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京城后,我随夜篱进了一间茶馆,他那张惹桃花的俊脸引起一阵不少的骚动,就连男子也忍不住多看一眼,直至伙计将我和他领上二楼,那些灼灼的视线才意犹未尽地收了回来。
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坐下后,伙计殷勤地介绍起各色茶点,我听着都不太感兴趣,注意力转移到了楼下的说书先生那儿,那醒木响当当地一拍,正说到精彩处。
等我听了一段,桌上已摆好两盘糕点,一壶茶,我面前也放了一只茶盏,里面盛着莹莹一泓清茶。
“前辈喜欢听书?”他问我道,我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他见我不动面前的茶,又问道:“前辈不喜欢喝茶?”
我继续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茶也好,酒也好,于我而言,皆是无味,不过,酒喝进嘴里总归比茶浓烈几分,许是没了嗅觉,味觉也渐渐迟钝起来,许多吃食已尝不出滋味,就像面前的这两盘糕点,无所谓辛甜苦辣。
他从袖中取出一坛仙酒放在桌上,“这是酿仙府新酿的仙酒,前辈尝尝。”
我也不客套,倒了满满一杯,先闻一下酒香,徐徐饮下,倒有几分味道。
“你...”我顿了顿,不知该问些什么,然也想同他说些什么,最后轻轻一摇头,微微笑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落花时节又逢君。”
他似笑非笑,“相逢一笑泯恩仇。”
我心底蓦然一动,他眼睛里荡漾着深深的涡黑,仿佛一张无形的网,丝丝缕缕,将我缠绕,我尽量自然地移开视线,不敢再与他对视,那双眼睛太深,仿佛看穿了我潜藏在心底所有的秘密。
难道,他记起来了?
“你...过去与谁有怨吗?”
他意味不明地勾起一丝浅笑,“不记得了,听老君说,我历劫时出了纰漏,沉睡了一千多年,醒过来后,忘了许多事。”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的心情浮浮沉沉,仿佛海面的一块浮木,随时会被风浪吞没,强自咽下一口酒,将声音里的颤抖全都压入心底,“咱们什么时候去皇宫?”
他看了一眼栏杆外的天色,道:“百鬼夜行,”又问我道,“你可还有想去的地方?”
他突然的关怀让我有几分手足无措,我不自然地挽了挽袖,视线避免与他接触,“这儿书说得不错。”
我和他一直在茶楼闲坐至夜幕降临,伙计几次三番地殷勤跑过来嘘寒问暖,我早已没了心思应付,夜篱倒是风度翩翩地点头微笑,真真是位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看来死而复生后,他不仅穿戴的品味变了,连性格也变得更加平易近人了,说起来自己醒来后性子也有些改变,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后遗症吧。
华灯初上,空旷的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时不时有高谈阔论之声从旁边的茶馆酒肆传出,远处的湖面上隐隐飘来丝竹管弦之声,想来是哪家的达官贵人在泛舟游湖。
我和夜篱在街上信步走着,偶尔聊上几句,迎面走来一个歪歪斜斜的身影,却原来是个醉汉,一双醉醺醺的眼睛将男装打扮的我认成了姑娘,笑嘿嘿地要我陪他喝酒。
我也不想同这醉花眼公子多做纠缠,准备飞檐走壁地绕道而行,刚转过身,空旷的街头响起一声惨叫。
我回过头,见醉花眼公子狼狈地摔在几米开外的地上,哎呦喂地叫唤个不停,茶馆酒肆看热闹的人一窝蜂地跑出来之前,夜篱横腰抱起我飞上屋顶,迅速离开。
我看着那张沐浴在星光之下的脸,想起那年他教训无耻公子的情景,教我什么是非礼勿视,不由得莞尔一笑,恰逢他低头,一种微妙的情绪在他眸底快速划过,飘忽不定,抓不着,摸不到。
“咳...”我做贼心虚地移开视线,不合时宜地调侃道,“堂堂天帝竟会跟一个凡间醉汉动手,这要是传出去,可怎么得了。”
他阴晴不定地看我一眼,不带一丝起伏地淡淡道:“替天行道。”
我一时没忍住噗笑出声,自忘川决裂之后,这应该是自己第一次被逗笑了,又刚好是他,真是天意弄人。
“你放我下来吧,我也会轻功,不会托你后腿的。”
“轻功?”
“一种武功,神仙在凡间不能随意使用仙术,飞檐走壁,全靠轻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