靠你自己悟，我不能再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