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并不清楚林老夫人死后，手里的私产会如何处置，可不管结果如何，林文娟这个外嫁的女儿都不会知道，此刻她会出现在这里，大概就是老掌柜着急离开的原因了吧。

　　“你怎么会在这儿？”林文娟蹙眉问道。

　　小白自然没有义务和她解释，她甚至连话都不想说。

　　可阿纯却跑过去，拉住了小白的手问道：“你可见着这家酒肆的掌柜了？”

　　“走了。”小白并不多嘴。

　　“什么时候？”

　　“就刚刚。”

　　林文娟瞪着小白，突然就不耐烦起来，“你就不能一气儿说完吗？”

　　小白看了看她，说道：“那你还有多少问题？”

　　“我的问题多了！”林文娟扶着肚子要上去理论，被阿和紧紧的拽在身边不放。“我问你！我哥找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他回来之后就决定要娶商婷了？”

　　林文海要娶商婷？小白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变成了真的。

　　林文娟喊道：“你说啊！商婷不过给了你点儿好处，你就在我哥跟前好话说尽了是不是？商婷嫁过人！她有一个孩子你不知道吗！我哥对你那么好，你怎么狠心怂恿他替别人养儿子！林家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林大小姐！陈夫人！”小白平静的说道，“我劝你还是改改你这个脾气吧，不然没了娘家可回，到了眉山，你可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可怜了阿纯和阿和，哼！还不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

　　林文娟冷笑道：“怎么？挑拨完阿云，弄走了白莲，如今也不叫阿纯和阿和好过是吗？你这么恶毒，怕不怕遭报应啊？”

　　“可惜不能如你的愿了，毕竟我的运气。。。一向都比较好。”

　　如果此时林府没有遭遇变故，这句话其实没多大杀伤力，可偏偏现在的林府即将面临分崩离析的状态，而且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再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林文娟的心一下子就被戳痛了。

　　“如果没有我们！你早死了！”

　　小白点了点头，笑道：“我知道，所以上天有好生之德，没有把你们赶尽杀绝。”

　　“小白！你这话有点儿过分了。”阿纯红着眼，开始抽泣。

　　“你和商婷一样不要脸！”林文娟喘着粗气，气急败坏的骂道：“她虽然是寡妇，丧期另嫁，可对我哥还算有点儿良心，像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人，老天爷才最不该放过！”

　　小白坦荡的看着林文娟，自是问心无愧，“如果老天有眼，是不是当初我就不该被你们所救啊？没办法，我就是这个命啊！如果当初你们不救我，兴许还有别人呢？难道这世上再没有心善的人了吗？”她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人得认命，陈夫人，林少爷没有娶陈茵如，没有娶张巧巧，也没有娶别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反而娶了商夫人，这就是命，没什么不好的。”

　　“如果他是你亲生的哥哥，你还会这么说？说好听的谁不会！可你问过他心里怎么想的吗！你还敢说这是命！我祖母掏心窝子的把你带进林家，所有的人都对你那么好！你的命是我们给的！你舔着脸巴结我们，这么多年在我家好处占尽，居然还敢和别人说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凭本事挣来的！你要脸不要脸！你有什么命？你凭什么说娶了商婷就是我哥的命！你算什么东西！”

　　“你说的对，我只是个孤女，我什么也不是，可你别忘了，当初我是怎么进的林家的大门！陈夫人！救我的不是林家！若不是看在老夫人好好的安葬了婆婆祖孙两个，就算你在城里等我一辈子，我都不会跟你走！”

　　“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你不可能知道的。”

　　小白的眼中已经闪现了泪花，“我早说过了，老夫人走了，有些事，就不再是秘密。陈夫人，我在林府这许多年，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你都了解吗？不，你不稀罕了解，所以你没有资格那么说我，可我了解你，你高高在上，你可怜我，施舍我，可你从来没有把我当真正的姐妹，既然如此，那我何苦把自己当林家人？

　　还有你哥哥的亲事，你哥哥要娶商夫人是他自己的决定，难道你们林家没有一个人同意吗？我看只有你不答应吧？你不管他为何这么做，只因为他娶了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商夫人，你再也没办法回来了，便心生不满。

　　陈夫人，这世上多的是你能找麻烦的人，就因为我次次包容你，便让你觉得我是亏欠林府吗？说到底是谁对不起谁，你分得清吗？我一个人在外头受苦的时候，你见过吗！你满心的怨愤，从你出嫁的那天起就有增无减，这世上的人都亏欠你，可你扪心自问，你做过什么？

　　阿云怎么死的！白莲为什么要走！你父亲、你哥哥，还有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害得吗！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能不能讲讲理！”

　　不！小白什么都没做，就算林文娟心里百般的否定，可阿纯和阿和心里是明白的。发生的每一件事，小白甚至都是饱含了好意，只是林家人不懂得选择更好的罢了。

　　小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陈夫人，我们缘尽于此，彼此珍重吧。”

　　“不许再叫我陈夫人！”林文娟狠狠的瞪着小白，天知道她有多么讨厌这个称谓，若是一个女子能被称呼为夫人，一定是像她母亲一样，守着大宅子，有一个能干的丈夫，还有聪颖的孩子和万贯的家产，可陈家有什么！在她听来，这几声“陈夫人”，比刚才所有的话都更加刺耳。

　　小白被林文娟拦在门口，满脸无奈，说道：“你瞧不起陈家，还要嫁到陈家去，受苦的不是你！是陈珩啊！”

　　“还不是因为你！”林文娟使出了浑身的劲儿推了小白一把，声泪俱下的说道：“他不喜欢你！你便用尽了手段毁他！还口口声声的说没关系，这就是没关系吗？你虚伪不虚伪！我没把你当姐妹！我对你的那些好都喂了狗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又把我当做姐妹了吗？谁家的姐妹不吵嘴！谁跟你一样！骂你几句你就不做林家人了！你倒是想做商家的人，你还相当夏商馆的少主夫人呢！

　　你攀上了高枝儿了，就和林家撇清关系了！那你早干嘛去了！祖母叫你来，你别来啊！如今可好，我成了一个山野村妇！我哥眼看就要倒插门了！我爹被调去了天水！只有几个破村子，做了守城官有屁用！这就是你对我们的好？我恨不得挖出你的心来看看，到底是不是黑的！”

　　“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对陈珩，半点恨意都没有！”

　　“那你说！八爷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不知道！”

　　林文娟闻言上去就要打小白，可阿纯阿和死命的拦住着她，“你还敢说不知道！你。。。。啊！”实在是动作太大，她突然捂着肚子痛苦的叫了起来，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顷刻间布满了额头，她抓着两人的胳膊，手指的骨节儿似乎都要断裂开来，“好疼！好疼啊！”

　　要生了！阿纯阿和登时害怕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三人手忙脚乱的将林文娟弄上了马车，到了林府门口，阿和却一把将小白推了下去，将她拽到了一边，说道：“别进去找打了，赶紧走吧。”

　　“等等！”小白将几个盒子塞到了阿和手里。

　　看着那几盒醉枣，阿和疑惑问道：“你哪儿来的？”她根本不记得小白手里提着东西啊？可阿和在陈家久了，性子也变了，只说道：“夫人一定会说胎动是因为你，你别觉得委屈。这样更好，本来陈家那对母子是打算先走的，如今夫人生了，出了月子，便能一家人一同离开了。”

　　“哦。”

　　阿和沉默了片刻，抬头说道：“大概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有几句话我想跟你说。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怪你，可夫人本可以不这样的，就说陈珩吧，但凡当年你说一句你不高兴，她根本就不会做这个选择，可你什么都没说。小白，其实你也没有对夫人多好，至少她心里怎么想的从来都没有隐瞒过你，可你呢？

　　你们谁也不欠谁的，不管无暇姐姐对你说了多少事，也不见得都是真的。她跟我一样，是个下人，能知道什么？可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总认为你不是真的林家人，做不了真的主子，又不是真的下人，可在我们心里，你是自己人。

　　小白，在陈家这么久，我明白了一件事儿，别总把自己看的太低了，时间久了，你会出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