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郎,我记下了……日后……我定……”
澧遐听着南宫如烟说话,迷迷糊糊的,眼中已经多是南宫如烟的重影,他看见她落下了两行清泪。他极力想要睁开眼睛,想要替她擦干眼泪,可是不但睁不开眼睛,反而越来越模糊,他重重摇了摇头,不让自己睡着,可最后还是倒在了南宫如烟的肩头。
南宫如烟苦苦一笑道:“遐郎,我还等着你的……十里红妆啊。”
想起曾经在谨地,他们也互相依偎的那段时光,那段岁月静好的日子,此刻就成了一种奢侈和一种妄想。
遐郎,你可懂得谁错谁对,深爱从来都要防备这个道理啊。
她将他缓缓放下床榻上,重重一吻。
情深袭寄,眼光波澜,她缓缓从袖口中取出一青绿色的盒子,打开盒子,是两枚不大不小的蛊毒。
握着他白皙却微微发凉的手腕,一刀下去,鲜血的颜色衬的皮肤更加妖治。
蛊毒顺着他的经脉窜遍他的全身,她静静的望着他,带着睫毛上未干的泪痕,此刻竟显得有些薄凉,没有人知道此时她的心情。
你若不细细看,便看不出来,这个一国的重臣,白皙的皮肤,有细细的绒毛,迎着烛光,倒真的是应了那一句温润往生,可睥睨苍生。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是时候该走了。
手握住他,感受他掌心最后那一点余温。恐怕这温暖以后她是在已触碰不了了的。
她凄苦转身,步入门外,瑟瑟寒风,就好像她如今的心境一般。
“花谢花飞花满天,良辰美景奈何天。”南宫如烟微微吐出这几个字,轻轻关上了门。
她一个人,游走在深不见底的山谷里,迎着斗篷,立着梅花,冷傲,凄清。
看着天色微微发白,回头望望那灯火阑珊处,那曾经是她最温暖的港湾,最朴质的梦想,如今却是最奢侈的愿望。
她缓缓走下山去,却被一人截道。
“走开!”南宫如烟冷道。
此刻她的心情极不好,一旦有人来惹她,便不再是死字那么简单了。
“是殿下派我来的。”
南宫如烟才缓缓抬起头,看着这人的眸子,眼中含着冷意,就好似身处修罗场一般。
“你是南朝的?”
“是,从今以后我便是你贴身的嬷嬷,叫我眉藿就好。”眉藿言简意骇道。
南宫如烟心头冷笑一声,贴身嬷嬷?怕不是来监视她的?而她如今又有什么好监视的?!
“他有什么吩咐?”
眉藿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没有人才缓缓道:“陛下说,南朝刚刚经历大劫,如今朝局不稳,而颐朝一心想要灭掉南朝,众所周知。”
“要如何?”南宫如烟不耐烦道。
“陛下要你,巩固君心,得到权利。”
南宫如烟惊呼,冷声道:“叫我如何能办得到?”
眉藿依旧冷道:“翊王!”她顿了顿接着说:“刚刚主子不是给他下了蛊毒了吗?难不成主子没有给他下毒?”
“他的命令,我怎么敢不听?”南宫如烟冷笑一声。
南宫如烟此刻还真想反了他,毕竟他手上已没有筹码来控制她了,就算一死了之,她也甘之如饴。
“殿下,别忘了,你此刻中了蛊毒。”
“那又如何?”南宫如烟冷笑一声,不过就一死。
“殿下你太天真了。刚刚那个蛊毒和你这蛊毒算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殿下认为自己还回得了头吗?”眉藿不带温度道。
“你!”南宫如烟气急败坏。
“殿下的神情,要收敛如常才好。”眉藿不理会她,接着说。“放心吧,殿下,在您将要和亲的这三天之内,我会教你习武。至于权谋之术,在宫中老嬷也一一教给你。”
见南宫如烟不想下山道:“主子若想留便留一会儿吧,只是这日天亮之前我必须要见到你。”
南宫如烟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心存了些感激。
楚朝
若乔回来之后,没有向白承泽复命,而是一个人坐在了花园后面喝酒。
若梦临死前那句,殿下不是良人,却是很好的主人。一直在她脑中回想。
“不是良人吗?”她回来一直喃喃道。
夜路风高,迎着酒香,她的眼中有些迷离,却没有在意。
她该有多么残忍,亲手杀了她的妹妹和她腹中的孩子。
她忘不了她们一同进府,忘不了那段在劳役中相互依存的时光,忘不了她蹦蹦跳跳回首望着自己说她喜欢殿下的那段时光,物是人非了吗?
她又猛地灌了一口酒,白承泽却早已到来了,远远的看着她,嘴唇抿却没有说话,月光照在他的白月袍上,清冷如神祗,遥望而不可及。
“你去备些茶来。”白承泽回首对案奋说道。
白承泽缓缓走到若乔面前,低头俯望着她,声音清冷道:“难受?”
若乔此刻只觉得白承泽格外的远,真的,只是主人吗?
见她望着自己发愣,白承泽清秀的眉毛轻轻皱了皱。
若乔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脑袋沉沉的抬不起来似的,“没有。”看着白承泽逐渐模糊的脸庞,她忍不住伸手向他探去,却又抓不住他。
“真的是遥不可及。”若乔苦笑一声。
白承泽皱了皱眉,看着案奋端上来的茶,单手扶匀,茶香茶气迎着他的脸庞吹向他,更显梦幻。
他扶过她,见她又张牙舞爪的向自己爬来,白承泽心头暗惊,抬手将她打晕。
若乔便迷迷糊糊倒在了白承泽的肩头。
案奋不解道:“主子?”
白承泽没有抬头,只是说了声,“她中毒了。”
“主子……”案奋踌躇了半刻才道。“若乔留不得了。因这件事情您让她亲手杀了她的妹妹,难保日后她不会记恨于您。”
白承泽回头看了看肩上的人,微微泛白的嘴唇,没有说一句话,他也在深思。
“她还杀不得。”白承泽缓缓丢下这一句,看了看远处的月亮,月光皎洁,白袍加身,只可惜这身白袍下的人心却如黑色一般。
他扯了扯嘴角,竟带了些凄苦。
他欠她太多,又怎么狠得下心来杀了她,只可惜像他这种追逐权力的政客,有一天还是会义无反顾这样做的。
不过主仆之意而已,可是这点情义又怎么比得上皇位来得更加实在呢?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非断章取义而不可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