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篱听说我如今不在酿仙府当差,便要我来这锦桐宫给他当个星使,可叹我这朵花活了这么久,只听过星君,没听过星使,只顾得感慨,便也没往杜撰那方面想。
莲池事少,除了干干老本行,采花酿蜜,我过得也算清闲,这样的天赐良机,若是不装模作样地摆上一番谱挫挫他的气势,岂非暴殄天物~
“那个,你容我考虑考虑,毕竟我现在掌管莲池,事情比较多,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使唤的。”
说罢,我还特意直了直身子,又看似不经意地敛裳整容,颇有戏精风范。
他懒懒地阖上双眸,淡淡道:“既如此,那便算了,我找别人,莲池里的小仙子就不错。”
沉住气,沉住气...沉不住了,我默默含怨地道:“好吧,看在咱俩的交情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吧,不过,我现在身价不菲,你不能对我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不能欺负我,打我,骂我,不能把我变成手帕,不能对我大呼小喝,不能.....暂时就这么多吧。”
他闭着眼睛无动于衷。
我以为他被自己说睡过去了,便咳了咳嗓子,他仍是无动于衷。
默默怨念地死盯他一会儿,我这朵花准备离开,还未起身,便被装睡的某人当成抱枕捞进怀里。
回到琉璃宫时,两名粉裙小姑娘在门外等候,年纪约摸十一二岁,模样生得白净灵气,跟两团雪儿似的,看着讨喜。
两人为腮蜜而来,各得一罐后,欢欢喜喜地离开了琉璃宫。
自从我与凌霄师叔闹得不欢而散,酿仙府便不再给莲池仙族提供仙酒和仙蜜。
虽然我这个一池之主可以解决仙蜜之事,仙酒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再发生一次奇臭事件,我这朵花恐怕要孤独终老。
然,车到山前必有路。
在天界的这些年,本花仙不才,也混了几多好仙缘,譬如嫦娥仙子,禄存星君,月老,太上老君,假人之手,谋取仙酒,虽然说出去有些不光彩,但也算得上是足智多谋。
今日,我像往常一般算好时辰来瑶园采花,老远便听见月老喜气洋洋的声音,“嚯嚯嚯,这不是琉璃仙上吗,老仙正愁找不人呢。”
我还未礼貌地寒暄一番,便被月老乐呵呵地拉走了。
“仙上一直未有姻缘,老仙甚是愧疚感,前些日子北海三王子与西海小公主大婚,老――”
“那个清凌公主成婚了?”
“仙上何以这般惊讶,莫不是那北海三王子缘是仙上的心上人?”
“不是不是,月老您继续讲。”
“老仙讲到哪儿了?”
“北海三王子和西海小公主大婚。”
月老受邀前去主持大婚,顺便物色了几位年轻有为的才俊,便想着给我牵牵红线,让我这朵花早日修成正果。
到姻缘府一看,原来月老给我牵的红线是连璟小哥,而他也没想到我就是月老口中刚飞升上仙的仙姑,气氛顿时有几分尴尬。
月老见我俩互相盯着对方不说话,以为我俩一见钟情,心里正得意促成了一桩好姻缘,便被连璟小哥委婉地浇了一瓢冷水。
“月老,本君与这位琉璃仙子虽有些渊源,却也仅是朋友之谊,恐怕要辜负月老的一番美意了。”
说罢连璟小哥起身告辞,经过我时暗递了一个眼色,我便也向霜打的月老告了个辞,转身朝府外走去。
“这儿呢。”
我朝站在不远处的连璟小哥走了过去,然也不知该跟他聊些什么。
“一别经年,你已是上仙了。”
听着连璟小哥这文绉绉的沧桑语气,我也没来由地感触颇多。
原西海水君身死神灭,两兄妹也因此闹翻,不知现在是否和好了,突然想起月老是在大婚上物色的年轻才俊,那连璟小哥应该也在,两人应是重归于好了。
正这样想着,连璟小哥说去前面走走,我便跟在他身旁向前走去,且行且谈。
“自父君一事后,清凌便不与我这个哥哥来往,后来,她派人送来一张请柬,我才知道她要嫁给原涿君。”
“原涿君?”
“原涿君是北海的三王子,自小喜欢清凌,虽知她钟情于禄存星君,仍愿等候,如今两人结为连理,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只是...”
连璟欲言又止地顿住了,眸中掠过一丝沉暗,旋即转换话题道:“你现在住哪儿,还是酿仙府吗?”
“非也,非也。”第一美将军的那几句口头禅听着有趣,我便记了来,想着哪天拿出来卖弄一番,也算是不虚一记。
连璟微微笑了一下,眉宇间似乎明朗了几分。
“我现在住在莲池的琉璃宫,你要去看看吗?”
我这刚发出邀请,夜篱便从天而降,刷地一道眼神扫来,我忙站到他身边,笑着道:“连璟君来了,要不你们先聊,我就先回避了。”
见他没有表示异议,我这朵花立刻溜之大吉。
连璟揖了揖礼,告辞离开,夜篱也不多留,朝琉璃宫的方向飞去。
我这前脚刚回来,夜篱后脚就跟来了,看来他与连璟小哥只聊了只言半语。
“桃桃,你现在是锦桐宫的星使,跟我回去吧。”
“可这是我家,我回来看看不行吗。”
“你自己走,还是我绑你走。”
“...,我自己走,不劳殿下动手。”
半路,我想起还要去瑶园采花酿蜜,与夜篱好言相语一番,他也通情达理地跟我一道前往。
园子中间的花被采得零零稀稀,只剩几朵白琼孤芳自赏。
夜篱随意看了看,道:“桃桃,这就是你出生的地方?”
我顺手一指,将准确的出生地指与他,“我是在那儿长起来的,听说我生来晶莹剔透,所以天帝陛下给我取名琉璃,天帝陛下真是有才华,这名字取得不仅好听,还很贴切。”
他沉下一张脸,捏着我的两边脸蛋,道:“我取的名字就不好听,不贴切了?”
啧啧,这人真是无理取闹,再说,自己既不是果子,也不是桃花,哪里贴切了,不过看在灵力的份上,本花仙就昧着良心地恭维一番吧。
“桃桃这个名字,又好听,又贴切,殿下真是才华横溢,让人望尘莫及。”
他掀掀眼皮,瞥我一眼,淡淡道:“阿谀谄媚,不中听。”
唉,这人真是难伺候,还是专心采花吧,常言道不说者无罪。
然有时,不说也不得安生。
“你抢我篮子干嘛。”
“说点好听的就还给你。”
“刚才还说我阿谀谄媚,你们男人都这么善变吗。”
“你们?”
“就你,没人比你更善变了。”
“我乐意。”
“。。。。。。”
夜篱似乎天生便有种让人无言以对的神奇口才,若是两军交战,只要往中间放一排夜篱,左边说几句,右边说几句,双方应会无言以对地握手言和了。
这些年,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这瑶园里的花为何能生生不息,明明当天被采得一枝独秀,一夜过后,又是花色满园,今日因事耽搁倒也解了这个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