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参神迹
终于吃完饭,尹慈便说自己要去如厕,谁知鹿星云说怕她找不到茅房,要带她前去。
看到鹿星云带的路,尹慈着实无奈,这是准备逛几个山头啊。
他们这是在试探她是不是尹慈,甚至刚刚柳七桃和莫哑子说悄悄话都是计划好的,哑子兴许不太清楚,但是他要说什么话都是被柳七桃牵着走的。若是曾经的尹慈,自然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也许会听进他们的诱饵,只不过,此刻的景瓷的确没能听全。
再到后面的苦瓜大宴外加她的忌口,而鹿星云便是在进一步试探她,故意绕路,看她会不会起疹子。
他们考虑的倒也算周全,她必然不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
但是他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尹慈不仅仅只是尹慈,她还是辞柯的徒弟,惊鸿的师侄。
鹿星云在前面走着,尹慈在后面时不时地喊累,想要歇歇,初时,鹿星云还会停步等待,尹慈便小跑跟上去,到后面,尹慈跟上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鹿星云惊觉她已经不在了。
那些年尹慈很调皮,辞柯一刻没看着她,她就能闯祸。比如用雷法把诛邪殿的名贵花草炸的东倒西歪,让师父师伯吃上他们亲手养了几十年的锦鲤;比如抓了上百只虫蛹放到师伯房梁上等待百蝶破茧新生,为了不厚此薄彼,她还趁着下山,抓了同样数量的蚕茧放到师父床帐里;比如师父和师伯去仙庭赴宴,她想办法偷偷溜进去还喝醉了……
她总是犯错,惹师父动怒,而辞柯一生气就逮着她打屁股,因此,她练就了一身轻功,栖梧派的犄角旮旯都被她藏遍了,也早就通晓灵识触及不到的盲区。
“景瓷姑娘?”
鹿星云没见着尹慈,便往回走去寻她,手上还捏了个诀,探寻她的位置。而尹慈此时在一处枯井中,此井修在一株苍天大树的根部,树皮上有个机关,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打开树皮上的暗门便能进入树干内部,仅仅能容纳一人的狭小空间里,跺两下脚就能落入枯井。尹慈掉下井时,肠子都悔青了,这井少说有个七八丈,她忘了她没有以前的修为了,这不得摔个半死啊!
尹慈跌倒在地,没想到的是,这地面看着硬邦邦的,摔上去一点疼痛也没有。她爬起身,看着这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井底。
从前狭小的井底如今被凿成了葫芦的样式,墙壁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几颗珠子随意地点缀在墙壁上,发出忽强忽弱的白光,井内阴气很重,尹慈只觉得骨髓都被冰冷侵蚀。她环视了一眼,看到某面墙上诡异的暗红色符文,只是藤蔓太多,她并不能将其完整地组合在一起,也不敢直接过去,只因此面墙的对面,藏了不下十个机关。
此处怪异,尹慈如今就是个凡人,她虽有些好奇,但并不想前去一探究竟,若是有危险,没人能及时地救她。好歹现在她还看见了一个藤条编织的梯子,莫非改造此处的人不会御物?
什么人会这么有本事在栖梧派里边凿井造机关,却连出井都要靠攀爬,若是细看便能发现,那藤梯的颜色比周围的藤蔓要亮上几分,说明此人时常使用。
会不会有诈呢,尹慈心想,是等着练采真来救她,还是试一试爬出去。
她走到藤梯面前,准备再寻些线索,就在她靠近之时,藤梯底部的暗格“吱呀”一声打开,一整块头骨从里面缓缓升起,头骨下方的支撑物是则是一根胫骨,头骨的顶上赫然写着暗红的大字——“慈”!
适才的藤梯,此时伸出了密密麻麻的尖刺,足足有七寸之长,越往上,尖刺便越长,直到这葫芦井的上半被密密麻麻地堵塞,甚至,这尖刺还会变化长短,快速地跳动伸缩着。尹慈站得近,险些被突然钻出的刺戳到。
她蹲下身,冷眼看着这头骨。“慈”字是在人活着的时候刻上去的,小指般粗的笔画,一定是刻了许多次,血液大量渗出,施以秘法便能使其永远印在那刻痕中。此头骨上已经有不少的裂痕,却还被人修补了无数次,惨白的骨缝里渗出难闻的气味。而头骨之下紧密连接的胫骨,则是写满了符咒,这是一种极其阴邪的禁术,需在人心甘情愿的情况下取下他的肢体,种下诅咒,这份残肢受到多少折磨,便会以数倍疼痛返还给身体的另一端。
而承载这架构的暗格里写着几行小字,“君是海上明月起,吾亦扶梯参神迹。愚人不知身后意,会当阴阳斩净弥。”
看来此人便是踩着头骨登梯的,还要专程在头骨上刻字,尹慈心中一阵恶寒。
也不知是谁,生前要受到这种非人的折磨,而此地一看便打造了数年,一想到这样的人这么多年就藏在栖梧派里,她更是火大。
尹慈从衣摆上撕下一片,折了几下搭在头盖骨上,她双手覆在其上,轻声对两块骨头说道,“多有得罪,在下必定禀明掌门,彻查此事。”说罢,她别过头,往下用力按压,两块骨头摇晃着缓慢入地,吱吱呀呀的声音如同钝刀刮骨,尹慈见不得这残忍的画面,光是听着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终于,头骨完全被按了回去,藤梯上的尖刺褪去,尹慈连忙缩手越上藤梯,她回头正看见暗格缓缓盖上,那块布已经不见了,头骨的眼眶似乎渗出点点血迹,她心里一紧,却不能再下去让暗格打开。她实在不愿再按着头骨爬一次藤梯。
尹慈不敢再耽搁,她快速地爬出井,天色还不算太暗,她此时若是去找练采真,必然会被那几人紧紧盯着,她今日所见禁术只是冰山一角,柳七桃和谭修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此类,无论如何,她想要再行动也是有些困难。不如直接去诛邪殿,鹿星云寻不到她,也不差这一时,师父和师伯自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哪怕对她一个外来人生疑,那也是后话了,运气差些,至少能看二老一眼,试探一下他们有没有很讨厌她,运气好些,她便能跟随他们调查此事,她一想起那头骨的血泪,感觉心脏被攥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