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十八章缘始缘终?临终之托
我们两个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走的时候轩清暄还拉住我的手说:“我答应你,以后一有时间就带你过来。”
我点点头:“好,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轩清暄摸了摸我的脸颊,让我站在这里他自己去牵马,轩清暄离我稍微远一点,我就掩着面咳嗽了好几声,放下手帕的时候上面已经有了鲜红的血迹,胸口撕裂般的疼痛仿佛在提醒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可是轩清暄回头的时候我还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那样的自然。
轩清暄牵了马走过来,一握我的手突然觉得是那样的凉,赶紧将我的两只手放在他的掌心里:“这是怎么了?手怎么那么凉啊?”
“许是早晨起来霜露太重的缘故,没事的,别担心了,咱们快回去吧……”
轩清暄紧了紧我身上的貂裘要扶我上马,我笑着说:“你当我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小姐呢?”
轩清暄这才放开手,我自己一用力就上马了,轩清暄随后也上了马,把我揽在怀里问我:“怎么样?这样子不冷吧?”
我摇了摇头:“不冷……”
“那就坐稳了,咱们走……”
轩清暄的马术很精湛,一路上我靠在他的胸口听到的都是他有力的心跳声,那种心安的感觉仿佛让我回到了从前,那些出征的日子里,只要看到他,就无比心安的感觉,虽然我们之间经历了很多很多,失去了很多很多,可是我却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的安静与幸福。
我渐渐的闭上了眼睛,我想我已经有了放弃一切的勇气了,因为爱,我想好好的,一个人爱着轩清暄,再也不顾别人的感受,就一个人爱着你,清暄,你知道吗?若不是你闯入了我的生活,我这一生该多么的寂寥,有你在,哪怕是几年,几天,几秒,对于我来说,都已然足够……
这一天的阳光很暖,照在身上让人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我还记得我在闭上眼睛之前的那一刻,天空很蓝,蓝的让我忘记了一切……
我爱你,这是我还未来得及说出的话,我倾尽一生爱的男人——轩清暄
回宫的路仿佛很长,很长,等到轩清暄到了之前的那个角门处,吴长清早就带着人候着了。
“奴才参加皇上……”
轩清暄拍拍我:“以菱,以菱我们到了,以菱,以菱……”
我的头一歪,轩清暄顿时觉得不对:“以菱,你怎么了?以菱,以菱?来人,快,快去请谷大夫,让霍仁初也去凤瑰宫!快啊!”轩清暄抱着我从马上下来,一路上疯了一般跑向凤瑰宫,他真的害怕了,害怕我就这样子的离开了他,离开他的生命里。
轩清暄一脚踹开了凤瑰宫的大门,倒是惊到了冰竹,冰竹和秋澜姑姑跑出来一看,就见轩清暄抱着已经昏迷不醒的我往内殿里闯。
冰竹心想这下子可真的坏事了,赶紧让秋澜姑姑去里面照顾,自己则是拉住木冉说:“快,快告诉御风少爷这里出事了。”
凤瑰宫上上下下顿时乱作一团,冰竹努力的让自己震惊下来,从药匣子里翻来覆去的:“姑姑,护心丹呢?护心丹呢?”
秋澜姑姑慌乱中才找出来:“在这呢……”
冰竹抢过来扑到床边就给我塞下去:“快吃啊,吃下去啊,娘娘,吃下去啊……”
轩清暄在一旁看见夺过来:“给我……”他吃到嘴里之后嘴对嘴的喂给我,之后喝了一口水给我喂下去,这才把护心丹给喂了进去。
轩清暄用袖子擦了擦嘴:“霍仁初来了没有?”
吴长清这才上前说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轩清暄现在心里眼里都是我,看着我毫无生色的样子,再想到早上我们还一起看日出,轩清暄的心就像是被刀子割一般的疼,他紧紧的抓着我的手:“以菱,以菱,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别吓我,快醒过来吧,快醒过来吧……”
冰竹在一旁看着心都快痛死了,这是轩清暄第一次如此慌张,甚至都不顾他们在场,竟然称“我”,他可是天子啊……
冰竹别过头去拿手帕沾了沾眼角的泪水嘱咐秋澜姑姑说:“姑姑快去准备笔墨纸砚,一会霍大人来了好开药方。”
“我知道,我这就去准备……”
等到霍仁初到的时候,木冉和给谷神通报的太监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冷御风身体还是那般的虚弱,见木冉来了脸色比刚才还要差了几分:“怎么样了?以菱她还好吧?”
“启禀少爷,反正皇上抱进宫的时候就已经昏迷不醒了,如今怕是不好啊……”
冷御风虽然心里早就有数,可是事到如今还是心焦的不行,支撑的站起来对木冉说:“谷神已经进宫了,你现在去礼亲王府去请王妃进宫,我现在不方便进宫,念双那边还有公主要照顾,千万别惊动了她,知道吗?”
“奴婢记下了,奴婢这就去……”
冷御风抬头看着刚才还风和日丽此刻却阴霾下来的天空,突然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霍仁初最先到达,一把脉却发现了一个天大的问题,可是这个问题他却迟迟不敢开口说。
“怎么样了?”轩清暄在一旁问道。
霍仁初紧皱着眉头不知道从何说起,轩清暄可是着急了:“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怎么样了?”
霍仁初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娘娘怕是,怕是不好,脉象有,有大势所去之势,而且,而且娘娘本人的求生意识微弱,实在是,实在是……”
轩清暄一把把霍仁初提了起来:“朕告诉你,治不好皇后,朕要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
就在这个时候,谷神不紧不慢的走进来:“你就是杀光天下所有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轩清暄的手渐渐无力,霍仁初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轩清暄垂着双臂扭头看他:“你不是说还有三个月吗?这才两个月,为什么会这样?”
谷神自然清楚自己下药的药性,的确能保证我三个月和正常人一样,可是为什么提前了他也不清楚,他径直走过去把手放在我手腕上,瞬间就明白了,可是他看看我,再看看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轩清暄,还是开口说道:“她现在是一心求死,即便是再好的药都救不回来她……”
轩清暄不可置信的看着谷神:“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一心求死的!”
谷神叹了口气说:“人只有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牵绊才会有活下去的动力,如今我想以菱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牵绊了,才会如此吧……”
轩清暄摇着头颤颤巍巍的走到我床边,看着我:“不,不会的,以菱,以菱她不会舍得离开我的,不会的!不……”
“皇上……”
轩清暄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吓得谷神都一下慌了神,快速的抓起轩清暄的手腕:“快,扶皇上下去,冰竹去取护心丹来,让皇上服下去……”
凤瑰宫里顿时乱成了一团,吴长清安顿好了轩清暄,冰竹这才退了出来回到寝殿里红着眼睛问谷神:“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谷神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可是见冰竹那般真切的伤心还是忍了下来:“是,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是回天无力了,其实我早就该察觉的,冷夏和残木回到安城完婚,落梅也嫁出去了,甚至昨天念双还跟我提了咱们两个的事情,我就应该知道,她这是已经做了完全的打算了!”
冰竹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是,是啊,娘娘,娘娘这是,这是真的,真的想好了……”
谷神看着哭的不成样子的冰竹,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人各有命,其实,现在这样子对以菱来说不见得不是一种解脱。”
有时候活着是一种痛苦,死亡或许真的是一种解脱,一种新的选择。
冰竹无声的哭泣,让整个凤瑰宫渲染上一丝的哀伤。
?祥麟宫?
法蓉慌慌张张的走进来,柳沁心没有停下手里摸弄猫的动作有些责怪的说道:“怎么回事,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
法蓉走到跟前快速的说道:“刚才有人看见,皇上一路上抱着皇后进了凤瑰宫,之后霍仁初也来了,好像,好像快不行了……”
柳沁心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真的?你确定吗?”
“是咱们宫里的宫人去内务府领完东西回来亲眼看见的,说是皇后脸色惨白,怕是真的不行了……”
柳沁心的嘴角立刻洋溢起笑容来:“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吩咐下去,祥麟宫上上下下都给本宫管好了嘴巴,这个节骨眼上,想必皇上是最伤心的,能躲着就躲着,听明白了没有,现在我们只需要静静的等候就够了!”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办……”
同样听到消息的还有其他人,王夏晖第一时间就带着林元容赶到了凤瑰宫,说是要给皇后娘娘侍疾,她们两个刚到不久,储沛玲和李易槐也来了。
“臣妾参加淑妃娘娘,善夫人……”
王夏晖满脸担忧的说:“你们快起来吧,这会皇后娘娘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对了,惠佳人怎么没有来?”
“启禀淑妃娘娘,安妹妹身体欠安,如今连床都起不来了……”储沛玲福了福身子回禀道。
“罢了罢了,她自己就是个病秧子,还是好好的在宫里养着吧。”
不一会秋澜姑姑就出来了:“各位娘娘小主,皇上有旨,皇后娘娘此刻需要静养,几位还是请回吧……”
王夏晖一听皇上在,自己也就放心了,既然已经表忠心的来过了,也就不必再这里待下去了。
“那本宫就带着众位妹妹回去了,还请姑姑好生照顾皇后娘娘……”
“奴婢知道,奴婢恭送娘娘……”
王夏晖带着众人离开,林元容走到一半便停下来福了福身子:“淑妃娘娘……”
“怎么了?”
“臣妾想去祈香阁给皇后娘娘祈福……”
王夏晖一向知道林元容对皇后毕恭毕敬的,此刻也没有多想便点了点头:“还是妹妹有心,不过本宫还要回宫照看公主,还请妹妹替本宫上一炷香,祈祷皇后娘娘身体康健。
“臣妾明白,臣妾告退……”
林元容带着人离开,剩下的人也都一一和王夏晖告别,王夏晖让人扶着回到宫里,浑身都觉得酸疼:“这一大早的,这个折腾啊……”
舒儿忙给王夏晖按摩:“娘娘辛苦了,如今整个后宫里位分最尊贵的就属娘娘了,娘娘这个时候不去不合适……”
王夏晖点点头:“那是自然了,本宫如今协理六宫,自然是要事事关心,不过今天这柳沁心是怎么回事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不会不知道吧?”
舒儿也是觉得奇怪:“是啊,刚才也没看襄妃呢,谁知道打的什么算盘啊,不过娘娘,您说这皇后会不会就此……”
王夏晖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死死的盯着舒儿看:“这是什么话,你也敢乱说!”
舒儿立刻跪在地上认错:“是奴婢失言了,还请娘娘降罪……”
“本宫告诉你,皇后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以后关于皇后的任何揣测,本宫不想再听到了,听见没有?!”
“奴婢记下了……”
王夏晖心里很明白,自己和柳沁心没得比和皇后那就更没的比,皇后和皇上不仅是感情深厚,就是皇后的家世即便是柳沁心,也是矮了一截的,不然为什么当初柳沁心先进宫,却仍旧只是一个妃位,连贵妃都位分都没有呢,所以自己只有安分守己的过好自己的日子,才能保证王家性命无忧,为自己的女儿将来挣一个好前程。
林元容此刻跪在祈香阁里,回想着那天请安我让人带给她的话,当时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此刻想起来却越发的觉得奇怪。
“夫人,您怎么了?”碧柔观察到林元容的不对劲出声问道。
林元容微微一皱眉:“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
“那日我去给皇后请安,皇后让人带给我的话,实在是奇怪,如今想起来怎么像是嘱托一般呢……”
碧柔也细细琢磨了一下:“还真是,皇后娘娘平时哪里会说那样子的话啊,夫人的意思是……”
林元容的心底有一丝不安:“不好,我觉得要出大事了。”
“那怎么办啊?”
林元容双手合十祈祷上苍:“还请菩萨保佑,保佑皇后娘娘请安无事……”因为林元容知道,若是皇后离世,怕是皇上整个人也是要被带走一半的……
轩清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我,吴长清忙摁住他:“皇上,皇上……”
“以菱呢?以菱呢?”轩清暄像是疯了一般的再找我,就在这个时候轩清澈一瘸一拐的走进来。
“皇上,皇上……”轩清澈走到床边摁住轩清暄。
“皇兄,以菱呢,以菱她怎么样了?”轩清暄此刻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的惊恐,轩清澈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也是心焦万分。
“你听我说,谷神医又开了一副方子,不过也只是回光返照而已,想必时日无多……”
轩清澈的话像是一记重击,让轩清暄彻底失去了活力,整个人像是被抽走灵魂一样呆愣在那里。
失去爱人的痛是怎样一种痛,是那种此后再无晴天,你离开之后的日子不过是行尸走肉……
落梅随轩清澈一同进宫,此刻也是在床前伺候,落梅哭红了双眼,却发现我脖子上的项链不见了。
落梅擦了擦眼泪把冰竹带到一旁问她:“娘娘之前带着的那个项链去哪里了?”
冰竹停下哭声,仔细的想了想:“好像,好像好久都没见娘娘戴过了啊……”
落梅这才知道今回的我的决定到底是什么,她丢下冰竹跑到梳妆台前面,开始上下翻腾的找,冰竹也跟了过来:“你这是找什么呢?”
“找娘娘的那个项链啊,你也见过的,快想想,娘娘放在哪里了?”落梅现在全然慌乱了,冰竹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是见落梅如此紧张,也跟着找东西。
落梅将梳妆台里里外外都翻了一个遍,可是却什么都没有找到,满脸的挫败瘫坐在椅子上:“怎么会呢,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冰竹看着她说:“你到底再找什么啊?”
对于落梅来说那是唯一的希望了,唯一一个能让她们小姐活下去的希望了,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秋澜姑姑走进来对着她们两个说:“皇上已经去到皇后娘娘那里了,王妃,姑娘,你们看……”
冰竹是全然没有注意的,落梅冷静的站起来说:“姑姑便让皇上和娘娘单独呆一会吧,我想见见谷大夫,不知道谷大夫现在人在哪里?”
冰竹抽抽搭搭的,在这种时刻小女孩的软弱暴露无遗,落梅只是嘱咐她:“你在这里好好找找,一定要把那个项链找到知道吗?”
冰竹点了点头,落梅这才跟着秋澜姑姑去见谷神,谷神一个人在厨房里看着药,整个厨房里很安静,只有偶尔火苗发出的噼啪声音。
“你来了?”
“谷大夫……”
谷神一抬手:“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当初若不是祁耀舍生取义,以菱绝活不过那一年,我不是不愿意换血给以菱,可是如今以菱的身子已经不是当初的那般简单,冰毒和火毒丸的毒性在一起,除了祁耀,我想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落梅自然不会谷神的话:“谷大夫的话自然是没错的,只是现在,娘娘的那粒药丸找不到了。”
“你说什么?”
落梅也是紧皱着眉头的:“原本一直是戴在娘娘脖子上的,可是今天我一瞧却没有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谷神叹了口气:“若是以前,她做这样的决定,我绝对不会说什么,可是落梅现在,你必须找到那粒药,我想,以菱如果知道真相,一定也会要那粒药丸的。”
落梅有些疑惑了:“谷大夫,您说的真相是什么啊?”
谷神摇了摇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活下去……”
我一直昏睡着,仿佛掉进了一个黑色不见底的深渊里,我害怕极了,我谁都看不到,也谁都抓不到。
轩清暄气急咳了血,现在身体尽管很弱,可是还是一直守在我的床边,紧紧的抓着我的手……
别离,仿佛是摆在我们每一个人面前的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