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独孤善番外
我这一生,成也情谊,败也情谊。
我的父亲只是一个侍郎,为人中庸,在朝中人微言轻,毫无建树。
那年,许黛妹妹及笄了,我们二人自小长大,青梅竹马,当时许黛的父亲许见还不是丞相,在翰林院当值,我们两家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所以我从小就知道,和我一起长大的许黛,是我订了娃娃亲的夫人。
好不容易等到许黛及笄,我们的婚礼也在筹备中了,可是,原本我和许黛的大婚之日,那载着许黛的喜车却驶入了东宫。
我穿着礼服,胸口带着红花,孤零零的站在府门前。
我知晓许黛对我的情意,我不信她会离我而去。
许见见我固执的模样,告诉我,不要等了,许贵妃娘娘下了命令,让许黛入了东宫,做太子的良娣。
我心口一痛,扯着许见的前襟,这一刻,我仿佛忘记了他差点成为我的岳父。
我咬牙切齿的问他:“入了东宫?你们是不是疯了?娘娘和皇后娘娘斗了这么多年,你们居然敢让黛儿入东宫,你们可曾想过她的安危?”
许见扯开我的手,理了理凌乱的衣裳:“世侄,皇上身体每况愈下,如今是夺嫡的关键时机,黛儿入东宫,乃是娘娘向皇上求来的圣旨。有圣旨在,黛儿的安危便有所保障。”
那天,我深深的看了许见一眼,最后扬长而去。
从我护不住我的女人开始,我便知道,权势有多重要了。
我小心算计,步步为营,我甚至放出和许家决裂的传言,我开始活跃在各个王公大臣组织的宴会上,终于,我被曹首辅推荐,得见天颜。
我知道,那是我唯一的机会。
所幸,皇上赏识我,将我破格提为少傅,辅导年幼的皇子。
那年,我十七岁。
因着少傅一职,我在皇宫行事便也方便许多。我暗暗的撺掇夺嫡之争,将上京的浑水搅得更浑了。
前朝有我和许见,后宫有许贵妃,慢慢的,在皇上不曾注意的时候,我们已经发展的很大了。
那年,我二十岁。
那年,听闻皇后落了胎。没过两年,抑郁而终。
皇后一薨,夺嫡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皇上为了保住容璟的太子之位,封我为太子太傅,扶他上位。
那年,我二十五岁。
我没想到,我有生之年会再次见到黛儿,那时她已是贤妃了。
那时,我二十七岁。
她梨花带雨的向我哭诉,说当年入了东宫到现在,容璟未曾碰过她分毫。
她哭着揪着我的衣摆,她说,善哥哥,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我叹息一声,弯下腰,大拇指轻轻拭去她的眼泪。
我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全了当年的洞房。
没过多久,黛儿慌张的找我,说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便出了主意,让她下药给容璟。
果不其然,九个月后,贤妃早产,许见治水有功。
容璟大手一挥,封许见为丞相,晋黛儿身份为贵妃。
可只有我和黛儿知道,她不是早产,凌儿他是足月的孩子。
所以当容凌找到我满脸严肃的说他要逼宫时,我答应帮他。我让他偸出容璟手中半块鸱吻兵符,只有这样,才能号令腾蛇军。
可是我没想到,凌儿,我这一生最满意的儿子居然会骗我,会设计陷害我。
我是当朝第一太傅,凌儿出生起我便是他的老师。
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却因为对另一个人的孺慕之情,为我做了一个局。
容璟为我送行的那天,我用当年扶他上位,成为太子太傅一直陪伴他的情分求来最后一个恩典。
我独孤善一生骄傲,唯有此时,甘愿下跪低头。
我说,皇上,老臣希望皇上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能赐老臣一个恩典。
容璟嗤笑一声:“求恩典?不错,老师,如今的你,才更像个奴才。”
“不过,朕倒是好奇,你为谁而求?是你那情意绵绵的青梅竹马,还是——”
“你们二人苟且生下的容凌?”
我心头一怔,果然啊,容凌的身世,容璟从头到尾都知道。
我的头低得更低了,直接触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原本我想求一个痛快的死法,如今我只有一个诉求。
“老臣求皇上,不要告诉御亲王他的身世。”
容璟挑了挑眉:“与其说老师是向朕求恩典,不如说,老师和朕做一场交易吧。”
“朕听闻,凌迟之刑,最多熬到一千刀,只要老师你破了这记录,这个恩典,朕就允了。”
我抬头看着面前的帝王,当年那个半夜和我一起谋划夺嫡之事,恭恭敬敬的喊年龄相差无几的我一声老师,失去了皇后庇佑的小太子终归是长大了啊。
看了他许久,我忽然大笑起来。错了,这辈子我最出色的学生不是凌儿,而是当年那个少年太子。
“哈哈哈,老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