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修炽昏昏沉沉地醒来,却感胸口一阵疼痛,定睛看去,衣服上还有被戳穿的窟窿和已经干涸的血迹。
看到这一幕,昨夜的记忆像打开了闸口一般,噌噌地滑过脑海。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幻觉,不是梦啊。
修炽不由得伸手抚上那代表着证据的伤口,此刻从那里传来的隐隐疼痛却像蜜糖与希望一般让他欢喜。
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冰空怎么会突然来了这里,现在人又去哪里了?
修炽起身走出营帐,恰巧看到前来汇报的影绰。
“殿下,您怎么了?还是说...冰空...”看着修炽胸前的伤口,影绰担心地问道。
“无事,昨天可有冰空的什么消息?”
“我来正是为了说这个,冰空她逃婚了,还用火夜杀了景奕手底下的一个人,现在大家都说她是我们这边的人,商量着要讨伐她呢。”
“原来如此。”修炽垂眸应了一声,眼神中看不出悲喜,“可她为什么突然要逃婚呢?还杀人?这可不是她的作风。”
“我们也不清楚,只听说那人死状惨烈,冰空当初是下了狠手的。”看着修炽的伤口,影绰愈发地担心起来,“冰空她是不是被围剿了啊?伤在胸口这种地方恐怕状况好不到哪里去。”
“这伤是她自己弄的。”
“什么?她自己?”影绰不解道,秀眉微蹙。
“嗯。”修炽脸上闪过一瞬即逝的异样情绪,“她昨晚来过这里。”
“来过这里?”影绰愈发惊奇起来,“那她现在?”
“已经走了。”
“怎么又走了呢?她现在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能去哪呢?”影绰长叹了一口气,满心担忧。
“我相信,她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能力自己生活了。而且,她杀死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杀害南风的凶手。”
“嗯,我的猜测也大抵如此。冰空她并不是滥杀之人,昨天那番作为必定是事出有因。可惜啊,她现在已经全然无依无靠了,还要面对众神族的讨伐。”
“去查查她的下落吧,不过,不要惊扰到她。”
“是。”影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微风扬起她额前的碎发,晨间的阳光金灿灿的映照在她的脸颊,不知不觉已有细纹爬上她的眼梢,眉宇间也难掩累积的疲惫之态。
战争终是让她劳神而沧桑。
正午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冰空懵懵懂懂地醒来,一睁眼就被阳光刺的重新闭上眼。
身下是小冰柔软的绒毛,冰空习惯性伸手摸了两把,而后才不情不愿地从它背上坐起来。
“嘶~”胸前的伤口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冰空低头看去,脸上不由得爬上一抹可疑的绯红。
这伤口像是证据一般提醒着她昨夜发生的那些脸红心跳的事。
不行,不能再留它下去了。
冰空闭眼,调转体内神力,汇聚冰力徐徐输入伤口。
片刻后,伤口基本愈合,冰空方才看向自己周围。
小冰正安静地趴在地上,前爪在地上一拍一拍的,无聊地扒拉着地上罕见的几片枯草。
周围一片破败,显然是饱经战火洗礼过的弃地,到处都是肃杀与灭绝之气。
“小冰,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啊?”冰空从小冰身上跳了下来,走到它面前,小冰也随即抖擞了下身子站了起来。
“是不是别的地方都不安全,所以你才找来了这里啊。”冰空抬手摸了摸小冰毛茸茸的脑袋。
小冰乖顺地点了点头,朝冰空身上蹭了蹭。
“可是...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呢?”冰空就势靠在小冰身上,惆怅地看向远方。
现在南姨的仇已经报了,她也已经相当于和神族人撕破脸了,修炽那边她更是应该划清界限。
天大地大,却没一处属于她。从前只要有南姨在,她就觉得自己有家,有归属的地方。可如今,她却孑然一身,孤独地立在这天地之间不知何去何从。
之前她一心想找出杀害南姨的凶手,如今大仇得报,她心里却空落落的,像是身处一片迷雾之中不辨方向,而她自己也无心前行,孤独地坐在这片雾中无所适从。
看着远处破败的房屋,冰空不由得回想起曾经在山里的那些日子,她和南姨两个人相依为命,日子虽然有些单调,可也向着永恒的方向流转下去。
突然间,她脑子里划过南姨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不过,等你历尽千般,或许会更怀念现在的生活。”
彼时的她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一心想要领略世间精彩,却不曾想外面的世界除了华丽和精彩,更有失去和痛苦。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若当初没有那份年少的轻狂和对世界过分美好的幻想,也许事情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也许南姨还陪在她身边,也许她还有家。
可是斯人已逝,一切不可重来。生命只有未知的终点,过往已成历史,永远无法改变。
往后她该何去何从?
冰空顺着小冰的身体缓缓滑坐到地上,静静地靠着它柔软而温暖的身体,眼泪也缓缓淌出。
生命仿佛到了一个死寂的冰点,冰冻到无法流动,也失去了流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