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会爆发革命。”顾风临的声音带了点干涩,“我明白。”
陆怀州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阻止革命冲突的爆发,也是我们智械管理署的职责。必须要把智械的发展控制在中央的管辖范围之内。”
顾风临站正,声音严肃:“是。”
陆怀州用双指敲敲桌面,郑重其事地说:“记住,以后办案的时候,碰到任何有关歌语的线索,都务必向我汇报,而且,不能把这个事情对外公布。”
顾风临:“我会跟下属们都交代好。”
“嗯。”陆怀州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上次寅歌案里面,发现这门语言的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来着?”
顾风临:“她叫左新,目前在Eston公司任职。”
陆怀州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找个人盯住她。她是机械派的人,既然已经知道了歌语的存在,就很有可能暗中协助智械。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虽然自己早就在盯着左新了,但陆怀州的话还是让顾风临心里微微一惊——这件事已经到了如此草木皆兵的地步了吗?
“……是。我会看好她。”
“嗯。”陆怀州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眶,声音里满是疲惫,“行了,你出去吧。该干嘛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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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左新照旧乘坐公共汽车回到了家中。
朝歌还如往常一样地在门口等候。
“欢迎回来,主人。”朝歌笑着迎接她。
“嗯哼。”左新愉快地哼着歌,她走进已经被朝歌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房间里,身体呈大字状瘫进床里。
朝歌照例来到床边陪她:“主人今天看起来很高兴,是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吗?”
“嗯。”左新歪着头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出了顾风临的样子,“还记得之前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想要挖我墙角的帅气警官吗?我今天又遇到他了。”
朝歌看起来很有兴趣的样子:“是吗?他又去您的公司了吗?”
左新撅嘴:“那倒没有,我是出外勤的时候遇见他了,我们一起查案子。这次雇主家里的机械人是子歌型的。”
说到这个,左新立刻盘腿坐了起来:“朝歌,你会刻意模仿我的动作吗?”
朝歌学着她的样子也盘腿坐下:“如果您希望我这么做的话,我会让您满意的。”
左新开心地捂着嘴笑了两声——朝歌总是有各种方法能够逗她笑。
“朝歌,”左新把头靠在它的肩膀上,“其实在看到顾风临之后,我开始变得有些迷茫。他就像是另一个精神世界的我。我喜欢机械人,但他不喜欢,我认为机械人的生命也应该被珍惜,但他却不这么认为。”
朝歌认真倾听着,它很清楚左新就是把它当成一个倾诉对象。所以,她说了什么,说的话是否连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在听她说话。
左新继续说着:“我既不认为他是对的,但也不认为我是错的。”
朝歌笑了笑:“看来主人您很喜欢那位顾先生呢。”
“诶?有吗?”左新的脸立刻红了,她捂住脸颊,紧闭双眼害羞地说,“我哪有?我怎么会喜欢一个讨厌你的人。”
朝歌歪头:“他很讨厌我?”
“……也许吧。”左新趴到朝歌的腿上,若有所思。
朝歌忽然低头,紧盯着左新的眼睛问道:“如果有一天,您与顾先生在一起了,顾先生说要把我扔掉,您会同意吗?”
左新眨了眨眼睛,用了好几秒钟才理解了这个问题。
她抱住朝歌的腰,朝歌也很识趣地抬高了肩膀,回抱住她。
左新将下巴靠在它的肩膀上,呆呆地看着空气中的某一点,没有回答。
而朝歌则抬头看着角落里的针孔摄像头,对那个正在监视左新的人眨了眨眼睛。
他们虽然彼此相拥,但却互相看不到对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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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风临在下班之前特意给吴凯打了个电话。
吴凯蹲了一下午的点,一个人孤单的很,于是便抓着顾风临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今天的所见所闻。
什么机械妓/女上门服务啊,什么情侣吵架到处扔东西啊,什么白发老人抱着机械娃娃亲了好几口啊。
任何一点可以说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一一汇报。
“行了,说重点。”顾风临把手机拿远,掏了掏耳朵。
实习生小吴立刻由八卦婆变成了乖乖男:“好吧…老大,我老实跟你说,我在这蹲了一下午,那个吴巧婵的老公一直没有回来,连个影子都没有。”
顾风临:“你确定没有看错人?”
“确定呀,我还让小方块帮我看着呢。机器总不会犯错吧?”
电话那头传来顾风临冷冷的声音:“机器当然会犯错。
吴凯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自己是踩了老大哪块逆鳞了,他听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事实上,刚刚吴凯那句“机械不会犯错”的论调确实激起了顾风临极其恶劣的回忆,但他强大的自制力还是让他把怒气憋了回去。
吴凯听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平时那种平淡的口吻说:“你继续蹲,晚上我会派人来替你。”
“真的呀?”吴凯开心坏了,“老大你对我真好!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在这蹲一晚上呢。”
“……你可以在那里蹲一晚上。”
“不不不,我还是在这等着换班吧。”吴凯急忙否认,还把手举起来对着空气快速挥舞了几下。
挂掉电话,顾风临便去找了今晚要去跟吴凯换班的人,沈相。
沈相有着一副令人难忘的公鸭嗓,是管理署的技术人员,这个职位说起来好听,但其实就是机械世界中的“法医”,专门负责解剖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而损坏的机械人。
顾风临过来找他的时候,他还戴着那标志性的厚眼睛埋头在一个半残废的机械人的尸体里研究。
沈相的工作待遇不错,有一间自己的工作室,平时也没什么人来打扰,所以他一直都是开着门的。
顾风临敲了敲门框,沈相反应慢了半拍,两秒后才抬起头来:“咋了?”
“还在加班?”
“是啊领导。我研究这台机器好几天了。”沈相比较老实,领导问什么答什么。
顾风临弯下腰看了看那台机器,觉得有点眼熟:“你在研究什么?”
“这是上个案子里被打坏的那台寅歌,已经被我肢解了。本来已经决定要把它送到废料厂去的,但陆怀州总督今天突然找到我,说让我再研究一下,分析一下寅歌的联网记录,看看它是怎么学会那套歌语的。”
顾风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查出来了吗?”
沈相遗憾地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它的联网记录特别干净,干净到让我觉得是有人故意清除掉了这些数据。”
——这么说来,歌语的传播,应该也是有人故意为之的结果。顾风临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