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璟到场后,前来道贺的仙家按照仙阶高低一个接一个地献上贺礼,再道一句恭贺的应景话,一番排队下来,轮到我和紫小辈收尾。
我送上一颗大夜明珠,紫小辈送上一壶人间佳酿,一些仙家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言语之中颇带轻蔑和不屑。
本神活了十几万年,大风大浪也见过不少,早已过了逞口舌之争那个幼稚年纪,然不知这紫小辈过了没有,我暗瞧一眼他的面色,应该是过了。
然还没欣慰片刻,他突然面色阴沉,瞳孔中那抹晶莹紫色呈辐射状朝外生长延伸,在他眸中开出一朵惊心动魄的紫色之花。
我被他这突然的变脸弄得一头雾水,好像隐隐听到一个名字,兰儿,莫非与这姑娘有关?
他冷冷扫向那名出言不逊的神仙,眸中杀气如两道幽幽紫电迸射而出,那名神仙不由得身子一怔,舌头打结地道:“你...你区区一只妖还想...还想对神仙动手不成。”
他凝聚妖力就要出手,我及时拍了拍他的肩,又上前两步拦在他面前道:“这位仁兄是只...貂吧,天地初开之际,本无所谓仙妖魔之分,一切不过是生灵之气,生灵之气飘散于三界,遵循各界的自然之法修炼成形,才有所谓的仙妖魔,后来女娲娘娘以泥土塑人,聚天地灵气于泥人之中才有了人,人在凡间循自然之法繁衍生息,才有了现在的人间繁华,一切不过是遵自然之法修炼得道,有何高低贵贱之分,又有什么敢不敢的。”
那只小貂仙被我一眼看穿真身时便有几分忌惮,如今又被我这番深明大义的言论震撼得无地自容,匆匆告了个辞后灰溜溜地逃走了。
连璟适时地说了一句场面话,歌舞表演开始,宴会的气氛重新愉快。
我随时注意着紫小辈的情绪,见他对面前的歌舞也无甚兴趣,便提出去逛逛龙宫的后花园,他也欣然同意。
这西海龙宫的后花园倒是景色别致,多以造型各异的红珊瑚树为点缀,修有凡间庭院的假山凉亭,只是其中小径九曲十八弯,像团随意拨弄又疏落有致的麻线,走了一段路后,我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见前方有个凉亭,便招呼紫小辈过去坐坐。
进亭坐下后,他安静得让空气都有几分不自在。
“这后花园还挺大的。”我没话找话地想缓解气氛,虽然本神年长他许多,然对这男女之事也只参透个一知半解,算上前世今生,也不过两段风流债,实在不知该从哪里切入为他排忧解难。
空气再次一度安静,我想着应该给他留点私人空间酝酿情绪,正准备起身离开,他缓缓地开口了,声音悠远浅淡,大多时带几分世事无常的无可奈何,偶尔有几分浅浅欢愉。
“我从前有一名婢女叫兰儿,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其实兰儿胆子挺小的,但只要我喜欢的,她都会陪我去做,我喜欢到人间玩乐,而且是哪里热闹就去哪儿,每次到那些热闹的地方,她都会抓着我的袖子生怕跟我走丢了,其实她只要大胆些就能每次抓着我的手了,我这个人天生性子散漫,虽然对兰儿有意,却也不想太早成婚,总想着过几年也不迟,以为妖跟凡人不一样,凡人寿命短,所以年纪轻轻便要成家立业,但妖的一生很长,就算过个一两百年再成婚也不打紧,可我错了,人间尚有飞来横祸,妖也如此,
那年,一个臭道士利用一只幼妖将我和兰儿引入蜀山,我和兰儿当时一心想救那只可怜的幼妖,没想到误入圈套,蜀山那群臭道士早已设好伏魔大阵就等着我和兰儿自投罗网,为了救我,兰儿自毁妖丹将伏魔大阵打开一个缺口,我摧毁锁妖塔,血洗蜀山,险些堕入邪魔之道,蜀山妖气冲天,惊动天界,天帝派夜篱君领天兵天将前来降妖除魔,父君为救我,苦求夜篱君,又以半身修为超度亡魂,这才换回我一命,改为镇压在北海之下三百年,每日受冰刑之苦,不过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三百年后,夜篱君派火德神君前往妖族交给我一只锦盒,里面封存着兰儿尚存三界的一丝魂魄,我用自身妖丹滋养这缕残魂,十载春秋,她魂魄渐全,后入冥界,轮回往生,而我因此修为大损,父君为救我前往天界求来太上老君的仙丹这才救回我一命,为报天帝慈恩,父君号令万妖不得与天界为敌。“
说到这儿,他似叹似笑地静吸了一口气,问我道:“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不仅害得兰儿魂飞魄散,还害得父君失去半身修为。”
我一向不太会安慰人,为此几个哥哥还曾专门开了个小会给我集体教学,然貌似没什么效果,不过见紫小辈这般沮丧,本神姑且一试吧。
“你也别太钻牛角尖,这…生老病死都是命中注定,你想,兰儿本该是魂飞魄散的,因为你的努力,她又重获新生,你父君虽然没了半身修为但还有你这个儿子,这…兜兜转转,你们一家人还是能团聚的,我听说冥界有本生死簿专记轮回转世,”
他本来被我劝得越来越…忧郁,听见最后这句话霎时豁然开朗,捧起我的手道:“无名君,大恩不言谢,那咱们现在就去冥界吧。”
看着他那璀亮的眼神,我也不忍再来个转折打击他,便点头同意了。
跟在紫小辈身后顺利离开后花园后,我俩快如离弦之箭冲出海面朝冥界赶去。
路上,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自己现在是男身,有那个一板一眼的荼骨在,自己和紫小辈肯定进不去忘川宫。
“那个,你把眼睛闭起来。”“哈?”“叫你闭就闭,要不然我就不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去找冥君要东西。”“好好好,我闭起来,你快点方便。”
本神要冷静,要冷静…,这人脑子是个摆设吧,谁见过神仙要如厕的。
“好了没?”“好了。”
紫无心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先是一怔又是一惊,“你…你是个女的!”不等我有所解释,便拉着我继续往冥界赶去,“你的事回头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生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