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招呼好下人,端着洗漱的东西,站在清水殿外候着。他自己轻手轻脚的走进去,想要叫醒粼。
清水殿的窗户也不知是怎么糊的,若是不开窗,殿内总是比外面昏沉些。
“姑娘?姑娘?姑娘可醒了?要到午时了,姑娘该起身了。再睡下去,怕是要懒怠了身子。”
小李子是张峰派来伺候的人,自是得过嘱咐的。清水殿这位虽然无名无位,但自有殿下护着。之前在书院里闹出那样的祸事,这不也好好的在床上睡大觉呢吗?
其实也不用张公公特意嘱咐,单看这位住的可是清水殿,多少娘娘做梦都想往这儿坐一屁股呢!
因而小李子也不敢去掀起粼的床幔,只得在外面轻声叫唤。
“姑娘?姑娘啊,姑娘?”
“我起来了。”
粼突然出现在小李子身后,自己向外走去。
小李子急忙转身,跪下行礼“请姑娘安。”
见粼也不理他,才自己起身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说“姑娘,外面洗漱的东西都备好了,吃食也备上了。”
粼在前边走着,小李子暗暗感叹,这位虽性子怪了些,但真是好伺候,性子也好,从不难为我们这些下人的。
这样想着,忽觉眼前一黑。
身后窸窸窣窣的,粼听见了却没回头。没多久小李子端起一碗清粥拿过去,“姑娘几近一宿没吃东西,还是先饮些清水,再吃这粥。肠胃也好克化些。”
粼听着烦,随便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唉,奴才也算是顶撞了,姑娘这些事儿便听听奴才的吧。”小李子连忙弯下身子告罪。
粼眼见着小李子还要再说,连忙打断他,“你是谁教出来的?”
“回姑娘的话,奴才是张峰张公公教养出来的。”
粼好笑的点着头,吃着糕点,喝着粥,“怪不得,一样的婆妈性格。跟老姆妈似的。”
小李子也无可反驳,只能笑着伺候。“姑娘说笑了,奴才也只能是尽心伺候而已。不敢不敢。”
不想再理会小李子,兀自走出门去。“昨儿个有刺客进了清水殿,你快报上去吧。”
小李子万万不敢耽搁,急忙使唤人收拾好殿里的东西,他则急急将粼刚才说过的话报给张峰。
待到粼从宫外游荡够了回到清水殿,就看见一大群人在殿里忙碌奔走。小李子也早早的在殿里候着,见粼回来了,赶忙迎上来。
“姑娘,殿下来了,正在屋里坐着呢。早时姑娘那话可是吓着奴才了,都忘了看姑娘有没有事。殿下也吓不得不轻,定要等姑娘回来好生查看一番。”
粼抬手止住小李子的话头,“我自己进去吧,你去给我泡点消食的茶汤来吧。”
小李子应声退下了,粼才推门而入。只见殿里只有原昊和张峰两人,围在桌子边上,桌上还摆了好些吃食。
见粼回来了,原昊也顾不得那什么男女大防的礼节了,上下观察着粼是否有异。没有看见什么伤口,才放下心来,只是目光仍然跟在粼的身上。张峰迎了上去,“姑娘,昨儿夜里有刺客,怎的都没些动静传来?”
说着就扶着粼的手,上下打量查看一番。
粼走过去,也不知是和谁说的,“没事,这世上能伤着我的人还没有呢!”
张峰不赞同的看了粼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快,殿下也忧心许久了,昨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粼坐下,“没事。你们怎么总是找不着我说话的重点呢?”
粼心里真是说不完的无奈,“我那话的意思是让你查查宫中安防,怎么硬生生的来了那么些人都没惊动得了宫里的守卫?”原昊老看着自己干什么?难道自己脸上有那个罪魁祸首的名字吗?一直看一直看,看得粼心里怪怪的。
原昊这也早就回过了味儿来,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宫中四方守卫没有一人查觉,可见宫中守卫被人钻了缝隙。虽然知道粼不会出事的,但是没有亲眼所见,总是不安心的。
“你出去的那么些时间,我让心腑将这里里外外,一寸一寸的按人头都查了,确实捉住了一些爪牙,但……”
原昊说到这里也有些迟疑,不知怎么开口。
话头都递到嘴边了,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可是现如今查出来的人,不足以干出昨天那样的事?”
原昊点点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清水殿的防卫与我身边的一般无二,甚至……甚至要更严防些。可还是出了这样的事,叫人心惊。”
小李子端了山楂的茶汤来,递给粼,退后几步,这才开口道,“清水殿的人都教奴才给理了一遍,皆是精锐,忠心赤胆,无人可置。”
粼端过来,喝了好大一口,才开口,“所以啊,都只知添衣裳。非等水淹脚脖子了,才知晓厉害。”
原昊听得云里雾里的,“你有时说些话我都听不懂,你昨夜受害,今儿个一早就不知去哪潇洒去了。你不觉得有什么,我这心里大半天没定下来。”
用手摸了摸盛菜的盘碟,“菜都凉透了,教人下去热热,我们边吃边说。有什么话都说清楚了。”
张峰叫来外面候着的人进来,把饭菜都撤了下去。又让人拿些新鲜的果子糕点,“殿下,姑娘,夜里还长,有事咱们慢慢说。吃些东西垫垫吧。”
粼喝完了茶碗里的山楂水,把杯子递还给小李子,“不用准备我的份了,我吃到了嗓子眼才回来的,可是再也吃不下去了。”
张峰犹豫的看看,等原昊的意思。原昊摆摆手,“就这样吧,让人随便热一下端上来,我随便吃些。”
又对粼说,“你不吃也正好,把昨晚的事仔细说来我听听。”
粼懒懒散散的往椅子上一瘫,“也没什么好说的,有刺客,我处理了。干净利落,没留后患,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原昊听着这敷衍的话,气不打一处来,说出的话却不冷静,“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想知道的多了,端看你想说哪些了。譬如昨夜那刺客怎么处理的?是杀了还是活捉了?若是杀了,尸身何在?若是活捉,人又关在哪儿了?”
“人自是死了,尸身嘛,我嫌脏,已经处理了,没留下来。”粼说得自然,听的人却觉得心惊。
尸身处理了?这是连尸骨都没有留下啊。这般镇定神色,粼的神思才令人费思。
定定心神,原昊才又开口,“那可有问出是谁派来的?”
“没有,我没问。我知道是谁派来的,你不知道,那就去查,这是你的事儿,我可不管。”
“那我也没什么想问的了,左右都是我的事,你也不管。”
粼笑了,“对,可算开窍了,自己查去吧。”
原昊也被气笑了,“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讨些茶叶,我就走了。”不让自己管?原昊还不想管呢。气得站了起来,直接就要往外面走。
不知道他又怎么,粼对着张峰说“茶叶就在那匣子里,你去拿吧。”
小李子在旁边沉默许久了,听到这话才出了些动静,“不敢让张公公亲自动手,奴才来吧。”说完就从匣子中取出密封得极严实的油纸中取出一颗茶果,又用油纸紧紧裹住,再用细绳绑住,才递给张峰。
张峰接过来,看了小李子一眼,仿佛发现了什么但是又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