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陵的尸体,是南宫如烟第一时间找到的,她静静的看着他的尸体,俯身一抱,将他系给她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他护了她一生一世,这一次他的丧事,也理应由她来完完整整办了。
一时间,周围唢呐声四起,雪寂静无声的下着,分不清黑白对错,道不尽世事无常。
宫中人皆黑白衣裳,哭声滔天,南宫如烟静静的站在他的祠堂前,抚摸着他的棺木,只觉得一时凄凉。
思绪才落,突然肩头一重,南宫如烟,赶忙回身,却发现站在离她五步之远的墨痕,此刻这个人平静着脸,失去了平时嬉笑的面容,静静的看着她,像是成长了不少。
“墨痕,”南宫如烟低低喊了她一声。
“没事了……”墨痕看着她轻声道:“若他在天有灵看见你为他如此伤心,大概也会难受吧,他一向喜欢你笑,此刻你若是落泪了,岂不难过?”
南宫如烟叹笑一声:“这么久了,还以为你的性子有所好转,现在看来,依旧没正形。”
墨痕一笑,瞅了瞅天色道:“今年的雪,倒下个没完了。”
“是啊,”南宫如烟看着那黑的压低的天,下着绵绵不断的雪道:“今年的雪格外的多。”
“不好奇,我怎么回来的吗?”
南宫如烟道:“依他的性格,定是他飞鸽传书告诉你的吧?”
“是啊,”墨痕低低笑了一声道:“他倒是什么事都能第一时间想到你。”
南宫如烟沉默了,不知是感慨还是抱歉。
墨痕又一笑道:“你看这是什么?”他右手一勾,牵出一个铁色弧形勾勒的酒壶。
“桃花酒!”南宫如烟惊叹一声道:“你怎么?”
墨痕变戏法似的,一晃眼的功夫,左手的四个指头便夹着三个杯子道:“一起吗?”
南宫如烟这眼神流盼了一会儿,道:“好。”
二人斟了三杯酒,将其中一杯放在翎陵的棺木前,二人依靠着棺木,对着月亮,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回忆起往昔之时,只觉得遥远。
“从将军公主到殿下陛下,我看你们一路走来,却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
“我与他……向来的都不是情。”南宫如烟道。
墨痕停了一下,接着说:“我知晓你与他不是情,但我看他一路走来的坎坷让我触目惊心,这次他回来坚定的跟我说他要夺皇位,尽管他知道这件事的背后。一旦失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但他还是做。”
南宫如烟嘴角动开一丝苦涩道:“是我对不起他。”
“有什么打算吗?”墨痕问。
“我现在只想将他留下来的江山好好的替他守着,替五哥守着,也替那个小屁孩守着。”南宫如烟道。“只是五哥现在还未清醒,倒让我有些犯难。”
“说来也巧,”墨痕道:“此去游历经,在这寺庙遇到一位高人,曾教了我上好的医术。”
说起高人,南宫如烟又是一愣,他想起那个一贯穿着白衣,手拿风羽扇,长发飘然,一脸怒气冲入她的殿中,说着,如果下次他再害殿下,哪怕兄弟做不成也要杀了她的那种气概,每每想起还有些心惊。
墨痕微微抿唇,看她有些惊慌的神色,道:“他是位淡泊名利之人,茶颜悦色。”
南宫如烟笑着转开话题道:“那还请你明天随我去看一下。”
“好!”墨痕答应了。
二人接着靠着棺木,吹着冷风,对着月亮,喝着桃花酒。把酒言欢欢何处?却道离人。
天色渐渐亮了,南宫如烟靠着棺木的头,微微有些酸痛,她摸了摸眼角,还有残留的泪水。
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站起身来问道:“现在几时了?”
她这一问,便有婢女过来回她的话道:“已经卯时三刻了。”
“昨日和我一起看守着大殿的公子呢?”
“回禀殿下的话,他去了五殿下的房间,就离开了。”
南宫如烟微微合眼,这皇朝争霸流血杀戮,他向来是不喜欢的,所以对于他的离开,南宫如烟并不觉得吃惊,只是快步往南宫华烨到房间走去。
南宫如烟推开门的时候,南宫华烨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榻前,见她来了,微微一笑道:“墨痕说,你肯定不久之就来。”
南宫如烟似乎松了一口气似的叹气道:“你们一个个,光会拿捏我。”
“谁叫你的心思好猜?”南宫华烨走过来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顺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啊你,贪玩那么久,差点……哥哥都以为见不到你了。”
南宫如烟吸了吸鼻子,“如果可以,我愿还做那南朝肆意的九公主。”
南宫华烨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道:“烟儿,都过去了,我们总要学着长大,你明白吗?”
“明白,”南宫如烟道:“哥哥朝政之事,明日就教育你来管吧。”
南宫华烨一顿,捏了捏眉心,看起来有些烦恼,他一向不喜欢朝政之事。
“哎!”南宫华烨叹惋一声道:“我这政治才能比起我那些哥哥们可是差远了,这交给我可怎么使的?”
南宫如烟看着他刚刚还一副教训的口气说,人要学会成长,如今却一副苦瓜脸,只觉得好笑。
终于,南宫华烨下了很大的决心,咬了咬牙说:“好!”随即,他话锋一转道:“但烟儿你也不能闲着。”
“哦?”南宫如烟看着他这副样子,挑逗他一下道:“这与我何干?”
“自然有关。”南宫华烨义正言辞的说“这江山也是你的江山,家国也是你的家国,所以咱们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哈哈!”南宫如烟笑起来道:“想不到我一向自命清高的五皇兄,为了留住我,居然卖弄起了江湖手段。”
随即南宫如烟脸色一肃道:“放心吧,五哥,我会开始培养南宫桦澈的孩子,或许他将来才是南朝真正的主人。”
南宫华烨松了一口气,满意的点点头道:“我也尽量把我会的都教与他。”
此刻小小的徽锦并不知道,他从如此小便开始,要接受命运的洗涤,王朝的积淀。