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踢馆
赵裕的大动静惊动了广宁城城主齐诺,那招摇的白鹤早就揭示她身为童家人的身份,可是童家正统的大小姐童萱正在城主府上坐着呢,这位又是哪里来的大神?
齐诺思前想后,觉得没准这是童家人的家务事,就放了赵裕进城,并派人跟童萱打好招呼,为这场亲人相见的大戏搭好台子,随后齐诺就闪人了。
不过赵裕进城之后一转神就没了影,本来打算为赵裕引路的小卒们立刻就六神无主了。
此时城中小巷内,徐愿和薛栗一人一个胳膊架着灵力耗尽的赵裕,顺便薛栗身后还拖着海东青,两人一脚深一脚浅地沿着密集的房屋向前走,薛栗一边走一边凭着记忆四处打探,回忆着最初在广宁城寻得赵悦那个小鬼头的窝点。
徐愿被赵裕的体重压得有点哼哼唧唧,趁着薛栗四处探路,想把通灵镜从赵裕袖中掏出来,可是手刚碰到袖子口,就被缩在袖口的玄天鹤狠狠叨了一口。徐愿嘶哈一声把手收回来,低头与玄天鹤大眼瞪小眼,最终徐愿败下阵来。
“哼,小白眼鹤,不久前我还救过你呢!”徐愿不满地抱怨着,不过赵裕还昏迷着,掏人家的袖子怎么都有些失礼,不管那块通灵镜到底是不是赵裕的。
这么想着,徐愿突然有些疑惑,赵裕到底是怎么把郑渊专属的通灵镜收入怀中的?
她和薛栗能用通灵镜,那是因为郑渊给了两人权限,那么赵裕也能用,难道郑渊又对赵裕动了什么手脚?
徐愿不得不想起郑渊第一次分出一缕精魂附在赵裕身上,那时候徐愿记忆不全,没有多想,现在想起来颇为怪异。郑渊为什么偏偏挑中赵裕?或者郑渊怎么能依附在赵裕身上?郑渊不是只能在与神龟签订世世代代条约的北周郑家人身上附身吗?难道赵裕与北周郑家人还有什么亲缘关系?
这么想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徐愿叹了一声,她已经不想再研究赵裕的身世问题,但是赵裕又是如何得到“惊弓”的?
徐愿神情复杂的看着跨在赵裕左臂上的惊弓,她分明记得在巫山之上,紫珞仙子一曲未完,箜篌突然消失,而后天色骤变,两人争论魔族事宜,也就忘了关注这把惊弓到底去了哪里。
惊弓是兰草仙子的本命法器,按理来说在兰草仙子去后,惊弓应该乖乖地呆在徐愿身旁,突然消失什么的,实在不合常理。
徐愿看着全身都是谜团的赵裕,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正巧,薛栗与郑渊碰头,两人将昏睡的赵裕接过去,一同安置到赵悦在广宁城的一个小楼之中。
赵悦还是小小的一团,乖巧地候在门口,对进入楼中的四人毕恭毕敬,一改往日袖里藏刀的假惺惺。
薛栗习惯地欺负赵悦,揉了揉他的头,赤果果地嘲讽他的身高,赵悦都没有习惯性地炸毛,这让薛栗分外新奇,甚至多出手揉了几次,赵悦叹了一口气道:“薛小将,我提醒你,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薛栗惊讶地挑起眉毛,不信地拖着长声反驳道:“是吗,你要我怎么还?”
赵悦给了薛栗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转身就进楼内去了,薛栗不解地回望一眼憋笑的徐愿,哼了一声就大步踏入楼内,追着郑渊入了内堂。
徐愿紧随其后,刚好看到郑渊在赵裕额头一点,亮晶晶的一团飞回郑渊身上,赵裕梦中不安稳地皱了皱眉头,被郑渊在眉心轻轻一抹,赵裕便沉沉地睡去了,手猛地一垂,通灵镜咣当一声掉落出来。
徐愿快走两步赶在郑渊之前捡起通灵镜,掩盖自己和薛栗一抹精魂困在镜中的囧事,不过郑渊早就了然于胸,无奈地摇摇头,对着镜面吹了一口气,两只萤火虫一般的光点飞出分别落在徐愿与薛栗怀中。
但是还没完,镜面突然传出一声怒骂,“鸡鸣狗盗之徒,只敢背后下手,有种……”
徐愿与薛栗面面相觑片刻,徐愿吐了吐舌头,回嘴道:“小女子还真没种。”
武圣在通灵镜中气得一时无语,“你”了半天没有下一句,被徐愿翻脸无情地把镜面扣在桌面上,任凭武圣乱骂些什么,她都听不见心不烦。
郑渊眼观鼻鼻观心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低头为赵裕把脉。
徐愿眯着眼睛想起刚刚的猜测,不由脱口问道:“南陈国师沈家与北周郑家可有亲缘关系?”
郑渊诧异地抬头,反问道:“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徐愿下意识地掩盖郑渊附身的秘密,反而答道:“能入得你的眼,还能得你上心照料,除了有契约的郑家,还能有谁?”
郑渊温柔地一笑道:“当然还有殿下。”
徐愿被郑渊的不按常理出牌噎住了,只得放过这一话题,背过身摆弄着横放在床头的惊弓。
郑渊缓缓站起身,有些意味深长地自言自语道:“臣自认为的照拂,对于世人来说可算不得是福事,否则‘宁耍阵前刀,不修崖边道’这样的歌谣又是从何而来?”
徐愿听出郑渊言语之中的落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不过郑渊也不待徐愿安慰,反问道:“臣对殿下的投诚,殿下是否同感?”
徐愿猛地转过头,迎上郑渊试探的眼神,不由心生困顿,她低声避过薛栗问道:“神龟这是何意?”
郑渊还未答话,外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薛栗率先闯出去查看,徐愿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放下这一茬,随着薛栗出去。
小楼外呼呼啦啦地来了一群官兵,把整个小楼围得水泄不通,为首是一位中年女子,她梳着高耸的发髻,眉心点着鲜红的朱砂,雍容华贵地披着绣着牡丹纹的黄袍,怀里拢着一只精致娇小的白鹤,不客气地把前来周旋的赵悦一把推倒,目不斜视直奔内堂。
薛栗怎容得他人如此欺负赵悦,当即扶起赵悦,横刀挡路,咬牙问道:“敢问贵人何事私闯民宅?”
那女子高傲地一扬下巴,身后一脸愁眉苦脸的大汉不得不前一步拔刀对薛栗示威。
薛栗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大汉,面上毫无惧意,断金刀尚未出鞘便“铮”得一声,汹涌的战意将对方逼退了三步。
这回那不情不愿的大汉开始正视薛栗的存在,瞥过薛栗的宝刀,俊朗的五官闪过一丝惊艳,随后态度端正了些,规规矩矩作揖后,沉声答道:“例行公事,搜查间谍,有得罪之处,请大师海涵。”
薛栗刚要反讽,徐愿赶了出来,搭眼一瞧就乐了。
好家伙,关澈怎么在这里!再一瞧,被关澈护着的女子不正是童家人嘛!难道这么快就寻到风声来找赵裕了?!
徐愿露出出自己和稀泥的和事佬面孔,见人三分笑道:“哎呀,都是误会、误会。”说着捅了捅剑拔弩张的薛栗,陪着笑问道:“贵人和这位军爷从何处来?屋内没听到贵人来访,没能出门相迎,实在是罪过罪过,两位快快请进。”
童萱打量着徐愿能伸能屈的模样,觉得有点意思,心下想着不如陪这丫头演场戏,看看她最后能蹦跶到哪去,顺便瞧瞧她那好侄女身边都是什么样的人。
童萱“呵”了一声,迈着猫步就进了待客的内厅。
关澈听到徐愿那谄媚的声音就觉得全身发毛,再听到一声“军爷”他觉得自己差点把潮生刀都丢了。对于徐愿有多么睚眦必报,他早就深有体会,而后又知道徐愿便是那个名满北周的傅阳殿下,这种被恭维的感觉更加微妙了。他有点哆哆嗦嗦地避着徐愿戏谑的眼神蹭进内厅。
薛栗眼神里的刀子差点把那两人戳透了,顺便也没放过徐愿,徐愿在两人身后对薛栗诡异地一笑,做出一个砍后脖子的动作,薛栗这才顺了口气。
童萱在内厅坐定,自然有小童来奉茶水,童萱不许外地端过来闻了闻,可是上一秒还清凉的绿茶汤,刚照入童萱的脸就变了,也不知童萱看到了什么噩梦,脸色煞白,顿时失了稳重,疯疯张张地往外跑,没想到门吧嗒一声关上,童萱拼命得垂着门,呼喊着“救命”,最后在徐愿一脚踢开门的瞬间吓昏了过去。
徐愿低头瞧了瞧脚边不省人事的童萱,摇头晃脑地故作深沉道:“可见人不能装逼呀,”说着徐愿抬头扫了站在厅内低头装鸵鸟的关澈,轻描淡写地问道:“关二,你说是不是?”
关澈把装鸵鸟这一功夫贯彻到底,一不动百不摇当作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薛栗用脚尖踢了踢那昏死过去的童萱,好奇地问道:“你怎么把她吓成这模样的?”
徐愿摸了摸下巴,转了转眼珠坏笑道:“我哪知道她干了什么亏心事,我不过让小童在茶里下了一分‘清者自清’。”
说罢,徐愿摆摆手,对关澈下命令道:“去把外面那群碍事的赶回去,说童大小姐看侄女,亲人骨肉相见,有的是贴己话要聊,用不着他们在外面杵着,影响心情,等聊完了,该回去的时候就回去了,谁敢搅了童大小姐认亲的兴致,必然大刑伺候。”
关澈瞥了一眼徐愿,外加凶悍的薛栗,麻溜地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