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尖锐的喊声透过大门传了出来，让外头端着热茶的阿纯打了个哆嗦，冷风吹过，眼下已经快入冬了，推门而入，林文娟正捂着心口来回踱步，像是受了多大的气，而一旁的林张氏眉头紧蹙，神色亦是慌乱。

　　“她怎么敢这么想！”林文娟坐到了林张氏身边，想了又想，不免觉得更加气愤，小白来了西越城，竟然不来林府找自己，偏偏遇到了林文海，天下有这么巧的事儿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她配得上哥哥吗？”

　　“你说错了！”林张氏叹了口气，“娘现在怕的是，你哥哥真的喜欢小白。”

　　“不可能！”林文娟嗤之以鼻，“我从来没有见哥哥对哪个姑娘动过心，别人也就算了，那个人还是小白。。。娘，你也真是的，别什么话都信。”说完，她还看向了一旁的阿纯，似有嘲讽的问道：“阿纯你说呢？”

　　阿纯会如何回答，林张氏不在乎，她就是担心林文海在还没有开窍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喜欢小白的念头，这么多年没有人问过，他自己也不清楚罢了，“反正不管怎么样吧，娘是不可能让你哥娶了小白的，那个丑丫头和你做个伴儿就好了，娘可从来没想过别的，再说了，你爹也不会同意。”

　　“你这就是多心！”林文娟打了个哈欠，这些天她帮着招待那些夫人小姐，真的是很累，“依我看，就是张巧巧乱说的，她怕我哥不要她，要你可怜呢，不过，娘，你真的想让她做我嫂子吗？她不过是小时候拜访过娘一次，如今她的家世如何，娘可问清楚了？”

　　林张氏笑了笑，刚要说话，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哭声。阿纯蹙眉说道：“刚才奴婢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巧姑娘，说起了夫人。。。”

　　“好了，不怨你。”林张氏摆了摆手，起身开了门。

　　“姑母！”张巧巧扑了上来，要不是阿纯眼明手快扶住了林张氏，两人就要跌倒了，“姑母！表哥躲着不见我，你可要替我做主啊！你不是说了吗？只要我端了他喜欢的汤羹去，好好的赔不是，他就能原谅我吗？可是他不见我啊！”

　　林文娟给了阿纯一个眼神，阿纯急忙将张巧巧拽到了凳子上，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林张氏稳了稳心神，叹气道：“你有这眼泪，还不如到他门前哭去呢，他最是心软，你要真的想让他原谅你，就别只做做样子。”

　　“姑母是说我没有诚心咯？”张巧巧瘪着嘴，“本来也就不是我的错，谁让小白那么欺负人啊！”

　　“小心眼。”林文娟翻了个白眼。

　　张巧巧急了，她猛然站起来，可看到林文娟的肚子，又不敢发怒，只能是越哭越厉害，抱着林张氏的胳膊说道：“你就是向着小白说话也得分个时候吧！她在表哥跟前装可怜你又没瞧见，姑母！真不是我小心眼！”

　　“好了好了！”林张氏拍了拍张巧巧的后背，赶紧让门口的小丫头将人扶住了。“你跟文娟发什么脾气，都快成一家人了。姑母就是喜欢你这幅眼里只有你表哥的模样，快回去睡觉，明天姑母带你去和你表哥赔不是好不好。”

　　张巧巧这才算是破涕而笑了。

　　等她走了，林张氏和林文娟相视一笑，对她们而言，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喜欢的男人，便是此生所求之事。

　　“娘，明天你别跟她去烦哥哥了，哥哥明儿不在，咱们明天也没有什么要做的，不然，去登封台逛逛吧，听说有个杂耍班子很好看。”

　　林张氏点了点头，瞧见脸色不错的女儿，心里很开心，陈珩最近似乎是认命了，开始寻找别的出路了，也不常来林府发脾气了，“你哥哥要干什么去？”

　　“管他做什么，反正是振兴家业的大事。”

　　......

　　城门刚开，林家的马车就在一阵欢声笑语中往登封台去了，街道拐弯儿，小白在客栈门前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四周渐渐有了烟火气的街道，往人群去了。

　　“小白姑娘这么早就来了？”热汤面刚刚下锅，妇人招呼着客人，瞧着了小白，招呼她过来吃早饭。

　　可小白不饿，她摆了摆手，笑道：“下次吃吧，我急着去买东西呢。”

　　“你这丫头可真能干！”妇人嗓门是出奇的大，惹得半条街的人都看了过来，“上次才刚刚屯了不少，已经不够了？”

　　上次？小白不免感慨，虽然这一次是要为款待阮媪萝做准备，却也是同样糟心的心情啊。“快入冬了嘛，还是要多准备些的，我走了啊，婶子。”

　　其实阮媪萝来信并没有言明她具体想吃什么，至于天下美味是怎样的，小白也没概念，但多准备一些总归是好的，可老冯这个月送来的只有牛肉，数量也不算太多，而且店里的鸡鸭鱼肉都不多了，还有阮夫人在，加上那么多的下人，怕是不太够啊。

　　还有那些客商送的礼物，她还想做些什么零嘴放到贩售机里答谢他们的。

　　“啊！礼物！要回送商夫人的礼物还没选呢。”小白停了下来，看了看身边的金店，又有点犹豫，商夫人是那种会看重金银玉器的人吗？当然不是，她又看了看旁边的木匠店，忽然想到，商夫人马上就要生产了，商家一定会准备的很妥当，但小孩子的玩具不是越多越好吗？想到这儿，她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过了半个时辰，她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出来，给商夫人即将出世的孩子，挑选的玩具也选好了，从最小的拨浪鼓，到大件儿的木马和摇摇车，小白都买了，并且仔细的瞧着掌柜的包好，放进了箱子，想来今天晚上就能到商夫人那儿了。

　　了了未完之事，小白大刀阔斧的开始了解忧之旅，她小手一挥，一条街的肉摊都被她包圆儿了，还有带着自家种的新鲜蔬果和腌制的食物出来卖的小商小贩，统统都被买下送去了拐角的客栈，客栈的掌柜早就得了小白的嘱咐，到驿站租了马车，但凡一车装满，便先往迎客来去。

　　不过半日的功夫，整条街的商贩就少了许多，因为大家都知道小白来囤货了，有些商户还很大方的将预备过冬才摆出来的货物提前让小白买走了，就好比古家杂货铺里上乘的干香菇，小白一下子买了一半，她就好奇了，同样是晒在太阳底下，怎么古家的干香菇就要比自己的香那么多呢？

　　摸了摸肚子，也是时候去吃午饭了，可小白想着吃完了就直接回去，便打算先去南大夫那儿买些药材，她准备做些滋补的汤，事先还是要问问才妥帖。可不巧，南大夫太忙了，没空理她也就算了，还要小白去准备自己和药童的午饭，实在无奈，小白只好拿出了些干香菇和之前采的荠菜，配上些肉糜，包了好些饺子。

　　“南大夫，饺子熟了。”小白一手端着饺子，一手端着醋碟，刚要进门，被药童推了出来，连手里的东西也被一并接手了，“你那份在厨房呢，自己端去。”

　　药童已经吃了起来，嘟囔着：“南大夫没空，要去给林老夫人诊脉去。”

　　小白心中一紧，急忙问道：“老夫人怎么了？”

　　“你做饭的时候，美玉来了，说是老夫人中午喝了一碗燕窝，却不太舒服，还吐了呢。”

　　“那你不叫我？”

　　药童看了她一眼，笑道：“叫你干什么？热脸贴冷屁股啊！林家人的前程自有那厉害的主儿照顾着，不用你操心。”

　　小白不说话了，想了想却也是这么回事儿，林老夫人病了，身边一定围了好多人，她去干什么呢？虽然她不能去，但至少，她能做些什么好吃的让南大夫带去吧，“你也跟着去吗？”

　　“去啊，干嘛？”

　　“帮我带个食盒给美玉吧。”

　　药童翻了个白眼，撂下了筷子，从柜台后头拿出了几个药包扔给了小白，说道：“这是你要的，快去准备，南大夫马上就要走了。”

　　“好嘞！”小白转身跑进了厨房，二十个荠菜饺子，一杯白果蒸蛋，加上一碗香甜的糯米南瓜粥，即便林老夫人胃口再不好，也总能吃上一些。

　　等到入夜，小白抵达了迎客来，林老夫人已经安稳的睡着了。无暇轻轻的给林老夫人加了一个小绒毯，抹了抹眼泪，美玉要出嫁了，林老夫人的身体也日渐孱弱，等到林文海娶妻，这院子里，怕是就没有她的落脚之地了，她只能离开，不能回头。

　　......

　　迎客来门口，货物整齐的码放在一侧，里头灯火通明，花蕊正趴在桌上等小白回来，小白将马车放好，明明是为了不打扰阮夫人才让他们把东西放在门口的，现在却要头疼这些东西应该怎么才能搬回厨房去。

　　刚搬了个竹筐要迂回到后头的角门去，就听见花蕊醒了，“是小白姑娘回来了吗？”

　　“是。”小白停下了脚步，朝里头看了看。

　　花蕊揉了揉眼睛，走出来说道：“一直在等你呢，我们夫人想跟你说说话。”

　　“这么晚了。。。一直在等我吗？”

　　“你不是说今天回来吗？今天的话当然要今天说了。走吧。”花蕊将小白怀里的竹筐放在了地上，叫来了几个人帮忙搬去后头，拉着小白去了二楼的客房。

　　桑岚果真没有睡，她甚至都没有梳洗，也不知道在窗边站了多久，鬓边的碎发就那么被冷风裹挟着，擦过她泛白的脸颊，“你回来了。”

　　小白站在房门口轻轻应了一声，花蕊关了房门，屋子里的几盏灯摇晃了几下，将两人的影子折叠在了一起，交错的地方，便是果昭阳。

　　“他在院子里砍了整整一天的柴火，院子里的柴火没有了，他便去了后头的林子，已经十多个时辰没有停过了，可是你瞧，你才刚刚回来，他便停下了。”

　　真是奇怪，桑岚并不是果昭阳的母亲，却像一个母亲一样，担忧着他的将来，可自己不也是吗？小白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我和阿阳只是朋友。”

　　“我知道，是有救命之恩的朋友。我偷偷照顾了他十八年，却比不上你救了他一命。”

　　“夫人言重了，其实，并不是我救了他。”

　　“不管是你也好，是余珂也好，我都非常感谢你们对他的照顾，他的母亲也会的。有你们这两个好朋友，是阿阳的福分，尤其是你，媪萝对你又满是夸奖，你能守着本分，将来会有更大的福气的。”

　　“我明白，所以我从来没想过高攀不起的事。”

　　桑岚转身，盯着小白看了好大一会儿，烛火在小白的脸上映出了深深浅浅的光晕，有那么一瞬间，桑岚以为自己看错了，小白的样貌就像是在变化一样。

　　“夫人放心吧，我从来没有误会什么，世子爷也没有。”

　　“因为你是媪萝喜欢的朋友，所以我才不想让你无故受到伤害。”桑岚走了过去，握住了小白的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高门大户尚且不能随心所欲，更何况身份尊贵的人呢？阿阳的世子妃，只能是帝王钦定的。”

　　小白笑了笑，抬头说道：“我明白的，我们只是朋友。”

　　“我就知道你不仅是个好姑娘，人也是最聪明。”

　　两人不知道，墙边的果昭阳已经将对话都听到了，他明明已经跟桑岚说过了，救命之恩比天大，相信帝王也不会干涉的，为什么她还是要多嘴！还有小白，她不想跟自己离开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