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府。
“明放,我听说,你把城东的如梦轩卖给别人啦?”主位上,明老太太松垂的眼皮耷拉着,双眼仅剩了一条缝儿,说话似乎都要歇三歇,但浑浊的老目中却充满精光。
风尽则跪在下位,低垂的眼睛藏去所有情绪。
来明家将近十天,他手法巧妙,成功地让众人没有对他这个假明放起疑,还在日常的相处中一点一点套出了更多的事,换言之,时间越长,他扮明放便会越加从容。
然而骗过其他人不难,这里却有一人尤为值得明放谨慎,便是面前的明老太太。
明老太太人老成精,又最为喜爱明放,难保不会发觉什么,所以每次与她相处,风尽都格外谨慎。
这次同样不例外,风尽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显示出了一丝不安,还是道:“回祖母,那人出两倍的价钱买如梦轩,孙儿觉得,如梦轩在那儿,有醉春风压着,始终成不了什么气候,这两倍的价钱,卖掉绝对是赚了。”
闻言,明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就是一声叹息。
风尽流露出疑惑的神色,“祖母,孙儿这样处理,可是有什么不妥?”
明老太太看着跪在下面的孙子,心中也是止不住的无奈,“明放,我问你,这如梦轩双倍的价钱你得了多少?”
“回祖母,五万两,祖母,一座青楼能买到这个价钱,实在是高啊。”
明老太太有些忍不住,只得又耐着性子问道:“那我问你,如梦轩一个月的进账是多少?”
“这........”风尽的目光左躲右闪,看了眼明老太太,只得小声嘟囔:“孙儿每月只顾花钱,哪里去管进账多少.........”
“四万两!如梦轩一个月的进账便有四万两!”明老太太终于忍不住大吼起来,“当初把如梦轩给你,进账全归你,可以如梦轩的盈利,你居然敢私自把它卖了!”
风尽似乎被明老太太的话惊到了,整个人一时呆呆地愣在原地,没了反应。过了好大一阵,他才回过神,似乎悔得肠子都青了:“祖母,我,我混蛋啊,我怎么这么混蛋。我,我........”
说到这里起身就想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明老太太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我去找那人,把如梦轩重新买回来。”风尽道。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蠢,还会再让你买回来?”明老太太骂道。
“那,祖母,那该怎么办啊?”风尽似乎好像这时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蠢的事,简直要哭出来了。
“算了,”明老太太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他道:“这如梦轩是肯定买不回来了,当初把如梦轩给你,是为了让你过得宽松点,既然你把如梦轩卖了,那少的这部分钱,你就别花好了。”
“祖母,这,我.......”
“行了,你下去吧,我累了。”还不等风尽把话说出来,明老太太就下了逐客令,一脸的疲倦之色。
无奈,风尽只得不再言语,道了安之后退了出去。
哎,这孩子,始终难成大器啊。看着风尽离开的背影,明老太太禁不住摇了摇头,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却说风尽从明老太太的住处出来,穿过几个院门回廊来到了明放,也就是他现在的住处后,脸上的后悔之色便彻底消失无踪。想想明老太太那副恨铁不成钢,几欲吐血的模样,他几乎要笑出来了。
“二爷。”一旁的小厮宁安上前等候吩咐。
这小厮是他前不久从外面买回来的,使唤起来很是顺手,然而实际,却是麒麟阁的人。
“怎么说?”
叫宁安的小厮道:“要如何做,主子都写在这上面了。”说着,便递来一张纸条。
风尽看完,露出了然的神色,然后点起烛火,将那纸条烧成了灰烬。
“备轿,我要去城东一趟。”他眼中闪过一道光。
......
麒麟阁。
主阁内,绿色锦衣的年轻男子正端坐于案前,静静地批阅着各处传来的信件,男子生得温润沉稳,一双星眸里透着睿智的光。
“副阁主,歇一会儿吧。”一身红衣的云止走了进来,将端着的茶和点心放到了案前。
萧翦摇了摇头,似乎想起了东方洛染,便笑了笑,道:“若我偷懒,只怕下次见面,咱们的阁主就要拧我的耳朵了。”
云止听了,就嘟了嘟嘴,不满地嘟囔道:“主子也真是的,商定完麒麟阁要建成什么样后就闪人了,这几个月来每一次的安排都是传信送来的,我们累死累活的,也不见她亲自来看看我们。”
萧翦笑了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她的身份,并不方便走动。”
“也不知风尽那个二愣子走了什么运。”云止又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
说完这一句,两人便不再开口,萧翦继续处理手中的信件,而云止安静地站立于一旁。
批着批着,萧翦的手忽然一顿,看着手中的信件皱了眉。
“可是有什么不妥?”
“睦州那边,有人想买陨芒的消息。”
“睦州?”云止一愣,“怎么会找到睦州那边去,难道不知道想从麒麟阁买消息,只能来青峰山或者去东方城么?”
“睦州那边原是临江的地盘,临江被青林大哥所杀,这么大的动静传出点消息倒也算正常,我比较在意的,是有人打探陨芒的这件事。”
“被主子送给了雪公子的陨芒?”云止若有所思,“莫非副阁主在怀疑,这些人会与那日我们在张员外家遇到的那两人有关?”
“还不好说,潞州城附近唯一的势力就是麒麟阁,若真是那日的两人,说不定也存了试探之心,先去查一下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我把这件事禀报给主子定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