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莫夕颤抖着声音说道,手慌乱地擦拭着晓月嘴角的血迹。
“晓月。”莫喻等人围在晓月身边,看着鲜血不断从她腹部涌出,将白色的衣裙染成了猩红的血色。
“晓月。”冰空从修炽怀中挣脱,跌跌撞撞地跑到晓月身边。
晓月嘴角不断吐出鲜血,看着莫夕担心的面庞,轻笑一声,虚弱地说道:“大姐,谢谢你当初救下我,还照顾我那么久,若有来生,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你。”
“还有你们。”晓月又看向一旁泣不成声的伙伴们,“谢谢你们陪我那么久,能和你们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可惜以后,我不能再分享你们的快乐了。”
冰空凝聚神力,以至纯冰力输入晓月腹部的伤口,可她拼尽了力气,也只让伤口好转了一点点。
“别白费力气了。”晓月抬手阻止了冰空的动作。
“我知道我就要死了,我也知道殿下一直以来爱的都是你,之前是我不愿意去相信,可现在死到临头,我只想说,你一定要好好待他,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可我却也只能做那个为他挡刀的人了。”
晓月说着,转过头看向修炽,眼角的泪滴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流下。
“我也总算...能为你做些什么了。”晓月看着修炽虚弱地说着,说完又满足地笑了。
而修炽只是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意味不明。
死神的阴影蒙蔽在晓月周身,晓月眼中修炽高大修长的身形变得愈发模糊起来,意识将要散尽的时刻,她的脑中浮现起了少时看到的画本。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幼时的惊鸿一瞥,竟真在时光中得以见证。
晓月满足地闭上眼,平静地等待死亡来临。
“晓月!”围在晓月身边的众人看着晓月合上了眼,都绝望地大哭起来。
“修炽,影绰,你们快救救她。”冰空以近乎乞求的语气哀求道,无助得像个孩子。
而修炽和影绰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他们早已经在过往的残酷岁月中习惯了这样的生死离别。
“那是金神以前留下的飞镖,能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她被那飞镖如此重创,活不了了。”影绰解释着,对晓月投以怜悯的眼神。
“怎么会?怎么会?”冰空慌乱地看向晓月,可无论她怎么叫喊,晓月也再没有睁开眼。
冰空紧紧握着晓月的手,想将她的手捂热几分,可任她再怎么努力,晓月的身体还是一点点冷下去了。
众人泣不成声,死亡与悲伤充斥在空气里,压的人喘不过气。
罗藤无力地倒在地上,在兵士们交错的缝隙里,绝望地看着晓月一点点死去。
他本意不想如此的。
他只是想最后一搏,即便他逃不出这里,但只要他重伤了修炽,那些人也会优待他母亲的。
可谁料,他竟因此误杀了晓月。
看着自己的血顺着地面流淌开来,致命的伤痛反而麻木了他的神经,他反倒感觉没那么痛了。
死亡来临的时刻,罗藤脑中回闪过往日的一幕幕,最终定格在幼时的院落里,母亲看他穿着新衣蹦蹦跳跳时,眼里心里的笑意。
罗藤记挂着这份温暖的回忆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良久,一切最终都归于死一般的平静,大家都元气大伤地瘫坐在地上,各自绝望伤怀。
莫夕仍紧紧抱着晓月冷下去的身体,像是母亲紧抱着自己的孩子。
她目光无神地看着前方,眼神中没有一点光亮。
冰空轻抚着晓月白皙的手,这双手前不久还为她画上颜料,为她戴上伪装,可这样的事情却再也不能发生了。
修炽缓缓走到冰空身边,将她轻轻拢在怀里。
这些他早已习惯的,对她来说却是前所未有的打击。
冰空靠在修炽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淌着,修炽的体温给了她一点温暖,可那些伤痛却还如刀割般凛冽。
看着晓月和罗藤的尸体被兵士们抬走,冰空和莫夕一行人站在一旁,缄口不言。
六神无主地被修炽牵着回到房间里时,冰空还是有些失神。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第一次面对这样惨重的离别,冰空还是久久缓不过神来。
“休息吧,别想太多。”修炽柔声说着,轻轻摸了下冰空的头。
“嗯。”冰空点点头,走到床边坐下。
“睡吧。”修炽轻声说着,抬手熄灭了屋内的火光。
黑暗涌来,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错相伴。
“修炽,人这一辈子是不是要面对很多离别?”
“是。”
“当初你经历那些事情的时候,是不是也很痛苦?”
“是。”
“那你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熬。”
听到修炽的回答,冰空的眼睛再度冒出了泪水。
“人生是一直都这么艰难的吗?”
“是,也不是。”
总有一些人和事,会抚平你所有的不甘与愤恨,让你即便在深渊,也能瞥得一抹天光。
修炽看向冰空脸上滑落的泪滴,成长总要面对荆棘与伤痛,他心疼她,可也不得不让她去经历这些。
如果他注定不能常伴她身边,那就一定要让她自己强大,这样他才能安心地放她离开。
“晚安。”修炽轻声说着,转身走出了冰空的房间。
听到修炽离开,冰空缓缓躺到床上。
合上眼,脑海里却都是晓月的面庞。
耳边传来泪水滴到枕头上的滴答声,冰空轻抿嘴唇,没有丝毫的睡意。
一阵清扬的琴声突然不疾不徐地响起,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与动听。
清澈明净的琴音如同来自深谷幽山,淌尽人生的曲折,流尽岁月的颠沛,静静诉说着人世的千味百态。
松沉而旷远的静谧琴声,泛音尤若天籁,在这样的黑夜里,带着坚定而不息的力量,格外地温暖人心。
在这样的琴音里,冰空渐渐稳下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