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说这话时,情真意切,出自肺腑,让人听得感动不已。
闻人慧显然也有些感慨,“无碍,殿下不是他们口中那种人。我与殿下的情谊,那些惯于玩弄心术的人永远不会懂。就如同当初我手握重权,殿下信我一般,我亦不会对殿下起疑。”
管家又劝道,“无论如何,请大人小心,老奴活到如今,所求也不过是大人的平安罢了。”
“我自然知道管家待我的情意。放心吧,我还没有实现心中的夙愿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的。”
闻人慧压低了声音,又说,“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殿下不负我,我也绝不负殿下,若我辈之生死,能让浩特国更上一步,便是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管家跪在地上,伏首贴地,“大人高义!”
宫里,胡雪华又到了步德显的正殿,侍候他吃晚膳。
“殿下今天似乎心情格外愉悦。不知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殿下不妨说出来让臣妾也乐一乐。”
今天粼已经答应他,最迟后日便会让岐到宫中来与他比试。步德显自然开心,只是这样的开心不能摆在台面上,同皇后讲。
步德显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我前段时间派人去给昊……原王”步德显临时改口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清清嗓子,继续说“给他送了一些礼品,他就是客气,又还了些礼,今天礼队便到了。”
“礼部那边商量出来方案之后就要设宴,宫里就能热闹热闹了。”
胡雪华温柔一笑,“是,原王与殿下一向交情非浅。每次原王送来礼物,殿下都这般高兴。”
既然说到这儿了,步德显也不小气,对胡雪华说,“我与他之间确实感情深厚,因此也不必讲究那些虚礼。按理来说,礼品都是要在欢迎宴之后才会与礼部交接,可我与他之间也不必这般讲究了,怎么方便怎么来吧。”
“原王送来了不少精美的布匹,听说穿在身上可以躲避烈日严暑,你去瞧瞧,若有喜欢的便拿来自己身衣服吧。要是有适合用来赏人的,你也拿来用,你是皇后,”
“朕这些时日忙,后宫之事多有顾忌不到的地方,全靠你为我周全,该有的排面,朕也会给你的。”
胡雪华没有想到步德显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感动,眼眶中浸满了泪珠。
“殿下……”
“多谢殿下垂青。为殿下管理后宫本事,臣妾应尽之责,不敢领殿下的赏。”胡雪华小脸一红,有些羞怯的抬眸看了步德显一眼,“只是这也算殿下对臣妾的心意,臣妾出于私心也不想推辞,便多谢殿下。”
月下美人,红云染颊,当真是一副好景色。可惜步德显没那个怜香惜玉的头脑。
就连刚才那一番话也是因为粼今日在殿上无意间提起,他才想起来。
步德显不是在乎财帛的人,这些库房金银之物,交给胡雪华也省了他的事了,步德显自然说得利落干脆。
说这事时,夜色已深,胡雪华虽然心中万般激动,也只得按下。
只是第二天一早,去给步德显问过安后,便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库房。
非礼非节的,原昊送来的礼算是步德显的私礼,自然要入私库。
“殿下待娘娘当真是好,这库房的钥匙还从未听说过交付给哪位皇后过呢,跟别说任有娘娘在他国君主送来的礼品中挑选心仪之物了。”
早夏发现了,自己伺候的这位主子,其他都没什么偏好,唯独喜欢听别人夸她与殿下感情深厚。
果然早下这一番话正戳中胡雪华的痒处,她脸上不由得浮现出笑意,心里虽然高兴,嘴上还要责备到。“莫要这般说,殿下是因为这段时间,事务繁忙,一时顾及不到这边,本宫身为殿下的皇后,既然应当为殿下分忧。”
“至于挑布匹一事,”说到这个,胡雪华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殿下有心了,本宫……”
“本宫亦是十分欣喜,也正因如此,才更要尽心竭力为殿下解决好后顾之忧。”
原昊向来慎重,让人送礼过来,自然是将东西摆放整齐,礼单制备周全详细,整理起来也并不费劲。
一上午的功夫,胡雪华就全都检查完备了。
至于给自己挑的心仪之物,胡雪华看中了一匹丝锦。
“娘娘,这丝锦可真好看!”早夏忍不住感叹道。
这丝锦犹如日落前的晚霞,随着光影的变幻,显示出不同的颜色,浮光流彩,甚是奇妙。
胡雪华也很喜欢这匹布,“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在普源国极北处的密林里生出的雪蚕,织出的雪落锦,取意雪之轻盈干净。”
“一匹白锦便价值千金,更莫说这样纯净的红金色了。听说这布轻盈柔韧,穿在身上,严夏可消融人暑,极冬可散刺骨寒,一年也就一匹,所以极是珍贵。”
早夏恭维道,“这样尊贵的布匹殿下却让娘娘尽情挑选。可见殿下对娘娘的一片心意。”
胡雪华低头抿嘴一笑,嗔怒一句“莫要胡说,殿下对宫中诸人都是这般体恤的。”
立夏却也摸清了胡雪华的脾气,壮着胆子说“可奴婢就觉得殿下对娘娘格外好些。”
果然,胡雪华并未斥责她,只是说了一句,“好了。你也抖够机灵了,走吧。”
虽然步德显说,她可以自己随便挑选,但胡雪华还是去了正殿向他谢恩。只是这一谢恩就解出了后话。
“啊,这匹布不行。”步德显看了一眼早夏捧着的雪落锦,说了一句。
步德显说完又忙着批阅自己手上的奏折,留胡雪华立在大殿之上,血色全无。
等步德显停笔,胡雪华才勉强重新扬起笑颜,“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步德显解释说,“那几箱子是要给粼的,你不能动,其余的,你随意吧。”
给粼的,自己不能动……
原来别人挑剩下的才轮得到自己。胡雪华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一个洞,外面的冷风呼哧呼哧的往里吹,心里撕裂般的疼。
刚才她与早夏说得有多么开心,现在就有多么讽刺,多么痛。
“是,那臣妾安排下去,给粼姑娘送去吧。”
“嗯,行,你安排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