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黑气挣脱束缚，如匹脱了缰的野马在幽荒之上横冲直撞，伴随着张狂畅快的笑声，那团黑气化为人形，身姿魁梧，着一袭宽松的黑袍，青丝松散地垂落至腰间，浓黑的剑眉下是一双漆黑眼瞳，明明一丝光亮也透不进去却异样地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狂傲不羁的霸气。

　　无天居高临下地浮在空中，视线依次扫过太上老君在内的众位仙家，在重华身上多停了几秒，最后落在我身上。

　　“这小妮子长得还不错，等本座解决完这群蝼蚁，正好给本座解解闷。”

　　我冷笑道：“你若赢了我，一切好说。”

　　“有意思，本座喜欢。”

　　重华将我拦下，“瑶儿，”我抬扇在他胳膊上划了一下，冷冷道，“你若不让开，我便从这里把你这条手臂斩下来。”

　　他将我全身的法力封住，在我耳边低低地轻声道：“瑶儿，对不起。”

　　我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白衣纷飞地冲向那个万魔之祖，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重华，你要干什么，你以为说声对不起我就会原谅你了吗，不会，永远都不会，”我朝他大声地喊，想让他回来，说出口的却是永远不会原谅他，我怨他，恨他，却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在我面前死去。

　　当初在忘川之上，他说他还不能死，原来是这个意思。

　　“陛下！”太上老君手中的拂尘陡然落地，目光无限悲痛。

　　他躺在我怀里，青丝一寸一寸变为白发，一身神力荡然无存，他吃力地抬起手指，想要抓住什么，又想要触碰什么，我握着他的手贴在脸上，低低地俯下身听他说话。

　　“瑶儿，我死后，你别做傻事。”

　　“谁会为你做傻事。”我声音倔强，面上却泪如雨下，泪水顺着指缝蜿蜒，浸得他掌心一片温热。

　　“瑶儿，若有来世，你可愿……嫁我？”

　　我哽咽得无法回他，唯以点头相应，他最后露出一个浅笑，那双白纱后的眼睛安然闭上。

　　周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像是一闪一闪的萤火虫，我抬起头四处查看，竟看到他的身体在渐渐变得透明，我两只手不知该捂住哪里，他的脚，他的腿，他的手，他的脸…一点一点地在消融，细细小小的光点从我指缝间不听话地逃走，怎么捂都留不住，我哀哀恳求他留下，他却再也听不见，我骂他是骗子，他要是就这样消失不见，我便去忘川再要一碗孟婆汤将他忘得干干净净。

　　可他，终究还是消失了，只留给我那只琉璃手串。

　　无渊之海，一条金龙直冲九霄，龙鸣响彻四海八荒，一代天帝归去，一代天帝归来，这大抵便是，天道。

　　重华说让我别做傻事，可他消失得无影无踪，哪里还管得了自己，我在忘川来来回回地走，把孟婆汤当酒喝，清醒一阵，糊涂一阵，心头却总归缺了一块。

　　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惹得镜羽那小子大怒，虽然他平常冷冰冰的，看起来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但真正发起脾气来，却是吓人得很，我不过还了一句嘴，他便将我禁足，还将我两件法宝没收，不过就算他放着我不管，我一双血肉模糊的脚也暂时走不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