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一个背影,却让身后的叛军不敢放肆,只能面面相觑,急忙跟上。
粼自顾自的,在叛军营帐内,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做下。其实他们是给粼安排好了一个座位的,一进去,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出口,粼就已经坐下来。
把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到主位坐下。
将军坐在首位,举起手中的酒杯,“姑娘,战场之上,没有泡茶品茗的闲情,只有烈酒激荡的豪情。”说着他就把一盅酒提了过来,从高处,倒了下来。
酒液不受控制的飞溅,润湿了一整个案台,却没有一滴酒敢放肆的流向粼的身上。
粼抬眼看了对方一眼,把这幼稚的小游戏忽略不计,“有劳。”
“只是我不喝这样的酒,见谅。”
男人愣了一愣,然后笑开了,“哈哈哈哈,姑娘是以为本将军会给你下毒吗?”
“怎么会?只是这样没有回香,只是刺激的酒,我没有兴趣。我这里倒是有一壶好酒,”粼从自己衣袖里掏出一个酒壶,晃了晃,“只是量有些少,可能不够所有人喝了。”
男人就看见粼只是把酒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不说让自己喝,也不说要分享给哪些人,就这样放着。
不知为了什么,营帐之中,所有人的视线都会时不时的,停留在那个酒壶身上。
男人嗤笑一声,“哈哈哈,那既然如此,便让兄弟们尝尝吧,这有回香的酒,该是什么滋味。”
拿起那壶酒,到了几杯,递给身边的几位兄弟,喝了一口,赞叹道,“好酒啊!”又倒了一杯,酒满至溢出,男人才提起壶口,仰头灌下,又叹了一声,“当真是好酒!”
眼看着自己带来的酒就这样被分完,粼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提起面前的酒杯,站起身来,酒液随着动作在酒杯中旋转,荡漾,没有一滴酒调皮的跃出酒杯。
一个小小的细节,让粼的气质更添了几分清冷。
“这一杯,算是回敬将军,多谢今日招待。”粼提起杯子向大将示意。
这一手显然让将军没有想到吗,怔了下,方才接过,轻笑道:“姑娘不用如此客气。”
一番吃喝之后,还是将军先耐不住性子,“姑娘有所求,总得拿出些诚意来。”
粼还是那样不动声色的样子,“不知将军想要什么诚意?”
将军对粼高高在上的姿态很是不满意,也端起架子,故作姿态的说,“哈哈哈,不急。等姑娘想好要给什么再说吧,若是我主动求取,倒像是要挟姑娘似的。”
粼轻笑一声,“好吧,那我先说,我要见步德显,并且要把他完好无损的带回去。”
将军以为粼迫不及待了,施施然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摆起架子来,“姑娘大可不必担心殿下的伤势,我们这边最好的医者与草药都优先拿去医治殿下的伤,不会让殿下出事的。”
粼又看着他的眼睛,重复道:“我要见步德显。”
将军没有答话,但拒绝的意识表示得很明确。
粼也没有过多的纠缠,安静下来吃饭。中途忽然有人来报,让将军去前方营帐处理军务。这件事大概确实有些紧急,将军看了粼一眼,叫来一位亲随,让他来看着粼,自己就离开了。
粼还是之前那个样子,仿佛将军的离开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吃完面前的吃食,粼站起来。
“姑娘。”那名亲随站了出来,唤了一声。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你不用紧张,我就是想要去周围转转,你要去请示一下吗?我也可以等你。”
可能是粼的语气姿态过于理直气壮了,那位亲随想起之前将军说的,只要不让粼找到步德显,其他的都可以尽量满足她。
“不用,姑娘随卑职来。”
亲随带着粼四处走了走,转眼间,粼就不见了身影。亲随吓得浑身都被冷汗浸湿,赶紧去报告。
昏暗的营帐内,步德显身上还穿着之前的战袍,上面尽是干了之后又被浸湿,散发出恶臭的血迹。血液混着地上的尘土,让步德显显得格外的狼狈。被镣铐锁住了双手双脚,随意的丢在草垫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上尽是干渴而起的死皮,额头上还出了细密的冷汗,身上的伤势也只是被简单而敷衍的处理过。
粼看着面前昏迷不醒步德显,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一个什么滋味。
将军这时也着急赶来,看见粼果然在这里,语气中难免带上几分怒意,“姑娘这般放肆,是料定本将军不能拿你怎么样吗?”
粼用行动表示,自己就是这样想的,反问道“这就是将军的营帐中最好的医者用最好的草药医治出来的结果吗?那将军营帐中,军医的质量很是令人担忧啊。”
将军此时也晃过神来了,也不在意粼的语气,像是没有听出她的话中话一般,“我们早就把身死置之度外了,倒是没有在意这队医的医术如何。毕竟都是粗人,有什么伤啊,病的,捱过去就好了。”
说着,将军笑了,装作疑惑的样子:“难不成姑娘一向对待俘虏是当做什么尊贵的客人一般伺候吗?”
粼一直是那样的表情,将军就是知道,她生气了。只见粼勾唇轻声道“将军若是想要一个好下场,我劝你还是好生对步德显,毕竟你们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
“又或者,今日就让我带走他。”
说完,粼就扭头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将军,走向呆在地上的步德显。粼单膝跪地的半蹲下,毫不在意这地上的脏污会沾染上垂下的衣摆,伸出手去探步德显的鼻息与脉搏。虚弱极了,但确实暂时不会有大碍的。
“步德显!步德显!”粼试探性的喊道。
毫无意外躺在地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粼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了几粒药丸喂卫炙咽下。
将军就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动作,丝毫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药粒是特制的,药效惊人,在危急时刻保人一命,对严重的伤口更是有着奇效,十分珍贵。粼就像是不要钱似的喂步德显咽下了好几颗。
药粒入口即化,就算是步德显昏沉得丝毫没有意识,也不会太艰难。看他全咽下了之后,粼才起身。
回到之前的营帐,粼端坐其上。将军也不再和她绕弯子了,直接说道,“姑娘打算用什么来换步德显?”
“我说了,你有什么想要的,说出来。”若有所思的看了将军一眼,粼十分贴心的添了一句,“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做这个主?要不,留些时间给你,去问问?”
将军哈哈的大笑出声,“姑娘果然通透,不过既然是我们给姑娘下的请帖,那自然是将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主子无意伤步德显的性命,只是不能就这样放了。”
粼耐着性子听他说这些场面话,没有打断他。
将军也没有太过分,很快就进入了正题,“这段时间以来,浩特国的事,姑娘几乎都有参与。若是要证明才智,已然成事。”
“而且姑娘也看见了,步德显殿下伤情严重,姑娘想必也不放心,不如……”
总算是说到正题了,粼宛然一笑,“你们要留我?”
进了营帐如此长的时间,这是粼第一次笑得这般开怀,只是将军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念及这位姑娘素来的本事,心里不免有些发憷,只能硬着头皮说,“姑娘若是肯留下,我等定然精心伺候着。”
粼只笑,不说话。
这场闹剧最终的目的,便是留下粼,又碍于粼的本事脾性,没有人敢强留。因而将军虽然心中焦急,但也不敢催促,只能就这样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粼终于点头应下了。“行,你们这样有心,我倒是对你们之后的计划有些兴趣。”
将军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粼愿意留下,那事情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了。不过步德显这人别的不说,运气真是好。继承皇位之前,是太子,有皇后,皇帝,和一众忠臣给他撑着。继承皇位之后,又有闻人慧大人撑着,这个皇帝当得真是轻松,就算是陷入了危机,也有粼这样的奇人来给他出谋划策。
当皇帝当到如此地步,步德显可以称得算是上是史上第一人了。
拱手一礼,将军恭敬地说,“姑娘放心,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我等一定尽力满足。”
他们倒是说到做到,立马就给粼安排了一间干净舒适的营帐,步德显的所在的营帐也立马换了。该有的医官,良药,仆人一应俱全。
粼过去看了看步德显的情况,确定他没有问题之后,才放心回到自己的营帐。
步德显陷入昏迷之中,自然什么都不知道。而粼每天都四处闲逛,想要什么要什么,一点都没有身为人质的自知之明。
一晃就是大半个月过去了,而在这大半个月中,两军僵持不下,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能比谁更有耐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