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酿仙府后,我抱着一篮花匆匆赶去酿蜜房,在门口冷不丁撞上一帘碧波,旋即被两只手一左一右地扒拉开,定睛一看,原来是师父,两位师叔争先恐后地要给师父整理衣裳,我尴尬地低着头站在原地,但心里很是高兴能够见到师父。
“师兄,你没事吧,琉璃,你小心点。”“师姐,琉璃又不知故意的,师兄,你没事吧。”
白辰微咳一声,云衡和凌霄同时收回了手。
“琉璃,你这是要酿蜜吗?”云衡师叔问我道。
我点了点头,视线偷偷望向师父,然师父那张脸一如既往地淡然若水,也瞧不出个喜怒哀乐。
“日后,要稳重些。”
我使劲点了点头,师父能开口跟自己说话,这是个好兆头。
师父和两位师叔离开后,我准备酿蜜,竹一师兄和红叶师姐凑了过来。
“琉璃,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你没事吧?”竹一关心道。
我便将悬梁刺股之事给两人避重就轻地讲了一遍,这重自然是“如看天书昏昏欲睡”,这轻便是“找绳找锥悬梁刺股”,但似乎后一个才是重中之重。
两人听完,一个掩面而笑,一个哈哈大笑,一点也不顾着本花仙的面子。
笑得尽兴后,红叶挑起另一个话题,“琉璃,你这准备酿什么仙蜜?”
我忙将花篮往身后一藏,不给两人瞧见。
竹一调侃道:“莫不是给心上人的定情信物。”
我认真地纠正道:“这是给师父的,不是什么定情信物。”
竹一收起一脸嬉笑,正经道:“那你可要好好加油,别让白辰大人失望啊。”
“这个自然。”对于酿蜜,我还是蛮有把握的。
一个阴柔秀气的弟子走了过来,“琉璃,你这仙蜜这么宝贝,就到自己房里酿吧,免得等会儿不小心被人看了去,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红叶听着这话里的阴阳怪气,心下不快,“容殊,这酿蜜房是大家共用的,若是有心偷看,在哪儿酿都一样。”
另一位花容月貌的弟子走了过来,“红叶师妹,容殊师弟也是一番好意,小师妹都还没说什么,你又何必动怒。”
竹一道:“秋霜师姐误会了,红叶师妹只是好意提醒,大家都是酿仙府的弟子,一团和气才最重要。”
秋霜和容殊是凌霄座下的大弟子和二弟子,竹一和红叶是云衡座下的大弟子和二弟子,这四人凑在一块,总要较量一番嘴上功夫才算圆满。
“小师妹,你是想在这儿酿蜜,还是在自己房中酿蜜?”容殊道,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中浸着隐隐幽光,暗藏城府。
“琉璃,你别怕,就在这儿酿蜜,有我和师兄给你护法,保证没人偷看。”红叶道。
秋霜不屑地掀了掀上眼皮,道:“师弟,咱们走吧,好心当成驴肝肺,人家不领情,咱们就别在这儿自讨没趣了。”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唯恐这四人一言不合要动手。
老实说,我有点怕容殊师兄,总感觉他那双眼睛看着有些瘆人,细细长长的,泛着几丝暗暗的光,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阴冷,但我也是佩服他的,因为除了师父和两位师叔外,就属他的仙酒酿得最好。
秋霜师姐虽然看着有几分冷冰冰,说话也有几分冷冰冰,但毕竟是酿仙府中资历最老的弟子,懂得审时度势,关键时刻化解矛盾,颇有大师姐风范。
竹一师兄和红叶师姐人如其名,一个风姿俊逸,清秀如竹,一个明艳如火,光彩照人。
“琉璃,你以后防着点秋霜和容殊,这两人一肚子鬼主意。”红叶小声嘱咐道。
我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便打了个哈哈,准备酿蜜。
红叶还想叮嘱几句,竹一递了个眼色,她便没有多说了。
经过在酿仙府中的千锤百炼,本花仙已熟练掌握拉花渲染这门特殊才艺,这次准备将这才艺发挥到极致。
一番精雕细琢,再一番精雕细琢,再再一番精雕细琢...一罐七彩仙蜜大功告成,绚如彩虹的晶莹剔透之中,开着一朵淡淡青莲,煞是美轮美奂。
竹一和红叶感觉眼角的余光处闪来一片七彩斑斓,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两人不由自主地转过头,然只看见一个封好的蜜罐。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蜜罐离开酿蜜房,准备去给师父认错。
院子里,白辰在和一位仙友下棋,这位鹤发童颜的道袍仙友乃是太上老君,一个是仙酿大师,一个是炼丹大师,两人偶尔会互相取经。
我见有客人在,也不便打扰,便抱着蜜罐在外面静心等候。
“老君的九阳金丹炼得如何了?”
“老仙炼了九九八十一日,这金丹还是聚不成形,仙上有何看法。”
“蓬莱洲岛上生有仙草乌凝,老君可以试试。”
“多谢仙上指点,仙上今日邀老仙来下棋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不知能否借老君的化心镜一用。”
终于可以礼尚往来一次了,太上老君受宠若惊,立刻变出一面仙气飘飘的小巧铜镜,双手奉上。
白辰收下化心镜,拱手道:“多谢老君。”太上老君眉开眼笑地道:“仙上难得开口,老仙自当成全。”又叮嘱道:“这化心镜要小心使用,否则易伤元神。”白辰点了一下头。
我站在门外等啊等,等啊等...终于等到那个白发老爷爷起身告辞,忙理了理衣裳,规矩地低着头恭送客人。
一柄拂尘停在了我面前。
“这是小徒琉璃。”白辰道,“琉璃,这位是太上老君。”
我抱着蜜罐揖身道:“琉璃见过太上老君。”
“小仙子不必多礼,”太上老君和蔼道,“小仙子这手里捧着的可是仙蜜?”
我点了点头。
“能给老仙看看吗?”
我为难地一动不动,幸好师父及时解围,“老君若有兴趣,不如一道去酿蜜房看看。”
由于我这小私心,连累师父又去了一趟酿蜜房,自己也跟着走了一遭。
一番跋涉下来,终于能和师父单独相处了。
“师父,昨晚是徒儿不对,”我跪在地上请罪道,“徒儿以后再也不头悬梁锥刺股了,这是徒儿特地给师父酿的七彩莲花仙蜜,还请师父笑纳。”
白辰抬手道:“起来吧。”
我心下欢喜,看来师父不生自己的气了,忙趁热打铁地将蜜罐打开,霎时呆住,七彩仙蜜中飘着一团流光溢彩的混沌,那朵淡淡青莲早已不知所踪。
“师父,这是徒儿特地给您酿的七彩祥云仙蜜,您尝尝。”
“不是七彩莲花仙蜜吗。”
“师父,您记性真好。”
虽然莲花变成了祥云,但白辰还是品了一品,将这认错之礼收下。
“这是化心镜。”一块小巧铜镜在白辰掌心出现,缓缓上升,浮在两人中间,我好奇地盯着镜子里面那团变幻莫测的云雾,心下惊奇不已。
“还记得为师教你的静心咒吗?”
我一点也不含糊地点头道:“记得。”
“等会儿,为师会通过化心镜授你推演之术,你先用静心咒定气凝神。”
我闭上眼睛,念动静心咒,进入定之境,一段段金色字符穿过化心镜流入我的眉心之中,易经八卦,五行阴阳…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白辰收起化心镜,凝神片刻,睁开一双似水清眸。
我还沉浸在玄妙无比的推演之术当中,师父磁性低沉的嗓音传来,“可以睁开眼睛了。”
我欣喜地睁开眼睛,心下颇有几分意犹未尽,正欲和师父探讨一二,然师父一眼便看穿了我的小心思。
“这化心镜乃是太上老君的法宝,为师是要还回去的。”
做花嘛,要懂得见好就收。
师父说化心境所授之术要时而温习,否则前功尽弃,因此又让我推演了一遍自己的历劫飞升之日,一番行云流水的推演下来,我信心十足地给出答案,师父满意地点了一下头。
自从知道了被雷劈的日子,本花仙甚是惆怅,本来一出生就跟天雷八字不合,这历劫飞升,我这朵花恐怕要被劈得连渣都不剩,唉,惆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