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还是放不下她嘛?”淡雅的声音黯然道。
“我心中唯此一人,又可轻易放得下?”惨白的唇色借着灯光,映入眼帘。
心疼,心痛,心酸皆压在她@的心上,痛到无法喘息。
“有些事在你心中,日夜镂刻于心,生不如死,却又不能不生……这,便是情之滋味嘛?这便是你放在心上,用心呵护的那个人嘛?”她顿了顿,又道:“可是如果她真的是一个值得爱的女子,那么她只会盼着你幸福,而不是沉溺于无尽的痛苦之中。”
她轻轻转身,暗淡的背影,竟有些苍凉。
澧遐抬头,清澈的眼眸中,竟带了些痛楚。
“浮荚。”他顿了顿,接着道:“终究,是本王负了你。”声音在营帐中回响,好听中竟然带了些让人感悟伤怀的心酸。
浮荚脚步一顿,却并未回头,浅笑道:“本是帝王赐婚,你我都是身不由己之人,又何来负不负之说?况且,我……也是真心悦于殿下的。”
“若是,”澧遐末尾加上了一句道:“要是有一天你倦了,想离开了,本王……一定平平安安送你离开。”
郭浮荚笑了一声道:“今生能伴着殿下,是浮荚的欢喜,浮荚心甘情愿。”
那日是她拼着贞洁不要,也要护他周全的决心,是她敢都不敢想留在他身边的一种奢望,如今,心愿得偿,就算得不到,哪怕能够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哭,看着他笑,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这是她拼尽所有换来的,又怎么会轻易的舍下呢?
但她有时候时常在想,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离开,陪在他的身边,那么,他会不会爱上她,那么他们的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可这个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她何尝不懂南宫竹燕的情深,她为他赴汤蹈火,去寻找风吟之,她为他不顾身命,勇赴沙场,她为他执剑天涯救法场,她又何尝不能做到呢?她也是将门之后啊,可这情之一字又如何能说得清?她能够懂得殿下的无奈,这种事控制不得,强求不得。
他们中的哪一个人何曾好过过?哪个不都是遍体鳞伤?那就姑且等着,等他们其中哪一个人看明白了,破了这场浩劫。
郭浮荚摇头苦笑一声,便步出了殿内,却看见习雪一身单衣,静静的注视着澧遐那间房门,紧抿着唇。
郭浮荚无奈摇了摇头,走到她身边,道:“习雪姑娘,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
习雪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她对郭浮荚没有对南宫如烟那么有敌意,淡淡道:“多谢姑娘好意。”
“姑娘,你的故事我都大抵听说了,有没有可能,其实,困你相思局,不过是执念而已。”郭浮荚淡然一笑道,便转身离去。
只留习雪还怔怔的站在原地,“执念嘛?”
习雪呢喃细语,也随着走了,大概是一场美梦和噩梦吧。
澧遐端起参汤,青葱盎然,清波荡漾,心下想起一人,便怎么也下不了口。
澧遐慢慢端过参汤,缓缓靠近床榻,看着床榻上的她,脸色苍白,心中的一根弦猛然跳动,那般疼,就和当初一样。
黑暗中,他挺拔的身姿,在微微灯火映照下的无尽黑暗的生空中,显得格外的挺立。
可却无人知晓,他心中的痛楚,又有几分?
天起雾了,黑黑的夜空中没有星子,黯淡却无半点凉意。
握着她的手,透过她的体温,仿佛又勾起他心中的暗弦。
“南宫如烟,既然你当日狠心舍弃离去,如今怎么又活成这副的模样。”他拧眉看着她,黑暗中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不知道是或喜或悲。
“呵,救陵城,你还是和往昔一样,从头到尾心中只有你的南朝,你只记得你的身份,却从未记得,当年谨地……你辜负的人。”声音从容却带了一些苍凉。
大概是察觉到她醒了,澧遐正起身子,恢复到如昔的冷漠。
一盏灯光不经意间透射过来,照过南宫如烟的眼睛上。
强烈的光束,使她缓缓睁开似黑蝴蝶般轻盈而又弯卷的眼睫毛。
她动了动,但是身上的疼痛,不禁使咝了一声。看着盖在自己身上锦衾,迷茫之中,南宫如烟错愕半秒,简单环顾了一下四周,便支起身子抬头,望着这个人,这个她最深爱的男人,自己却又伤害最深的人。
她快速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将那份痛楚深深埋在了眼底。
可这一切,都被澧遐收归眼底,但他不明白,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她至始至终都不肯给自己一个交待。
“殿……殿下。”
“南宫如烟。”冷冷的声音响起,像是一场审踱。“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嘛?”
“殿下……此次前来,我只想请求你,救陵城。”
“哦?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
“我相信以现在殿下能够思考的处境,殿下一定会愿意和我做这笔交易的。”
“是吗?”澧遐冷酷一笑道:“那,你又拿什么来换?”语气中似乎带了有些蔑笑。
他缓缓靠近她,想从她眼底找出那份不舍,可惜,没有。
他暗自回到原来的位置,静静等着她的回复。
“换姜朝归顺宸旭朝。”她淡淡吐出这几个字。
“……”他缄默,似气极反笑一般道:“你从始至终,就不敢多看一眼吗?站在你面前的人!活生生的人!”
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让他轻易的笑和痛。
“我看不到,”南宫如烟望着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哽咽“因为……我不爱!”
他兀的笑了道:“原来不爱,才可以做到这般狠心绝情。”他起身,转过身丢下一句话,“南宫如烟……这便是你最后的答案吗?”
他静静的看了她三秒,但她却在也没有说任何话。
他快步离开,那般快意凌然 很快消失在殿内。
望着他如初的背影,倒也没有像戏剧中那样,从此相忘江湖罢了。
他如初的模样,岁月从来没有轻待了他,只是轻待他的,永远是她而已。
“澧遐……对不起。欠君太多无可报,来世定为有意人。”几行泪珠滑过脸庞,苍白的脸上,少了些许红润,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未干的泪珠,显的有些梨花带雨,秋意何许。眼泪,在被褥上弹开,成了黑暗中唯一明亮的存在。
心中的苦涩,悔恨和愧疚,快使她窒息,那种硬生生的疼痛,怕是静水流深,都无法触及。
“何须等到来世?”突然推开的门,顺着月光投影出那个人的模样,四目相对,恍兮如琢,就和当年谨地的那匆匆一瞥,依然那般动人心弦。
“澧……澧遐?”她不禁唤出他的名字,却不是那可笑的“殿下”。
澧遐看着她,轻轻启唇,淡然吐出,“对于你说的话,我是一个字也不信,但于那年的事情,你是否还欠我一个交代?”
许是月光的缘故,月光映照,折射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远远看去,倒显得朦胧和梦幻,那般温柔,少年意气风发,如昨。
“好。我告诉你。”南宫如烟清澈的瞳眸对上他如孩童般明丽的双眸,缓缓道出了那年之内的所有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