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言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到了顾谨煜的耳边。
顾谨煜在林无言开口的时候，漆黑的眼眸已经是看向她。
林无言话音刚落，顾谨煜便扬起嘴角，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之前在附一中校门口见到林荣华的时候，顾谨煜就知晓林无言并不是很想让人知道她小时候或者初中的事情，现在她自己想说，顾谨煜还是有点惊讶的。
而且加上上次突然之间登堂入室，林珍的那些话语让顾谨煜也有了大致的猜测。
但也只是一点皮毛。
然而，林无言现在想说，顾谨煜不仅只是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好像……他已经走进了林无言的内心。
林无言细细的回想了一下，把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她发现，只要顾谨煜在身边，她就没法心酸起来，就算心酸了，一看到他，就自然而然的不心酸了。
林无言开口:“要从我七岁讲起……”
其实，小时候的林无言过的是挺开心挺幸福的，但这些开心都是林荣华给的。
林荣华会接林无言上下学，会跟她去游乐场玩，甚至会在家和她玩捉迷藏，而林珍辗转于各大比赛，每次都是匆匆回来见一面。
两人爆发是在林无言七岁的生日，零点钟声一过，林珍迟迟还没有回来。
本就有点火气的林荣华一直灌着酒，之后醉着酒带着林无言在小区门口等林珍回来，那时正下着雨，林珍回来的时候，见到他们两人也是微微吃了一惊，怎么劝林荣华都不回去，那时候小区还没有设保安室，两个人辩论不休之后便在门口吵了起来，林荣华发了很大的脾气，一个用力便把林珍推到在地，连带着雨伞也丢在地上，硕大的雨滴打在林珍的身上，七岁的林无言见爸爸打妈妈，够着林荣华的大腿，让他不要打。
林荣华此时已经是急红了眼，不理会林无言小小的哭闹声，质问林珍:“既然当初要把道馆开下去，为什么要生下言言？”
“你和武展大学多年的交情，难道明里开道馆，暗里在偷情？”
“到最后，是不是连言言都不是我的孩子了？”
七岁的林无言根本听不明白明里暗里的意思，但却听懂了最后一句。
她哭着，一直抱着林荣华的大腿:“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爸爸，你不要打妈妈，好不好？”
“爸爸，我们不是说要等妈妈一起吃蛋糕的吗？”
“妈妈，你过来劝劝爸爸，不要离开言言，好吗？”
一声一声稚嫩的话语，却让林珍和林荣华红了眼睛。
两人默契的不再说什么，抱着林无言回了家，跟林无言开开心心过了生日。
隔天，林无言醒来，发现林珍和林荣华对坐着，桌上放了两份纸张，气氛相较于昨天有明显的不同。
林无言走出房间，揉揉眼睛，“妈妈，我饿了。”
小孩子的天性，一饿就不会去琢磨别的事情。
林珍把林无言抱到餐桌上让她吃早餐，而她在客厅跟林荣华在那讲话。
“签吧。”
林珍是那种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你对我不好，就别怪我无情的性格，所以昨天那件事情，一直回荡在她心里。
“昨天那件事情都可以算是家暴了。”
说话的语气太生硬，林无言也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小心翼翼的下了椅子，跑到林珍的跟前。
“妈妈，签什么？”
如此单纯懵懂的林无言，闪烁着大眼睛，林荣华简直是忍不下那个心。
林珍把林无言抱在腿上，拿起笔就签了字，侧头亲了林无言的小脸蛋，“以后跟着妈妈一起生活，好吗？”
林无言点点头，“那爸爸呢？”
林珍顿了一下，“我们不要爸爸了。”
林无言明白了不要是什么意思，顿时哭了出来，“是爸爸不要我了吗？昨天爸爸就说不要我了。”
“妈妈，我不要爸爸不要我。”
林珍于心不忍，但是有些事情总该要说清楚。
“不是，是我们不要爸爸。”
林无言从林珍的腿上下来，爬到林荣华的身边，抽噎着声音:“爸爸。”
在林无言生下的第二年本就有离婚心思的林荣华为了林无言，忍了五年，拿笔的手提起又放下。
他和林珍本就不存在什么感情，都是父母之命，两人的父母是邻居，因为林珍父母的遗言，两人这才走到了一起，相互磨合了多年，却还是无法真正的融合。
终于…林荣华撇开眼，不看林无言的眼睛，下定决心般的签下了字，在最后一笔的时候因用力过度，沿着笔画，划开了纸张。
林荣华收拾东西要离开的时候，林珍抱着挣扎的林无言，看着他拉行李箱离开。
在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林珍开口了，“找个时间，去民政局把离婚证也给办了吧。”
林荣华离开之后，林无言一直哭着闹着，林珍就是不松口。
都说女儿会比较黏爸爸一点，但是林无言反而是个例外，从出生开始亲近的都是林珍，虽说是林荣华带大的，但每次林珍回来之后，都会把林荣华下降至心里的第二位，而且有些事情妈妈能帮忙做，爸爸不能。
“言言，你不喜欢妈妈了吗？”
林无言还在哭，却还是点点头。
“喜欢。”
“喜欢那就不哭了。不然妈妈就要很伤心了。”
林无言还是抽噎着，却还是听话的停止了哭声。
接下去的几年，虽然林珍把一大部分时间转移到林无言的身上，但有时候也不能两边都顾得上。
通常这个时候都是武展来帮忙照看的，林珍没时间接林无言放学都是武展来接的，不仅如此，武展还会带林无言去游乐园玩，一回生二回熟，林无言便与武展相熟了。
有一次林珍闲下来，已经上小学六年级的林无言撒娇卖萌，好说歹说才让林珍松口跟武展一起去游乐园玩。
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门开着，里面的灯也开着，林无言小声的问:“妈妈，是有贼吗？”
林珍摇摇头，贼可不会那么光明正大，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搬走还没有把钥匙留下的那个人。
两人刚进门口，就从里面扔出来一个酒瓶，林珍怕伤到林无言，便护住林无言，而她自己被砸伤了手背。
林无言往里一看，发现是林荣华。
此时的林荣华是一副很陌生的表情，见林珍回来，又喝了口酒，之后，还发酒疯扇了林珍一巴掌，林珍一时不察，被打中了。
任林无言怎么哭喊，林荣华就是不停，一直的砸东西。
邻居都被吵到了，出来一看，这才制服了林荣华。
还好心的把林珍送去医院，路上还一直说:“这种男人离婚了最好。”
“这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林荣华的这一面在林无言心里留下了不可泯灭的害怕，每当一看到林荣华，就会想到那副样子。
直到许久之后，林荣华上门来道歉，说他看见她们二人与武展出去游玩，他火了。
林无言上初中后，林珍便把重心放在了道馆上，但还是会问起林无言在学校的事，只是比小学的时候少了。
林无言例假来的比较迟，是初二的时候来的，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林珍正好不在，求助无门的林无言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病，幸好钟年比她来得早，这些事情都是钟年告诉她，连姨妈巾都是钟年教她怎么弄的。
而她有时候去钟年家，都会被钟年家的氛围给感染，她的妈妈是个工作狂，而钟年的妈妈虽然也是个工作狂，但她会关心钟年。
而这也就是导致了林无言打架的原因之一，最重要的原因是……
林无言当天晚上回家，林珍已经做完饭在等林无言了。
吃饭的时候，林无言问:“妈妈，我们这个周末去玩吧？”
林珍睨了她一眼，“都这么大了，还要玩什么？”
林无言有些失落，她们就一年前跟武展出去玩过一次之后，就没有去玩过了。
见林无言这一副失落的样子，林珍叹了口气，安抚道:“言言乖，武馆这次参加了比赛，这周六要去。”
林无言撇了一下嘴角，“武馆很重要，女儿就不重要了吗！”
说完，就回了房间，还把门“嘭”的超大一声。
林无言隔天去上学，班主任气势汹汹的走进教室，对班里的小霸王说:“吴黾，你又给我打架，这周都第几次了，下午放学之前，把你家长叫过来。”
林无言有点恍然大悟，哦这样子就能经常被叫家长了。
……
回忆完毕，林无言深深呼了口气。
“其实我也挺搞不懂我自己的，明明我妈妈对我没有那么关心，但我还是很爱她。”
林无言看了顾谨煜一眼，发现他也正看着她，她抿着唇，突然笑了一下，“你妈妈是不是很疼你啊？”
所以才养出了如此帅气如此才华洋溢的你。
顾谨煜见林无言没有像刚才那样伤心，而且现在对他的事情那么好奇，不由得有些想笑，但他还是板着脸回答，“我是老爷子带大的。”
林无言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话刚说完，就更意识到不对了，顾老爷子明明说的就是顾谨煜被他妈妈带大，然后他妈妈就一直待在国外了啊？
顾谨煜简直被林无言这单纯无辜的表情给逗乐了。
他忍着笑，又说道:“我在国外待到十岁才回国，让老爷子带的。”
林无言点点头，就说嘛，顾爷爷的情报怎么可能会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