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醒,莫离儿便被绣珠绣云从暖被里拉出来梳妆。
净了手,漱了口。带着朦胧的双眼,莫离儿掀开帘帷,只见浓浓的雾气隐约中还带着灰白。
见此,莫离儿甚是恼心。就为迎接一个蔺上将,凤皇就劳师动众群臣百官寅时亲自驻南宫轩宇殿外接风。
在莫离儿本以为自己已经来得很是及时,却发现,凤君早已率领群臣以及身职品衔的女眷依品级定足观望。
见此,莫离儿自觉突兀竟不知何以立足,只得在女眷品末中趁其他人还未发现她的存在时偷偷站定。
许是过了半个时辰,莫离儿见蔺守之还未有统兵归来的意思,前方也并无马蹄声动。便觉直直站着太无意思,又加之起身太早,困意未退尤足,实在没忍住,便在心里嘱咐自己一定要耳听异动,便偷盹闭目,养情修性。
顿时,离儿突的感觉到一双宽大的手掌拖住了她因倦极而松懈的项首。是那么的温柔。
待她微笑的睁开眼帷,入帘的却是蔺守之放大的面孔,她先是一愣后而大惊。
离儿突然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深情中带着迫切,迫切中还隐约带着三分的隐忍。好似那双眼投注了他所有的情感。正等待一个时刻爆发。
这时,离儿才发现自己的脑袋紧贴在他的掌心,羞涩诧异的收回头颅。离儿有些手足无措极其不自然的说了一句:
“蔺将军,回来了,一路辛苦。”
听道这久违的声音,蔺守之并没有顺意往下接而是压抑地道了一声:“还困么?”
此时的莫离儿在蔺守之看来带着三分的陌生和五分的疏离。
当他终于领军看到了凤皇引领群臣披着凛冽寒风为他接风洗尘时,他的目光便开始游离。
他在寻找那个他思之如狂的身影,可是目之所及之处,皆无那抹已在他心中默画了千百遍的面孔之时,他的眼神充满了失望。
他兴致索然的与凤君及职高的大臣寒暄客套恭维了几句。凤君便令其早些回府暂养身心,后日在承天殿亲设庆宫宴。
当所有人渐渐散去,身影渐行渐远时,他才惊喜地瞥见轩宇殿犄角旮旯处那抹摇摇欲坠的身影,他心里惊呼,是她,真的是她。
他提步快速的闪现在她的身旁,却发现她的脑瓜因困意太深而左摇右晃,他静静地看着她,内心又充斥着无奈和十分的失落。
虽然这和他预想的情况差了千里,但是他还是难掩那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仔细地凝视着她,只见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涩而多了几分风韵与成熟,发髻高挽环与佩珠,左右紧修琼钗玉玲。再不似初见时留有半山青帘,一条鹅黄丝带自高髻飘然而下伴着三千青丝随风任意潇洒与一身鹅黄菊绣锦鲤仙琉裙相得益彰。眉心朱点,火凤欲飞,额下眉峰舒展,微红的脸颊中透着三分的俏皮,均匀的呼吸似有若无。
见到这样她,他的瞳孔紧缩透着惊艳,然而更多的是一种欣慰。看身形,她较之从前丰腴了些,却也更具魅惑人心的魅力了。从前只道她像父亲如今却是越发出落得像她娘了。
思绪还在徘徊未及收回,便看到离儿脑瓜忽的没了重心向右偏移。蔺守之来不及思考,立马伸出左掌拖着了她的花首。可是及至她睁开眼,入耳的第一句却是蔺将军。
不知是失落还是心痛,这个字眼着实伤及了他,可是当他触及她带有疑惑的眼神时,他安慰自己许是离别的太久她还不适应的缘故。
“你是不是很累,天还尚早,再回去睡个回笼觉也是极好的。”语尽,莫离儿便觉得不对,他应该是军行一夜连觉都不曾睡过又哪来的回笼呢,真是口误。
心里此般想着,莫离儿才发觉才将还是人龙满街的轩宇殿此时却尤其凸显的寂寥,冷清。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察觉此况。莫离儿手不自在的摸了摸脸颊眉头微紧笑容不减:
“本还以为你下个月中才能归京,没想到才二月及末便神速抵京,真是令人始料未及。所以来得仓促,莫怪哈,莫怪。”
看着莫离儿尴尬的表情,蔺守之散去了多日的疲惫。语轻而情满带着少有的温情说起:
“你可还好!”
似问似寻,他本腹有千言万语却终汇集成了这一句。竟让他自己也有些不知所措。
听此,莫离儿初愣了一下。她发自内心的感觉到自己没和他在同一个话题上,有些文不对题,答之无力的感觉,可是又不能冷场不答。
“那个,蔺上将,我很好就是有些饿了,我们先回府用些早食吧!”
听及,蔺上将三个字,蔺守之忽地心里生出多许自嘲,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竟这般疏远了。
不过他们还有的是时间重新开始。他这般想着随即而说:
“上马吧!”
“额?”
莫离儿又是一愣后而不觉一笑:
“可是蔺府就在不远处啊!无需骑马。”
“也罢!”说完蔺守之便令人牵马引厩。
原本蔺守之想着借着马的空间缩小二人之间的缝隙,如今看来,竟不知是她不解风情,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的脸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甚至带着五分生人莫近的疏离冷漠。他强大的自尊从不允许他低头。
偶然瞥见蔺守之的清冷的目光,莫离儿的心突然生出了万分的疑惑,难道刚刚那温情的眼神是她看错了。对,一定是她看错了。蔺守之向来不就是这个态度。这样冰冷的他才是她认识的他。思此,一路二人再无别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