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下生缘?惜
慕容锐原本在点兵,一个小侍卫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禀告:“启禀将军,刚才上官大人不小心从城楼上面摔了下来……”
慕容锐一下子就皱起眉头来,大声呵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军医请了吗?”
“请了,现在上官大人被挪至到了营帐里面休息,军医已经赶过去了……”
“李昶,你在这里继续盯着他们训练,我去看看……”慕容锐解下佩剑递给李旭就赶紧赶去大营。
到了营帐慕容锐撩起布围就往里面闯:“云柏,云柏……”
上官云柏坐在床上,膝盖有些擦破皮,额头上也有几处擦伤,军医正在一旁小心的处理。
“锐你来了?”
慕容锐坐下来仔细检查了一番,不由的埋怨他:“这是怎么了?怎么那么不小心啊?刚才那个小兵说你从城楼上摔下来了,可是吓坏了我!”
上官云柏笑着说:“哪有那么严重啊,就是太慌乱了,不小心摔倒了,跌了几节台阶而已,哪里就是摔下城楼来了……”
慕容锐一拍大腿:“这个小兵说话真是不够严谨的!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他!”
上官云柏对军医说:“还请刘大夫一会再过来,我有话要和慕容将军说……”
刘军医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那微臣先去外面候着……”
慕容锐等人都退下去问他:“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上官云柏的神色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我刚才在城楼上好像看见以菱了!”
慕容锐吓了一跳:“你别吓唬我了好不好!我走的那会,以菱已经病了,在宫里静养呢,而且如果是以菱,以菱来边关你我会不知道吗?而且再说了,以菱没事来边关干什么啊?”
上官云柏这样一听,紧皱着的眉头有些放松:“也是,以菱即便是来了边关,我也应该是知道的,可是我怎么都赶紧那个人就是以菱啊……”
慕容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以菱病重,你心里肯定是担心的,许是最近你又忙军政,又担心她的缘故,看错了吧?若是你还不放心,我便让人去查查今天出关的都有些什么人,如何?”
上官云柏点了点头:“好,还是查一查放心一些……”
可是就在慕容锐要起身出门的时候,半尘却满脸苍白的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加急文书,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一般的木讷。
上官云柏察觉到有些不对,张口问道:“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慕容锐看了他一眼,看到了他手里拿的八百里加急文书,走过去要从他手里拿过来,可是用了用力竟然没有抽出来,这下才感觉到有些不对,抬手拍了拍半尘的肩膀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半尘机械的转动自己的脖子,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慕容锐,仿佛都不会呼吸了,慕容锐立刻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一手摁住半尘,一手生生的从他的手里把加急文书夺了过来,可是就在慕容锐打开看了没一会的时候,慕容锐的脸色也变得如半尘一般,而那封文书就从慕容锐的手里滑落,飘落在地上。
上官云柏合上衣服走下去俯下身要去捡的时候,眼睛却直接看到了一行字:“皇后上官氏,于本月十五日薨逝,赐谥号端敬仁慈皇后,葬于帝陵……”
上官云柏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不住的摇头:“不,这不可能,以菱不会死的,这不可能!”上官云柏站直了身子,整个人都陷入了疯狂的状态,他不知道要做什么,可是他却觉得自己要做什么,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他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他的脑子里却有一个声音就是“以菱走了,以菱走了……”
“不,不会的……”上官云柏捂着胸口双眼猩红的看着半尘,他踉踉跄跄的走过去,一把拽住了半尘的衣领:“你说,这封加急文书是不是假的!一定是假的!是不是柳相安排的人,故意,故意来扰乱军心的!”
半尘痛苦的低下头:“不是的少爷,是,是咱们的人亲自押送回来的……”
上官云柏的手指渐渐松开半尘,嘴里不住的呢喃道:“不会的,不会的,以菱不会死的,御风他答应过我,一定会保以菱平安的,还有谷神,他也说过的!不会的,谷神也在京中,怎么可能出事呢,一定不可能!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看一看……”说完,上官云柏赤着脚就往外面冲。
慕容锐缓了一会才发现,赶紧追了出去,可是出去的时候却发现上官云柏已经骑上马飞奔而去了,慕容锐自然知道擅离职守是什么大罪,即便轩清暄念在上官云柏是以菱亲哥哥的份上,也不保柳相一党人会抓住什么把柄。
慕容锐牵过马飞身上马,叮嘱道:“半尘,我去追你们家少爷,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回来!记住了,这个消息一定要瞒住了!”说完,慕容锐驾着马去追上官云柏。
“云柏,云柏,你停下来,云柏……”慕容锐此刻最担心的就是上官云柏因为这件事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谁都知道上官云柏只有这一个妹妹,从小兄妹两个人的感情就没的说,而且自从林姨去世,上官伯父远走宁城,上官云柏和上官以菱就成为了彼此唯一的依靠,如今上官以菱的死对于上官云柏而言无疑是最大的打击,而且谁都知道以菱生前身中剧毒,而这个毒是为了救轩清暄,慕容锐此刻最担心的就是上官云柏会不会做什么事冲着轩清暄来。
上官云柏此刻的耳边不断回响着我的声音,从小时候我调皮捣蛋,到后来入宫后我步步为营,叮嘱的声音,一直回荡在上官云柏的耳边,他的眼泪被风吹散了,可是他的心也散了,这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啊……
“哥哥……”
上官云柏眼前一黑,什么都不记得了……
慕容锐拖着昏迷的上官云柏回到大营中,强烈的刺激让上官云柏陷入昏迷之中,慕容锐守在一旁,脑海里想着的还是我的音容笑貌。
越想慕容锐的心越疼,到后来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哽咽起来:“以菱,你这丫头,你真是……”
“是啊,她这个丫头,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上官云柏突然出声,慕容锐喘着粗气抬起头看着他。
只见上官云柏空洞的望着上方,嘴唇上下动着说:“小时候,她最不喜欢就是上课,母亲恨不能几天就要给她换一个师傅,安城里大大小小的师傅几乎都教过她,后来还是御风亲自来交,她才肯安安分分的听课,可是只有我们知道,御风那那里是教她啊,不过是替她写功课糊弄罢了,以至于他们两个人的字是那样的像,除非本人辨认,很少有人认出来,连我,也认不出来……”
慕容锐别过头去,眼角的泪水是无声的悲伤……
“那个时候我总是担心,这样的疯丫头将来谁敢娶啊,后来御风说他敢娶,我还庆幸呢,可是后来呢,她竟然爱上了轩清暄,她那样一个爱疯爱闹的人,竟然肯,肯入宫,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你,御风,整个上官家族,这样子的帮轩清暄到底是对还是错呢?那是我的亲妹妹啊,那是我的亲妹妹,以菱,值吗?赔上你的一生,那个男人真的值得你如此吗?”
上官云柏当初亲手送自己的妹妹入宫,如果他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宁肯举全族之力,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会送我入宫的,即便我一生都得不到爱情,他也希望我是活着的,活着……
慕容锐早就泣不成声,那个从小就让人头疼的小丫头,却在入宫之后成长为最不需要他们担心的小大人,每一件事情,都是她小心翼翼的安排着,就连自己的妻子,都是我亲自为他选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竟然成为了最不需要担心的那个人,可是我却用这么决绝的方式和他们告别,慕容锐哭了……
边关在初春时间竟然下起来瓢泼大雨,上官云柏睁着眼睛一夜未眠,嘴唇都干裂了,可是他一直都在说,说着我们儿时的事情,说着曾经那些我让他头疼的事情,说着,说着他对自己妹妹那份深深的爱……
其实轩清暄在送走那封加急文件的时候心底就有着深深的不安,下了朝轩清暄一个人拿着笔坐在那里发呆,吴长清进来送糕点的时候就看见轩清暄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桌面上摊开的纸上面晕开了一大团的墨迹,吴长清知道这是皇上在想皇后娘娘呢,想到皇后娘娘,吴长清心底也是颇为感伤,可是怕再触动皇上的伤心事,吴长清赶忙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皇上,皇上……”吴长清走到身侧小声的叫了叫轩清暄。
轩清暄一晃神,手里的笔就掉在了桌子上:“怎,怎么了?”
吴长清把糕点盘子放下,收起掉落的笔和晕染不堪的宣旨:“皇上早膳就没怎么用,奴才刚从御膳房里拿来些糕点,您用一些吧……”
轩清暄略微低头,眼底的阴影下投射出来的都是深深的悲伤:“不了,拿下去吧……”
吴长清见轩清暄这几日清瘦了太多,整日里不是借酒消愁就是没玩没了的看奏折处理朝政,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吴长清一下就跪倒在轩清暄的脚边:“皇上,奴才求您了,您别这么折磨自己儿成吗?皇后娘娘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奴才照顾好您,可是您这样子,奴才,奴才怎么和皇后娘娘交代啊……”吴长清说着说着就老泪纵横的。
轩清暄侧过身子,整个肩膀都在颤抖,眼眶早已湿润,他沉默了很久,整个宣政殿里回荡着的都是浅浅的抽泣声,直到过了很久,轩清暄一抬手,声音沙哑的说:“让御膳房给朕熬一碗粥,朕,有些饿了……”
吴长清如获至宝:“好,奴才这就去……”
轩清暄的悲伤之情痛入骨髓深入心肺,没有人能够知道这种疼痛到底有多么的疼,多么的痛,可是就是那样子的深刻,让轩清暄难以忘记。
莫承随同在边关对于上官云柏突然发狂的情况早就有了一个心理准备,他并未见过那位皇后娘娘,只是听随风说起过,是一个很玲珑剔透的人,不过想来也是,若不是一个玲珑剔透之人又怎么会住进皇上的心里呢?
樊冥推开帐子进来猛地进来倒是让莫承吓了一跳:“我说,这上官大人怎么了?听说做个发狂了?”
莫承点了点头将八百里加急文书递了过去:“也难怪上官大人会如此……”
樊冥不以为然的接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着:“怎么了?难不成天还塌下来了?”可是樊冥接过来一看,他整个人也是被吓住了。
莫承皱着眉头看着樊冥走过去拍他一下:“你,你这是怎么了?”
樊冥的手指有点颤抖抬起头问莫承:“这是真的?”
莫承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了……”
“皇后娘娘,薨逝了?”
莫承不知道为什么樊冥竟然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樊冥踉踉跄跄的走到桌子前,一掌把文书拍在桌子上,叹了口气,随后走到一旁的柜子里翻箱倒柜的找出一瓶烈酒仰着头就喝了一大口,之后对着轩朝京城的方向,樊冥大喝一声:“皇后娘娘,末将在这里希望您一路好走……”
莫承越发的觉得好奇,他突然真的想知道这位皇后娘娘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竟然让一向大大咧咧的樊冥都对她有如此的感情。
傍晚时分,莫承陪着樊冥坐在沙丘上喝酒,莫承问出了自己的问题,樊冥哈哈一笑:“你是不知道,当初我陪着皇上,不那会还是王爷,讨伐紫后一党的时候,皇后娘娘文文弱弱的走进来,说句实话漂亮是真漂亮,可是那弱不禁风的样子,我压根就瞧不上!这女人怎么也得像惠仁郡主那样子英姿飒爽才行啊!可是你不知道,她竟然主动提出和我比试一番啊!我是真没想到,我竟然败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丫头手里,那次之后我是真的佩服她!而且啊,那次皇后娘娘还负了伤,都把我打败了,实在是让人佩服!”
莫承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子,樊冥又仰头喝下了一口酒看着远方不由的叹息道:“只是可惜了,那次秋季围猎的时候我再次见到皇后娘娘的时候,当初那个脸上写满活力和不服输镜头的小丫头不见了,真的是不见了,感觉就是笑都和当初在沙场上不一样了,我还记得皇后娘娘当初替皇上挡下那毒箭的时候,那脸上的笑真的太让人沉醉了,可是进了宫两年就不一样了,真就是不一样了,可惜了……”
莫承夺过樊冥手里酒壶喝了一大口:“皇后娘娘的薨逝还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多少人替她惋惜,可见皇后娘娘生前真的是一个值得人尊敬佩服的人啊!”
樊冥拍了拍莫承的肩膀:“说道佩服,我樊冥这辈子没佩服过谁,可是皇后娘娘我真是佩服!举全族之力甚至是自己的性命去帮助皇上,一个女子能做到这一步,我樊冥真是佩服啊!”
莫承看着樊冥,想着随风曾经说过的话,自己也突然很想认识认识这位传奇的皇后,可惜,以后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就是我在轩朝留下的痕迹,我留下了对手,留下了朋友,留下一群敬佩我的英雄,可是现在的我却都忘记了,忘记了我在轩朝发生的一切情感瓜葛……
谷神自从出了边关来到了祁国,整个人都放开了,一会策马飞奔,一会给我显摆自己的马术精奇,倒是把我逗的很是开心,可是只有谷神知道,这份笑容的来之不易,是用生命换来的代价,是用失忆换来的代价,若是我什么都还记得,又怎么会笑的如此灿烂呢。
我甜甜的笑着说:“哥哥,你快歇歇吧,我发现,你不仅仅是聒噪的问题,还是爱闹的问题呢!”
谷神勒住马缓缓的跟在我的马车旁边:“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哥哥我这么哄你开心,你还嫌弃我,小菱儿这可要不得啊!”
我抽出手帕递过去:“你快擦擦汗吧,不过哥哥,咱们还要走多久啊?”
谷神接过来擦了擦汗:“快了,过些日子有一个熟人会来接咱们……”
“熟人?我认识吗?我是说我失忆之前认识吗?”我好奇的问他。
谷神是知道我和祁耀的过往的,经过这些日子对我的诊断,他甚至怀疑当年祁耀下山离去我高烧不退,醒来的时候竟然把一些有关祁耀的事情都忘记了,如今我这种失忆都是有关联的,只不过这一次忘得更加的干净。
谷神淡淡一笑:“你认识的,你岂止是认识他……”你曾经还要他答应将来一定回来找你的啊,可是你长得已经很高了,祁耀回来找你的时候你的身边早就不需要他了……
我歪着头俏皮的说:“那说不定多见见熟人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谷神却略带伤感的说:“我倒是觉得你现在这样子挺好的……”
“哪里好了,我什么都不记得,这样子一点都不好啊……”
谷神无奈的笑了笑,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着:“至少你现在是快乐的……”
祁国的广袤无垠,让我很是喜欢,仿佛天和地都连接在了一起,那种自由的感觉真是不能再好了,只是谷神不让我骑马,说是我的身体受不住,所以我只能坐在马车上看着外面的景色,心情说不出来的畅快……
祁国,我下半生所在的国度,我将在这里开始我全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