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程家要迁坟请人带了口信去山里头,刘庆丰收拾了不少山货来到了姐姐家。天气已经冷了,不过天刚亮就起来赶路的他到了程家时鼻子尖还是冒着汗的。
今天有太阳,天气还不错。院子里宋氏拿了件簇新的老蓝色袄子让大舅试穿,刘庆丰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就笑着递给了外甥媳妇,“不用试了,你们妯娌俩做的衣服哪有不合身的。”
宋氏把袄子接过去叠好,“那我收起来了,舅母和两个表弟的也都做好了,等舅舅回去时一块带回去。”
“每年都要麻烦你们妯娌俩,我和你舅母也没个什么好谢你们的。”刘庆丰抱起趴在他腿上撒娇的程睿挺不好意思的。
“这有什么谢的,外甥是舅舅家的狗,前门打后门走。别说做几件衣服了,若不是路远,舅舅家地也不多,我们都该去帮舅舅家种几天地的。”爽快的郭氏边说边去提舅舅带来的山货,一把硬是没提动。
“今年给你们多带了些干红枣来,那个补气血的。冬天事少,拿点干红枣熬粥喝养人。”刘庆丰放下程睿帮外甥媳妇把沉甸甸的筐子搬到了堂屋门口,嘱咐最好有太阳的时候在晒一两次。
迁坟是非常顺利的,不说必来的郭里长和郭大海及郭氏的后生们了,姚氏、张氏都来了不少人给帮忙添个人场。程家在一种既悲戚又期盼的复杂情绪中完成了整个仪式。
这么好的枣子是不是可以也熬点什么卖卖呢?元真抱着胳膊都围着铺在干净麻袋上的干红枣转悠了两圈了,熬个什么好呢?耳边听见奶奶喊二婶喝姜糖水,二婶这几天小日子来了,肚子疼的厉害,娘亲替她去作坊上工了,换她在家歇两天。
元真进了屋看见程睿正拉着刘氏的衣襟嚷嚷,“二婶都能喝的,我怎么就喝不得,这里面又是鸡蛋,又是红糖大枣的,肯定好喝。”
刘氏看着舔着嘴唇馋猫一样的孙子没好气的点了他脑袋,“那里面还放了姜呢,你喝了不怕辣?”
程睿平时不爱吃姜,听了这话以为奶奶诳自己,转了转乌黑的眼珠子,“那就让我尝一口,要是辣我就不喝,行吗?”
刘氏被烦的没办法把小铜锅里剩下的半碗姜糖水倒给了程睿,“喝喝喝,不喝完今天敲你的皮。”
程睿跟捧宝一样接过了碗,嘿嘿的笑着使劲喝了一大口,立马苦着脸像小狗一样的伸舌头。
刘氏斜睨着眼瞪着孙子,“喝呀,继续喝呀。”
程睿端着碗慢慢的蹭到了郭氏身边求饶,“这个还是给二婶喝吧!”
放下碗就跑了,边跑嘴里还边呸呸呸的。
郭氏坐在床边捧着碗大笑,“小东西,什么都想尝尝,给他鸡蛋吃还不吃,非要喝姜糖水。”
刘氏瞅了眼程睿跑出去带动的挡风帘子,“跟他爹小时候一样,一口姜都不爱吃,这下得了教训了。”
元双看向元真问妹妹要不要喝糖水,元真接过姐姐递过来的碗死盯着看了会,直到郭氏提醒她再不喝就该凉了时,她的脑海里蹦出了姜糖膏三个字,忙把碗放下拉了元双就往程泽裕屋里跑。
元真一手叉腰一手拍着三叔的背出主意,“我刚看见奶奶给二婶熬姜糖水喝,你说咱们可以熬制姜糖膏卖吗?那玩意应该妇人们都能用到的。”
程泽裕放下手中的书看着窗框子想了会,“我觉得行,还可以加点别的进去做成滋补膏。”
说着用笔写下了生姜、红枣、红糖,元真说了枸杞子,程泽裕想了个蜂蜜,两人看着元双希望她能想一样出来,元双没让两人失望,想了会问当归和桂圆行不行。
程泽裕几根手指头轮换敲着桌子,“怎么不行?这两样都是滋补的东西,加一点应该没什么的。”
元双得了三叔的赞许,笑弯了眼。叔侄三个琢磨了半天最后订下了生姜、红枣、桂圆、当归、黄芪、枸杞子、蜂蜜、红糖,元真给起了名字叫八宝膏,可要加上北程两字不太顺溜,最后元双提议不如就叫北程宝膏。
高高兴兴的把单子拿去给刘氏和郭氏看了,又解释了一遍。刘氏不认识字,可是这些东西都知道。听了惊奇的问元双和元真怎么知道枸杞子、当归这些的。
元真胸有成竹的指着郭氏,“上半年郭家姥姥来看五奶奶时,送了枸杞子说是补身子的。二婶还抓了点给我吃呢,就记住了。”
郭氏点头连夸元真记性好,元双去西厢房的书桌抽屉里拿了两张宋氏收的药方过来,“大夫每次给五奶奶开的药方我都会看,娘告诉我方子上的每样药材都大概有什么功效就记住了。”
刘氏听了哎呦一声把两个孙女搂到了怀里,“我的乖孙女哟,奶奶真是没白疼贴心袄。”
郭氏抖着手中的配料单子觉得自己肚子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跟婆婆打趣,“昨天大嫂还说天冷了,往后的日子大概也就是做点针线了,没想到这就有活干了。”
方子的配料订下来了,可是具体的分量还要细琢磨,滋补药材的分量更慎重,放多了增加成本,放少了又没有效果。等宋氏回来商量后定了下来,当年宋氏的娘亲黄氏身体不太好,长年喝滋补品,宋氏对这些很熟悉,琢磨了下就搭配好了,不过还要熬过之后才能确定。
这次决定每房出五两银子,哪房有人干活就一天给十文工钱,还是请了马二媳妇和马、冯两位老太太来帮工,也是每天十文工钱。红枣云山里就有村子产,肯定是用那儿的。郭大海的杂货铺里就有红糖,去他那买了。生姜每家都种了些,让郭里长在附近几个村子问一下,先收购村邻的。其他的就要去买了,药材就去和安堂买,蜂蜜让冯春娘给养蜂的捎信就行了。
家里的炭已经卖了,刘氏正好没事干,宋氏和郭氏都让婆婆也掏五两银子入股,刘氏笑眯眯的答应了。集好了钱家里人就分头行动了,让程泽武领着周根和樊纾去了山里刘庆丰那收购红枣,程泽裕和宋氏坐马二的骡车去县城买其他的配料,程老爹和刘氏在家里收购生姜,程玉给记个账,小姐俩给打打下手。
去买滋补药材时季娘子以为还要熬梨膏,可这雪花梨都没了呀,一问才知道要熬姜膏,季娘子赞赏的看了看宋氏。陈娘子忙拉着宋氏说这膏熬好了也要先放到和安堂卖,求之不得的好事,宋氏一口答应了和程泽裕又去了冯春娘那边。家里的鸡蛋多,给冯春娘带了半篮子去。说起买蜂蜜的事,冯春娘问了买多少说最多两天就让马二哥给稍回去,让宋氏回去等着。
程老爹和刘氏在家收购生姜也非常顺利,光一个西郭村就收上来了几百斤。程玉出主意说不如让郭里长家帮忙收生姜,程家在每五斤多二文钱收回来就行了,解决了程家人少,忙不过来的难题。程家老俩口正好想找个机会感谢郭里长一直为了北程村和自家跑前跑后的,哪有不同意的。果然第二天卖姜的都去了郭里长家,程家顿时清净了。
反倒是程泽武他们四天后才回来,拉回来了九百多斤的干红枣。原来他们先去找了刘庆丰,把云里村的干红枣全收了也才五百多斤,又在刘庆丰和刘辉的陪同下去了更深山里的几个村子,那些村民听说有人来收购红枣高兴的不行,可是他们拿出来的红枣却参差不齐,不符合元真给订下来的标准。几人只好让村民们挑拣以后在收购,这就耽误了时间。不过以后再去收红枣那些村民就知道程家的标准了,他们会先挑拣好的。
说了这些,程泽武闷闷地低着头,“我原以为咱们这儿穷人过得够苦的了,没想到山里那些人过得简直没法说。”
同去的三人里周根年龄最大的,他摇着头叹息,“咱们村就属我们家穷,可有大家帮衬着虽说没好吃好喝的也没饿着孩子,那山里冬天时却大多数是一天只吃一顿饭的,二岁的孩子瘦的脸上就剩下眼睛了,造孽哦!”
刘氏是山里的姑娘嫁出来的,娘家村里很多人都会进山打猎才过得稍微好些。可年轻的时候也是去过深山里的村子的,深知那地方人过得苦,能吃上一顿饭还是好年景,若不是好年景,树皮草根都能吃的。
程老爹望着油灯上的火苗咬了咬牙,“咱们先把村里给管好,等我们每家能敞开的让孩子们吃肉、念书时,就帮帮四周的村子。不能我们一个村富了,其他村子还饿着。”
“爷爷,我们现在就在管其他的村子呢。”一直默不出声的元真指着地上摊开晒晾的生姜。
“可不是嘛,我们熬梨膏买了山里的雪花梨,熬宝膏买了山里的红枣,买了乡邻们的姜,往后我们每年都熬膏,每年都会买这些材料,虽然钱不多也算是给乡亲们多条赚钱的路子。”伶俐的郭氏忙出声宽慰老少爷们。
“是的、是的,我爹喝了弟妹熬得梨膏,最近都不怎么咳嗽了,我媳妇还说比以前买药吃都有用。”周根提起周老爹喝了梨膏减轻咳嗽的事满脸的喜色。
“这可是大好事,若是周老哥的咳疾能减轻些,你们夫妻俩也能少操点心了。家里还留了几瓶梨膏,再给你拿点去。”程老爹对周老爹的咳疾很是关心,宋氏去拿了两瓶来,周根推辞半天只收了一瓶。
郭氏把三人的工钱算了,天气冷又是去山里的辛苦活,便每天按照三十文工钱给了,一人得了一百二十文,周根和樊纾吃的饱饱的揣了钱告辞了。十月的风已经很寒冷了,可是两人心里暖的很,漆黑的夜阻挡不住他们看到未来的好日子在招手。
原材料在五天内配齐了,程家人开始第一次试熬宝膏,刘氏带着马二媳妇、马老太太、冯老太太备原材料,程泽裕和程玉负责分类熬滋补药材和姜水,宋氏负责最后的熬制,元双和元真负责烧火。
到底是有了熬梨膏的经验了,第一次就成功了。可是宋氏一个人熬太累了,只好和马二媳妇换着搅动锅,一天下来两人都累的不行,程老爹建议把村里没事的爷们叫几个来,他们力气大,让他们搅锅。
程泽武咧着嘴憨笑,“早该让我们爷们上了,看大嫂和马二嫂子搅锅我都觉累得慌。”
程老爹扬了扬手作势要打他,“你知道还不换你嫂子们歇息,你是讨打呢。”
程泽武忙指着锅解释,“我这不是怕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嘛,万一我给熬坏了可就浪费钱了。”
宋氏用围裙擦了下脸,把手里的木勺不客气的程泽武手里塞,“你站在这不走,是想偷师啊?我还想着就不教你,急你也好的。”
正在给红枣去核的几人听了都笑了,马二媳妇指着宋氏,“我一直以为弟妹不会说笑话呢,原来还挺厉害的。”
刘氏笑眯眯的看着被嫂子怼了,憨笑着拿起木勺搅锅的程泽武,“我们家不知道怎么的,老大能说几句,老大媳妇不爱说,老二不爱说,老二媳妇能说会道的,难道月老是看着两人能互相补缺才拉红线的?”
“这样才好,要是都能说谁也不让着谁还不把人给烦死。”马老太太利索的把手中的红枣一颗颗的去着核。
马二媳妇突然明白了什么似得大笑,“娘,你这话是说我和马二的吧?我俩都能说的很。”
马老太太作势白了儿媳妇一眼,“你现在才明白我是说你俩的啊?你可比以前笨太多了喽。”
说的满灶房的人都笑了起来,马二媳妇笑的剪刀都拿不住了,捂着肚子点头说自己好像真的比以前笨了,刘氏听了捶了她好几下,直说她蹬鼻子上脸。正在清理姜的程老爹也笑呵呵的,程睿领着一帮男小子听见笑声跑进来追问笑什么,程玉逗他说是笑天上下鸡蛋了,几个男小子就都跑到院子里仰着头看天上哪儿下鸡蛋了,把大人们逗得又是一阵大笑。
这边程老爹刚说要去把村里几个没活干的爷们叫来,那边于老爹来了,他是想在十月和十一月把腐皮产量加大点,年关前生意好肯定是不愁卖的。两位老爹商量了下,让于小满、樊纾到腐皮作坊去,周根、程泽武、樊康在程家这边熬宝膏,两边的工钱都是十文一天,休息那天是没有工钱的。
于老爹商量完就去通知各家明天分头上工了,程老爹站在风口地里砸吧着嘴回味着于老爹走时说今年的腐皮作坊大概能分到的利钱,老脸笑开了花。
程泽裕对熬宝膏的每道工序人员重新做了安排,对卫生也提出了新的标准,元真还画出了大褂子、口罩、帽子的图样,让程泽裕交给程玉用便宜耐用的粗麻布做出来给大家配置上。腐皮作坊那边的大管事于老爹看程家这边全穿上了干净清爽的统一制服眼馋的不行,也去买了布请了程玉做了一样的换上了,给来拉货的顾客增了不少印象分,也算是无心插柳吧!
所有原材料都清洗干净风干水分,不去皮的生姜切成细丝在小石磨中碾出汁水,用细纱布过滤姜渣,干红枣去核、桂圆去壳去核后与枸杞子在石臼或者铁碾子中弄成泥状,黄芪和当归熬出浓浓的水,挑出药材只留药水,最后把几样放进铜锅里加入红糖小火慢熬上二个时辰,冷凉后加上蜂蜜利用锅里的余温均匀的掺合在一起,等上一刻钟的时间出锅,先装进无油无水的干净大罐子里最后在分装贴上标签,这就是北程宝膏了。
产品出来了,元真觉得这次不做二两的瓶装了,和程泽裕商量了决定做成半斤装的,价钱依旧不定高,让普通人也能买来尝尝或者买了送礼。程泽裕带着元真去县城的瓷器铺子里只找到一种能装四两的白瓷瓶,瓶上没有任何图案,价钱是二十文一个,元真看了觉得还不错,没有图案也挺清爽的,就订了这种瓶子,张口要了二千个,把掌柜的乐的见牙不见眼的,忙点头说货到了让伙计给送到家里去。
付了定金叔侄俩拉了瓷器铺子里仅有的二百个瓷瓶回家了,半路上躲在被子里的元真打了个喷嚏琢磨,“我们除了能熬宝膏,熬梨膏的。是不是别的很多东西都能熬呢?。”
程泽裕给侄女拉了拉被子盖紧实了,“今年这不是刚开始嘛,谁知道那梨膏就做了个开门红,明年咱们多琢磨着熬上些别的,早早作准备。”
“也是,不过这些原材料的储藏也是个大问题。”元真叹了口气很无奈。
为毛别人穿越是诸事顺利,怎么轮到她了不是缺了这样就是缺那的,郁闷啊!程泽裕看着钻在被子里小大人一样叹气的侄女好笑的摇了摇头,赶了牛车加快了回家的速度。
宝膏比梨膏的成品量要高一些,人工费用也增加了。元真算了半天最后得出一瓶四两装的宝膏最终成本在一百五十文,批发价要卖到三百文才行,程泽裕觉得价钱有点高了,可是看了看一家大小忙的飞起的干活同意了这个价格,毕竟处理原料非常的费事,如果试卖价格真的太高了还可以降价的。
还是让柳家来拉腐皮的伙计带了四瓶宝膏回去,这次许梿年人都没来,让二个年长点的伙计带了契约书和订钱来,程泽裕签了合约书又拿出几瓶宝膏给伙计做礼,那领头的张伙计也没推辞,谢了程泽裕拉了家里刚做好的一百瓶宝膏走了。
元真看着契约书上写的二千瓶宝膏发愣,柳家到底有多少门路能卖出这么多的东西,那张伙计还带来了许梿年的口信,问村里的大葱冬季时能不能再种上一季。
这要是前世还真的可以种,塑料大棚里一年种到头都行,可这个时代不行啊!只能等到明年开春在种了,那张伙计也知道让人大冬天种大葱太为难了,可是掌柜非让自己把这话传到,他也没办法呀。
家里现在有了几个劳力熬宝膏,程玉和元双、元真的工作都减轻了,把姑侄仨赶出去玩了。可是寒冬腊月的村里哪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姑侄仨跟着郭氏去了腐皮作坊凑热闹去了。
元双拉着元真去了烘干房外面顺着门缝看着地上的明地龙,“妹,你说要是盖房子建上条明地龙是不是就不用烧炭盆了?”
元真瞥了眼烘干房,“本来就不用烧炭盆,那明地龙不光能取暖,还能、还能。”
元双看着元真不解,“还能什么?”
元真一拍脑袋,“还能种菜,我怎么没想起来呢。”
元双忙揉了揉元真的脑袋,“傻了吧你,拍头不疼啊?下次别再拍头了。”
元真不好意思的笑了,姐妹俩拉着手跑去告诉了正在赶着小毛驴磨豆浆的于老爹。
于老爹正在教训于小满,看程家两个姑娘来了把手中的勺子交给了于小满来到了磨坊门口,当听见元双说可以在烘干房里种菜时他惊奇的看着小姐俩。
元双指着元真,“是妹妹想起来的,不过我觉得烘干房里种不了菜,但是可以另建一个暖房种菜,这样比较干净。”
元真摸着耳朵装模作样,“我奶奶每年都会在灶台那里放土养葱,暖房比灶房暖和肯定能种菜的。”
于老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摸着姐俩的头不停的点头,“好、好、好,让我跟你爷爷商量一下,烘干房里不能种菜要烘腐皮,可以在别的屋里搭地龙种菜。”
果然没出元真所料,两位老爹一商量,建暖房的第一目标就是种大葱,毕竟种小青菜这种没太大效益,只能卖给城里的富人吃,普通人家都是白菜萝卜搭着咸菜过冬天的,没有闲钱买新鲜蔬菜吃。大葱毕竟有柳家收购,价高也不需要出人手去卖了。
最后建暖房的地点放在了元真家西厢房装杂物的耳房里,把里面清理了,叫了杨贵来修了两道明地龙,正好家里熬宝膏白天是不断灶火的,顺着耳房边搭了灶,把熬宝膏的铜锅什么的都移到那边去,原来的灶房还是家里做饭用。
从地里拉了好几车的土放进耳房里,程老爹想试验一下,抓了把青菜种子撒进了土里,没成想几天就出了苗。程泽武去叫了于老爹和杨老爹来看,耳房的温度没有烘干房那么热,但是白天里小火不停的烧,气温也是不低的。
于老爹懊恼的拍着大腿,“也就能种点小菜了,大葱可不行,这不好培土哇。”
杨老爹和程老爹也才反映过来,那么小的一间屋子,有了地龙能升温是不错,可是真要大量种菜还真的不行,光照、透气都是问题,可是现在建暖房也来不及了,地点要选,建房子的材料也凑不齐,今年只好作罢了,就拿这个暖房练手吧。
不过就这个小暖房程老爹也好好的利用了,种上了不少的青菜,腊月初几家大客户来拉今年最后一趟货时,给每家都送了一些尝尝鲜,到是让各家都惊喜了一下子,距离又拉近了不少。
宝膏让柳家订了二千瓶走,又被闻敢来讯的陈县、旗县和南齐府的商家订了一千五百瓶,下面的小商铺像和安堂陈娘子,冯春娘都要了百来瓶的还有十来家,比梨膏卖的多多了,这大概也是占了后面是春节好多人会买了当礼品的光。
傍晚歇了工,一家人坐在堂屋里包装,裁切好的微黄纸条上盖着赤红色的北程宝膏四个字,用浆糊小心的贴在封好口的瓷瓶上,拿了干净的布把瓷瓶擦干净放到铺了麦草的大柳条筐里,一个筐里能摆上五十瓶左右,素净的白瓷在灯光下的照耀下发出微微的光。
宋氏看着瓷瓶喜笑颜开的和妯娌聊天,“真没想到,这宝膏比梨膏卖的好。”
郭氏小心翼翼的和程泽裕抬起柳条筐,“梨膏是入药治咳嗽的,可是咳嗽也分好几种,咱们为了保险起见只卖给了医馆和药商。这宝膏是滋补的没大问题都能喝点,所以卖的好。”
宋氏又笑眯眯的跟婆婆汇报,“到现在订出去五千瓶了,我粗算了一下,这五千瓶都出去咱们至少能赚这么多银子呢。”
说着做了个七的手势,刘氏被吓得咂舌,忙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遍,得了宋氏肯定的七百两时激动的直喊老头子快过来。
程老爹正和程泽武在暖房里整理种的菜,一听叫忙跑了进来问怎么了?
刘氏抓着程老爹的袖子摇晃,“你知道不,玉华刚跟我说咱家这宝膏能赚这么多,七百两啊!”
说着还比划了下手指头,程老爹已经想到了宝膏赚的不会比梨膏少,可依旧被这七百两给震惊了。
刘氏想着自己手上有四十两银子,七百两能分到一百四十两,加起来快二百两银子了。越想越高兴,还哼起了小曲,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山里山外的各个村子都去收了几遍原材料,程泽武带着后生们出入山里很多次才都运出来,程家人直忙到了十二月初才把所有的宝膏做完运出去,给帮工们每人分了二瓶宝膏,又把各自的工钱给结算了才算完事。这古代的冬天真是天寒地冻的,都已经下了几场雪了,路上也越来越难走了,到了腊月中旬各行各业都会停工放假等着过年的。
堂屋点了几盏灯,宋氏和郭氏就着灯光在算账,嘭嘭嘭大门被人敲响了,程玉上去抱了钱箱子,元双提了包着散钱的布袋子,姑侄俩转身进了程老爹和刘氏住的东里间,速度快的让元真直咂舌。宋氏和郭氏看姑侄俩这伶俐劲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互看了眼哈哈的笑了起来。
来的是周根和他媳妇,进了堂屋门就要给程老爹和刘氏磕头,被程老爹给拉住了。
周根媳妇从怀里掏出了二个银锭子放到桌上,话没说泪先流了出来,“这么多年不知道怎么谢叔和婶子,今天这钱二老怎么都要收下。”
刘氏没看银锭子拉了周根媳妇坐下,“什么谢不谢的,谁让咱们一个村住着呢。乡邻、乡邻,不就是互相帮忙的嘛。”
程老爹也让他们别往心里去,日子是人过的,只要人好好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宋氏和郭氏都跟着帮腔劝慰周根俩口子,程泽裕也说往后北程村的日子会芝麻开花节节高的。
周根一个汉子也红了眼眶,“全村都知道叔和婶子的为人,这些年哪家都受过程家的恩惠。可是借我们本钱入股腐皮作坊那是天大的恩德,更别说还让我和媳妇进作坊帮工。我们这一年除了春种时几乎就没在家闲过,日子也比往年过得宽裕多了。”
刘氏拿了桌上的一个银锭子扬了扬手瞪着周根,“刚宽裕点,你就拿这个来气你叔和婶子?”
周根努了努嘴难为情了,“本来今天发宝膏的工钱时我就想还给婶子了,人多我怕说出去不好,就先回家等天黑了在跟媳妇来的。”
刘氏佯装生气,“把这块银子拿回去,婶子只收当初借的那钱就行了。其他的也别多说了,你们挣了钱把你爹带去好好看看那老毛病,病看好了比什么都强。”
周根媳妇忙不迭的点头说腐皮作坊分了红就带公爹去和安堂请大夫给看病,只要能治一定尽力给治。说了一大堆的感激话,程老爹和刘氏到底是只收了借出去的银子,轰了周根俩口子快点家去。周根看着被程老爹硬塞回手里的银锭子,重重的给程老爹行了个礼领了媳妇家去了。
程家人这才松了口气,程玉和元双又飞快的把银子从东里间搬了出来,逗的家里人一阵笑。宋氏先把要给郭里长的生姜钱扣了出来,五房平均分居然分了一百五十两,这还不算每天的工钱,宋氏和婆婆刘氏工钱分到的最多,因为她们每天都上工了。
刘氏把自己的一百五十两银子用衣襟包好,把零散的工钱往桌子上一推,“我拿这么多,剩下的工钱给你们分了,也都辛苦一年了。”
程泽裕上去把大钱都抢到了怀里,“不要白不要,嫂子们不要我一个人留了。”
宋氏和郭氏互相使了个眼色,各自从自己的银子里拿了二十两银子给刘氏,说是大房和二房孝敬的。程玉更爽气,直接把一百五十两银子都推到了刘氏跟前,就剩下程泽裕张着嘴傻眼了。
刘氏摆摆手,“把钱都拿回去,想买点什么就去买什么。我和你爹不要你们的钱,不过腐皮作坊分红钱我们也不分给你们,我留着一家大小过日子用。”
宋氏、郭氏和程玉只好把钱都收了回去,可是程玉也没地方收,把所有的银子用包袱包好了抱去西厢房给魏氏看了高兴高兴,还是连同以前分到的利钱都交给了刘氏收着,身上只留了二十两银子零花,宋氏说长这么大没见过姑娘身上有二十两零花钱的,程玉不好意思的笑了。
腐皮作坊要到腊月中旬才会分利钱,那时候都已经很冷了,带了孩子去县城不方便,容易招了寒生病。刘氏看着这几天天气不错,催了宋氏和郭氏带了孩子们去县城逛逛,她自己替了郭氏去腐皮作坊上工了。
宋氏和郭氏又带着程泽武、程泽裕和孩子们去县城大采购了,元真坐在牛车上看着一家人喜气洋洋的脸觉得真是物质生活富裕了,人的精神面貌就不一样,这里面有她不少的功劳,所以她还是挺开心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