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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未知之赌

朱颜杀 余壹生 3992 2024-07-11 19:29

  未几,宫棠端了太皇太后、皇太后所赐之物进来,一见气氛不对,呆了呆,与安德三对视一眼,后者打了个眼色,宫棠忙把盒子递给安德三,立起宫灯,福身道:“皇后主子,慈仁宫云姑姑已经回了,让奴才代为传话,说太后嘱咐了主子您好生养好身子,六宫事宜暂交由慧妃、昭嫔打理,着主子您安心。”

  反复深呼吸,朱颜已经渐渐平复了情绪,只是赫舍里本白皙的脸依然涨得通红,半晌才闷声道:“唔,知道了。”

  宫棠心下不安地偷觑着朱颜僵硬的背影,又道:“太皇太后很是担心您的身子,苏茉尔嬷嬷奉了懿旨要看一看主子,现下正在堂中侯着,让嬷嬷久等怕是不好,主子您看……”

  闭了闭眼,朱颜依旧闷声道:“传。”

  苏茉尔虽说是宫里所有主子面前的红人,就连玄烨也对她毕恭毕敬,平日见了面也总尊称她一声“额涅”,但是她始终谨守本分,从不恃宠而骄。对皇后规规矩矩行了蹲儿安礼时,谦卑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凤体康宁。”

  朱颜深知苏茉尔在清宫乃至整个清史的地位,心里存着一丝对先人的尊崇,立即勉强带笑迎上前去扶起,“嬷嬷快请起,不必行此大礼,宫棠,快赐座。”

  苏茉尔笑道:“不必了。娘娘厚爱,奴才惶恐,慈宁宫还有差事等着奴才呢,奴才不便久留。太皇太后一直心系娘娘,非要奴才亲自来看一眼才能放下心来。”

  朱颜露出真心笑意:“劳烦嬷嬷代我谢过太皇太后。”

  苏茉尔颔首,道:“奴才会的。奴才方才见皇上怒气冲冲走了,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儿?”

  朱颜心尖一颤,努力加深笑意,“许是前朝烦心事多,皇上近日常常不得空闲,这不又不知发生了何事,急冲冲地就赶往乾清宫去了。”

  苏茉尔叹道:“原来如此,皇上如此年少便要一肩挑起整个大清的千斤重担,奴才当真是心疼。皇上他心里最为看重娘娘,还请娘娘多加劝劝皇上,不应过于劳累,免得伤了龙体,这也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朱颜点头道:“是,我记住了。”

  “奴才见娘娘方才神色有些浮躁不安,是不是身子仍旧抱恙?”

  朱颜暗自深呼吸,依然笑靥如花:“不碍事儿的,只是方才见皇上那般生气才跟着焦急了片刻。孙太医、李太医每日都前来请平安脉,都说我的身子恢复得甚好,劳嬷嬷代我向太皇太后报安,请她老人家无需挂怀。”

  苏茉尔这才露出了安心的微笑,“是,如此便好。娘娘身子薄弱,心平气和最是重要,眼下已近年关,天寒地冻的,娘娘千万着重保暖。”

  “是,嬷嬷也应保重身体。”

  “奴才谢娘娘关心,娘娘若无旁的吩咐,奴才这便回宫复命了。”语毕,欠身行跪安礼。

  朱颜心里如释重负,亲自送苏茉尔出了外间,“还请嬷嬷代我向太皇太后请安问好。”

  “是,奴才会的,外头风大,娘娘请回吧。”

  夜深了,雪停了许久,冷风随着夜的加深愈加肆虐无度,不时有呜呜的风声穿梭在宫闱深处,如狼嚎似鬼叫,在沉寂如水的夜里格外地撕人心肺。有暗淡月光悄悄洒落,透过薄薄的窗纸隐隐照入,与昏黄的宫灯相互辉映。

  朱颜俯身倾向窗子,支起窗棂打开了一条缝,深深吸了口严冬的冷冽空气,顿觉胸口舒畅了些许。他随手操起茶杯抿了口冷茶,末了端着杯子看着凤榻发起呆来。

  床边的紫檀宫灯琉璃灯罩中烛光闪烁,偶有几只飞蛾扑棱着撞上灯芯,传出了刺耳的噼啪声。

  良久,朱颜喃喃道:“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梦,那就是他把我带到这里的,只有他能把我带回去,只有他……”眼神转而落向茶杯,冷透了的茶水泛着清冽的光泽。想也不想,他扬手倒掉茶水,摘下发上的金簪在食指上划下一道深深的口子,血顺势流入茶杯之中,很快便盛满了小半杯。

  冷冽的空气一时弥满新鲜诱人的血腥味,慢慢散播开去。

  正当午夜时分,紫禁城的上空时有成群的乌鸦盘旋飞过,和着呜呜的风声,忽现忽灭,不知从何处来又飞到何处去。黑蒙蒙的云层忽然聚拢,盖住了发出淡淡柔光的月牙,淹没了凄迷月光。

  寒风似乎更蚀骨了些,搅得一室的烛光忽明忽灭。

  朱颜瞪圆了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床上的机关。

  忽然,背后的窗户被风吹得咿呀作响。朱颜反射性转过身子,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凝聚了厚厚一层黑雾,与机关密室里的黑一模一样,黑得令人心惊胆战。

  一股难以遏制的森寒瞬间兜头兜脑侵袭而来,朱颜又强烈地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就算心理再强大也无法控制这种感觉的蔓延,就像被某种强烈的超自然念力死死控制了灵魂和意志,无法摆脱分毫。

  黑雾忽然从中齐齐分散而去,像被赋予了魔的生气。黑雾之后现出一张似笑非笑的惨白玉颜,银灰长发在夜风中婆娑起舞,微眯着的海蓝色眼睛闪动着摄人心魄的蓝光,上扬着的红唇艳若妖媚红蔷薇,娇艳欲滴,一袭玄色长袍有着朱色的奇异边纹,在阴冷蚀骨的黑风中猎猎作响,腰间玄色幽冥花纹玉带上以朱色长穗垂挂着一面拳头般大小的玄色镜子,镜子镶边围旋着血色的幽冥花浮雕,镜面黑如墨,深似无底洞,左肩处,一只硕大的人面鸟桀骜地挺立着,一如它主人般的眼神仿佛在鄙视着这个世界的一切。

  他,幽夜,终于再次出现了。

  朱颜咽了咽口水,半天干涩的声带才发出颤抖的声音:“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他不是应该从密室里出来吗?难道密室里的“鬼”并不是他?那,又是谁……

  “那具肉身已被封印在这天下至阴之地,是出不来的,只要你自己不进去送死。”

  幽夜漂浮在半空的的身子款款落地,一步、一步向朱颜靠近,直到朱颜能够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隐隐的血腥味。

  “肉身?什么肉身?谁的肉身?”朱颜身体反射性地后退,“密室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无果怎么了?里面的……人是谁?”

  幽夜展颜灿笑,露出了一排齐整晶莹如珍珠的森森白牙,只字不提无果,“人?你觉得……我是人?”拿过朱颜手上的茶杯凑到鼻尖嗅了嗅,幽夜露出了一脸陶醉的神色,“你的血是世间最好的,独一无二。”

  朱颜下意识又往后退去,声音冷了下来:“今晚之所以把你引出来是想知道一个问题,希望你能给出真实的答案。”

  “哦?是吗?”迷蒙而魅惑的蓝眸笑意盈盈,只是那笑容只让人感到一阵阵恶寒,“原来并非真心实意邀我喝血的吗?”

  朱颜定了定神,忽地厉声道:“这是个梦境,我还在梦里是吗?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天边乌云散去,还了月牙一片清明。有银白月光打落幽夜侧面面颊上,半边脸莹白清透几要见了血管,半边脸隐在了阴暗中,好不真切。浅尝一口茶杯里的鲜血,他逸出了一声舒心的呻吟,“梦?你以为是梦便是梦罢。”

  朱颜怒道:“如果不是梦,你为什么要打乱我原来的生活,把我带到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来,还不让我知道原因?如果真的不是梦,你赶紧让我回去!我就当这一切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回去?”像听到天大的笑话,幽夜咧嘴一笑,两排森白齐整的牙齿在月光中反射着阴冷的白光,“没有我的允许,你哪也去不了。就是一个梦,你也得好好儿把这梦做到最后。好好当你的皇后吧,游戏——才刚刚开始。”

  朱颜胸口一窒,柳眉倒竖,“你他妈什么意思?我的人生怎么办?我那些案子怎么办?谁稀罕当这破鬼皇后?我一个大男人莫名其妙变成女人还不算,你还想让我当这憋闷到死的深宫怨妇?就算是梦,我也绝不愿做这么荒诞诡异的梦!我……”

  幽夜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影倏忽间就掠到了朱颜面前,抓住他还渗着血的手指,邪魅一笑,下一秒,他胸前的幽冥花骤然苏醒,寻着血腥味便缠上了朱颜溢着血的手指头,贪婪地吸允着伤口的血。

  倒吸一口凉气,朱颜一时没反应过来,只瞪圆了双眼傻愣愣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绝美男相,直到指尖的疼痛终于传播到大脑神经末梢,才猛然扯回自己的手,口齿不清道:“你、你……别以为你是妖怪我就会怕了你啊!我宁愿死也不愿意被你这妖怪当成猎物!”语毕,他伸手拔下发上的金簪。

  幽夜笑着冷哼了一声,他左肩上的人面鸟随之发出一声怪叫,好像附和着它的主人在嘲笑着眼前这不自量力的猎物。

  一声嗤笑,一个森冷眼神如刀子割落,朱颜手上即将狠狠刺向心口的金簪应声掉地,幽夜没有再近朱颜的身体,举起茶杯喝光杯子的鲜血,慢慢悠悠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便是自裁个千八百次的也死不了。”

  朱颜双眸冒火,捡起地上的金簪迅速刺向自己心窝。

  随着一声闷响,有鲜红血液自朱颜心口缓缓流出,每流出一些,他的脸庞便苍白一分。

  忽然,幽夜伸出右手,虚空之中,朝着朱颜心口的方向,轻轻旋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惨白似雪。一刹那,深深刺入朱颜心口的金簪从血肉之中自行抽出,“叮”的一声掉落地面。如同时光回转,从朱颜胸口涌出的鲜血一点一滴流回伤处,最终,破了洞的衣衫恢复如初,就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朱颜狠狠怔住,满脸震惊。怎么可能!何其荒诞!这还能不是梦吗?

  幽夜被鲜血染红的唇瓣血珠欲滴,“我们打个赌,如若你赢了,我便如你所愿,如何?”

  朱颜瞳孔一缩,怔怔道:“如果我输了呢?”

  幽夜邪魅红唇一扬,笑道:“任我宰割。”

  朱颜呼吸一挫,“……什么赌?”

  幽夜深蓝色的瞳仁有一瞬的红光一闪而逝,幽幽道:“你以后会知道的。”他邪邪笑着,把手中的茶杯举向朱颜。

  朱颜身子已经退到了床沿,无处可退了,皱眉嫌恶道:“做什么?”

  “再来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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