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龙少侠可有点为难老夫了……”
凌府大厅内,紫樾站在龙飏身后,左边是十五师兄百里湘,右边站着大师兄林沐风。自然,是来给她撑场面的。
对面,凌槊宇站在凌彻身后,面露诧异:“退婚?”
“伯父,我没在说笑,还请您仔细考虑。”龙飏欠身行揖。
——“伯父!这有什么可考虑的!不成!”凌彻正欲开口,棠晓的声音就尖锐地切了进来,“龙飏,我敬你在江湖声名显赫已处处忍你,你切莫得寸进尺!”
“哦?棠小姐何出此言?”龙飏双手背后抄在袖中,头也不回地应声。
棠晓脸色登时就有点发白,但仍三步并作两步从门外走上前来,尽量让自己气势不减:“你当我棠家都是什么人,岂能容你如此侮辱?舍弟婚姻大事,你竟在此胡闹。”
“看来在你心中人命关天的是小事,婚姻之事才是大事。”
“你……前日里你闯进我家重伤我府上家丁的帐我还没找你算呢,你倒好意思来……”
“——说到前日,”龙飏斜过眼睛看向棠晓,语气冰冷“在下倒是好奇得很,樾儿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才能让你差手下用‘暴雨折棠’这样隆重的大礼请入棠府,又送进玄冰水牢中招待的?”
“你说什么?!”凌槊宇心中一颤,脱口而出。
“住口!”棠晓怒目圆睁,“龙飏,你休要诬陷我!”说罢便要拔剑。
虚张声势?龙飏嘴角浮起冷笑,手已放在扇上。
就在这时,棠夜缓步踏入厅门,下一秒便化作残影闪到众人面前按住了棠晓的手。
好快的身法!紫樾眯起眼睛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传闻棠家二少爷风流倜傥不拘繁缛,还以为是个略微叛逆的公子哥儿,想不到身手也不简单,不知此人今日来此有何目的。
“阿姐,你这是作甚~”
接着,棠夜笑向凌彻:“见过凌世伯。”随即鞠躬行了一揖,又向周围人拱了拱手。
“在下棠家次子棠夜,刚从京城回来。不知阿姐同这位龙兄因何争执?……”
“……我家阿姐方才失态多有得罪,请龙兄海涵,莫与她置气。”
凌彻向棠夜点了点头后便默不作声,眉宇间有说不出的凝重。龙飏则风轻云淡地一笑而过:“怎会,棠兄言重了。”
吁,说的轻巧,若不是我到的及时,你这一出手怕是定会要了我阿姐这条胳膊……
棠夜的目光越过龙飏的肩膀落在凌紫樾身上。她一袭素衣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不过从衣料质感和其上绣有的雪青色暗纹便知,此物做工精致,并非凡品;至于她的发饰,也是去繁就简又不失精美的风格。整体看上去,此人应该极不愿张扬,也没因低调失了身份。
唔,乍一看并不惹人生厌,不知阿姐讨厌她哪点。
“世伯,”棠夜面色严肃,又向凌彻鞠了一躬“依小侄之见,这婚事……”
“就取消了吧~”下一秒,棠夜突然语气轻快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棠夜向来行事古怪不按常理出牌,不过亲眼所见还是让众人着实吃了一惊。
而棠晓的脸色一瞬间就沉了下来,正要开口却被凌紫樾先一步接过话道:“如此甚好,谢棠公子成全。”
棠晓不屑地开口:“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紫樾妹妹,这可不是你和家弟三言两语就说了算的。”
好你个棠晓,拿这句话来压我?“呵,真是有趣~人家正主都开口了,姐姐怎倒如此执着?家母辞世多年,令尊令堂亦早已仙去,棠姐姐莫不是糊涂了——如今谈什么‘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便是全凭我爹爹一句话不成?还是说棠公子近而立之年撑不起棠家的梁子,为自己说句话都没资格?!”
——“凌儿!”
南宫轩带着两个随从,站在门口一声断喝:“你怎么对你棠姐姐如此无礼!”
呵,不知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人来的还真齐全。紫樾瞪着南宫轩,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反问:“无礼?轩哥哥只怪我此时无礼,为何不问问她之前如何待我?”
“晓晓略年长于你,从小便事事忍你让你,凌儿,你不能以此为习惯就……你们之间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南宫轩看向凌紫樾,目光中竟然流露出几丝该死的痛心疾首“凌儿,道歉。”
整个大厅弥漫在诡异的气氛里。紫樾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南宫轩,眼睛突然就红了。
从小事事让我?我欺人太甚?你早就知道了?我倒是如今才知道,自己竟错过了这么多情节,这么多年她究竟让我背了多少罪名呢。轩哥哥,她都和你说过什么,你就这么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吗?
不愿解释,懒得开口。
紫樾突然觉得有些倦怠,就算同他争论也会被当做狡辩吧?罢了。“信任”这玩意,本就不是对等的——同“付出”一样。
凌紫樾索性无视了南宫轩,深吸了一口气:“棠晓,我问你,”她的声音平静得像没有波澜的水面,“我娘亲的遗物……”
“她随身携带的琉璃佩为何在你府上!”下一秒,她的声音骤然尖锐,骨瓷的茶壶“咣当”一声被用力砸在棠晓脚下,碎了一地。
棠晓被她这一突然的举动吓得倒退两步,怔怔地看着她,不知从何开口。
紫樾也不待她说话,回手抽出林沐风的【碎痕剑】直指她的咽喉而去。
南宫轩率先反应过来,立刻挡在棠晓身前,夺过随从的一柄长剑借力格挡,同时使内力一震。剑锋携带着他的真气,擦过【碎痕】的剑刃后成了束龙囚凤之势,凌紫樾被迫脱剑出手,而南宫轩的攻势却来不及收回,直冲她的命脉——“樾儿!”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电光火石间,凌槊宇迅速挥手震偏了剑锋;同时,龙飏一步跨上前揽过紫樾的纤腰,左肩硬是替她受下了这一剑。“龙飏哥哥!”紫樾没想到龙飏竟突然站出来为她挡剑,见他受伤,吓了一跳。
整个大厅在一个瞬间突然安静无声。
“无妨。”龙飏以二指夹开肩上的剑,轻轻一弹。剑刃上传来“嗡嗡”的蜂鸣声打断了片刻的死寂。
有鲜红的血从剑刃上滴落在地上。南宫轩神色尴尬,本想道歉,开口却是一句质问:“前些日子棠府失窃,晓晓告诉我她的琉璃锦鲤佩被人盗走了。那块彩玉我曾亲眼见过,是她幼时贴身之物,怎就成了先夫人的……凌儿,盗窃之人莫不是你?你为何……”
“够了。”凌紫樾从龙飏抬起头来“轩哥哥,樾儿从不曾想过,原来这十余年里,我在你心中竟是如此……也好……”反正,我已经知道我想要的答案了。
“从她府中拿走东西的人就是我凌紫樾,只不过,我可不记得我拿的是她的什么破锦鲤,也不是什么玉佩。不知她为何不敢如实告诉你丢了什么呢?哈哈哈~”
望着棠晓发白的脸紫樾冷笑不已:“方才我若是真想要她性命,绝不会是用我大师兄的碎痕,南宫少爷多虑了。啊,顺便提一句,轩少爷的功夫真是犀利得很,紫樾长见识了。”话毕转向众人,“师叔的伤需尽早处理,门派中还有别的事,两位师兄我们走吧。诸位,告辞。”说完,不等回话就径直踏出门去。
“慢着,凌儿……”南宫轩开口欲留,怎知紫樾头也不回。
“你们去吧,我随后寻她。”龙飏对紫樾的两位师兄轻声交代。林沐风见状,收剑简单地告了辞便走,百里愣了愣,紧随其后。
“喂喂喂……师兄,地……小师妹你们等等我啊——”
年轻真好啊,活力四射的,也不用收拾烂摊子……
“伯父,”龙飏目送众人相继离去,随即从怀中拿出一条吊坠示予凌彻“小侄唐突,不知您可还记得这【青玉双鲤】”。后者在看到那青玉雕成的一条卧鲤时瞬间白了脸色。
“樾儿的婚事……”
“啊,贤侄放心,老夫自会兑现当年的承诺……”
……
屋顶,一紫衣女子待所有人都离去后,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杆,飞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