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过后,秋风便微微地吹了起来,一日凉比一日。
苏洛在怀月楼中看宋娇娇教新来的歌女跳舞,看着看着便无趣地打起瞌睡。人说春困秋乏,还是很有道理的。
宋娇娇走上前,骂道:“敢情把我这当成你沛王府的厢房了!”
苏洛笑道:“哪里敢,我怕闲着无事给姐姐添乱不是?”
苏洛说得也有几分在理,毕竟她无趣的时候便会找些有趣的事来做,这些苏洛认为有趣的事便让宋娇娇头疼。
偏偏这个无趣的时候,无趣的人便来了,苏洛站起身子伸懒腰的时候,便看到司马城领着越明进了她的怀月楼。
司马城看着她伸懒腰,笑道:“这秋风倒实在,吹出只懒猫来了!”
苏洛也懒得理他,接话道:“确实实在,把只藏青色的猪吹进我怀月楼了!”
苏洛看着他藏青色的袍子,笑得更欢了。
宋娇娇在旁边听二人对话直叹气。
司马城也不理他,不温不热地对宋娇娇说:“前些日子有幸一睹宋姑娘的舞姿,品秀阁的桑桑是几辈子也到不了宋姑娘的造诣,就不知她有没有这个福分得宋姑娘指点一二?”
苏洛想,前头灯会闹的,将桑桑捧出来,无非是给桑桑抛头露面广纳入幕之宾,如今指点娇娇姐姐厉害,又跑来挖人了。
这司马城还真是只人精。不等宋娇娇回话,苏洛便笑道:“要娇娇姐姐教人跳舞,可也得看那学的人如何,我倒是想见识一下桑桑姑娘。不知楼主赏脸与否?”
司马城笑道:“碰巧今日品秀阁歇业,请到品秀阁一聚如何?”
苏洛拱手道:“幸会幸会!”
品秀阁与怀月楼相差无几,倒是几个头牌姑娘要脱俗得多。
苏洛说想见桑桑,至于为什么想见,苏洛倒是说不出来,只是觉得那日花灯台上司马城身旁的娇娇扎眼得很。
司马城将桑桑叫了出来,这日的桑桑依旧一身淡雅的素装,清丽脱俗,与艳俗的品秀阁格格不入。
越是这样,越显得她的特别和高贵。与那些所谓的窑子里的姑娘相差甚远。
苏洛看着桑桑姑娘,一阵不舒服,冷声道:“素闻桑桑姑娘舞艺超群,在下不知今日有幸得见否?”
桑桑红着脸看宋娇娇和苏洛,柔柔地道:“苏公子吩咐,小女子献丑了。”
那声音温温软软,犹如春风拂面,苏洛一个女子都有点把持不住,何况是男人。
想着不自觉地瞟了一眼司马城,他却无事一般淡淡地摇着折扇看着自己。
苏洛心里骂道:“假正经,伪君子,明明心痒得很却装作云淡风轻。”
苏洛这么想着,看司马城的眼神变得蔑视起来。
她的眼神变化司马城看在眼中,他无奈地摇摇头:这小女子心思真多。
桑桑那边已翩翩起舞,桑桑确实是个好的,不仅长得好看,连舞姿也美得惊人。
与宋娇娇比起来,仗着年轻貌美,她的舞姿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司马城要宋娇娇来给她指导,这就说不过去了。无非是想看看笑话闹着玩。
等桑桑舞毕,苏洛摇着折扇,淡淡地道:“桑桑的舞确实有可圈可点的地方,与娇娇姐姐自是不能比拟,只是脸蛋比娇娇年轻许多,这便占了便宜了。楼主莫不是叫我们来看笑话的么,这点水准就想欺辱我怀月楼?”
司马城本以为以桑桑的舞姿会让两人惊叹,可想不到宋娇娇和苏洛表情都很冷漠,倒是不以为意一般,却也觉得奇了,道:“莫不是还有人比桑桑更好的?”
宋娇娇笑道:“好个几倍的都见惯不惯了,桑桑姑娘这点本事还是入不了苏公子的眼的。”
司马城道:“那我倒是有兴致了观瞻观瞻了。”
苏落喝着茶,慢条斯理地道:“可惜啊,司马楼主是没这个福分了,那女娃让我打发伺候人去了。”
司马城失望地道:“那倒是可惜了。”
苏洛走近他,小声道:“楼主差我来品秀阁,不会单单是看这桑桑姑娘的歌舞吧,确是寒酸了点。”
司马城笑了笑,不说话。
突然一队官兵摸样的人从门口冲了进来,领头的一个也不看众人,进口就叫道:“刺客跑到品秀阁内,所有的人都是疑犯,抓回去!”
说着便将品秀阁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司马城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摇着折扇。
苏洛脸色一变,突然意识到什么,门口就出现了太子刘郢的身影,当他看到苏洛的时候,眼神闪过一丝惊讶。
苏洛问那领头的军官,道:“请问这位官爷,我们可是犯了什么罪?这是间妓院,刺客头上也没写着刺客二字,混进来我们如何得知,品秀阁打开门做生意倒是没有不接客的道理,倒是连累了我们这些恩客了。
本是瞅着这的美女歌舞不错,不想却得了牢狱之灾,以后这青楼倒是来不得了。”
那军官说道:“管你是谁,统统抓回去!”
刚要动手抓人,刘郢便道:“苏公子说的有理,断无胡乱抓人的道理。”
说着看了看苏洛一样,再看看司马城,眼中有一丝阴霾闪过。
那军官惊讶地看着刘郢正要说什么,刘郢已示意离开。
苏洛看在眼里,心理很不是滋味。
他司马城知道刘郢要来抓人,不管这品秀阁内是什么人都通通抓去入罪的,可如今苏洛在这,若是都抓了去,刘郢下不了手。
若是单单放了苏洛,又说不过去。
待得太子走远了,苏洛狠狠地瞪了司马城一眼,骂道:“司马城你个王八蛋,利用我!”
司马城却不回话,抛给她一个怡然自得的微笑。
气得苏洛直翻白眼,这司马城浑身上下就写着两字“欠抽!”
奈何娇娇在旁边拉住她:“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是夜,苏洛听闻宫中出了刺客,知道与今天的事有关,在房中走来走去,坐立不安,想起今日之事就觉得对不住刘郢,恰好这时子苏来宣说刘郢到了。
苏洛迎了出去,刘郢却将她推入门内,将门带上,也不管苏洛反应,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初吻来得太突然,太猛烈让苏洛手无足措,可又挣脱不开,便依着刘郢,软弱地倒在刘郢怀中,朦胧中苏洛用仅有的一点理智推开他,道:“郢哥哥,今日之事?”
刘郢问:“你怎会在他的品秀阁?”语气中藏了怒意。
苏洛将今日之事细细说与他听,看他解了气便狠狠地道:“这司马城欺人太甚,我要杀了他!”苏洛说杀一个人的时候,表情淡淡地,仿佛在说捏死一只蚂蚁。
刘郢笑道:“果然最毒妇人心,不开心便要杀人。”
苏洛道:“他知道我是女儿身,这人留不得。”刘郢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苏洛,最后淡淡地道:“我帮你吧!”然后紧紧地抱着她,仿佛一个不留神,她就消失了一般。苏洛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突然一个温润的物件被送到他手上,苏洛低头一看,一块上好的翡翠玉佩跃然眼前。
苏洛笑道:“怎想着送我这个?”
刘郢揉着她的手,道:“你是我最看重的了,这坠子已跟了我二十年,如今给了你,我也安心。”
苏洛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是不能要的。”
刘郢也不管他,将玉佩放到她手心,道:“帮我好好藏着!”苏洛点了点头。
刘郢伸出个手问道:“给我!”
苏洛惊讶道:“给你什么?”
刘郢笑道:“我如今把我最重要的东西给了你,算是定情之物,你总得回我点什么做念想吧?”
苏洛红着脸,从床头摸索出一个金光灿灿的镂空飞凤金步摇,塞到他手里道:“这个是母妃留给洛儿的,如今是郢哥哥的了。”
刘郢将金步摇收起来,复有与苏洛耳鬓厮磨地聊了许久,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苏洛再没有见过刘郢,据说是被兆庆帝遣出陵安做事去了,司马城也没有露脸,父王苏望山依旧每日都有很多的事,反倒是苏洛闲下了,无事便让阿古陪着去骑马狩猎,或者到怀月楼看看宋娇娇,日子一下子平静了许多。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重阳未到便迎来了陵安入冬的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下了整整一日,苏洛耐不住冬日的寒冷,一入夜便捂着个火笼子不放,爬在床上睡觉,迷迷糊糊梦中看到有人拿着把刀割破自己的咽喉,血花飞溅的时候,苏洛分明看到那抹藏青色的袍服如此明显,苏洛喊了一声“司马城!你个王八蛋!”
忽地睁开眼。便看到司马城一身黑色的行装坐在床头看着自己。
司马城眼露凶光,嘴上却温和地笑着说:“怎的,苏大小姐可我梦到我了?”然后用手勾起苏洛的脸。
苏洛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的杀意,迷迷糊糊地道:“咦,你这衣服的颜色怎的忽一下就变成了黑色,方才拿刀子抹我脖子的时候分明穿的是藏青色。难道人变成鬼以后,看这颜色也跟着变了?”
司马城听她迷迷糊糊地说话,知道她方才梦到自己杀了他,想到她竟然惧怕自己到如此田地,有点哭笑不得。
没等苏洛反应过来,扒开她的睡衣,露出洁白的肩膀,一口狠狠地咬下去,苏洛吃疼挥开他,这下仿佛清醒了过来,看着司马城,骂道:“你属狗的?”
司马城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也会疼,你不是鬼!”苏洛觉得被咬的地方滚滚地疼,用手一摸,却摸出血来,一下子便清醒了十分,骂道:“司马城你个王八蛋,你竟用咬的!”
司马城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手闪了几下便封了她的穴位,苏洛动弹不得,也说不得话,司马城微笑着俯在苏洛耳边轻声道:“我想告诉你,我不是用咬,是用啃的。”然后便疯了似地啃吻苏洛的双唇。苏洛震惊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却看到他也奇怪地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虽然两人嘴对嘴吻着,可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一丝都不肯放松过。突然司马城放开她却意外地开心地哈哈大笑,然后凑在她耳旁说:“我就喜欢你这牛脾气!”
苏洛听他说这话,气得翻了白眼,下一刻,眼泪便哗哗地流了下来,司马城皱着眉头道:“我可不是你的郢哥哥,几滴眼泪便心软了。”说着用匕首慢慢地挑开苏洛的衣服带子,轻轻地道:“你想杀我,还找了帮手来杀我,本来我是要杀你的,可我答应过沛王护你周全的,你说我该如何是好?”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表情一动不动,仿佛在想着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苏洛一直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
最后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虽然你不合我的味,可我勉为其难要了你吧。”
苏洛难受,-知道今日是难逃一劫,恐惧到了眼底,却也不忘死死地瞪着她,苏洛想,他日我定要杀了他,然后自己再找跟绳挂了去。泪滚滚而下。
司马城仿佛看到她眼中的决绝,忽地停了手,呆呆地看着她的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叹了口气,将苏洛的衣服系上,给她盖好被子。
用手轻轻地抹了苏洛脸上的泪,解开她的穴道,苏洛得了自由,忽地起身,给他一巴掌,他却不偏不躲地受了去。
苏洛这巴掌是卯足了劲的,狠狠地扇过去,他嘴角血丝顿现。苏洛觉得很奇怪他竟然不躲着,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那手在发红发麻。
司马城受了一巴掌,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依旧呆呆地看着苏洛,用以一种绝望的口吻说道:“胡伯说的对,我果真对你下不了手,我该拿你怎么办?”
苏洛读懂了他这句话的意思,震惊地看着司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